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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旌靠着门边没有动,重复了一遍:“你在黄峰森林公园干什么?”
“我真的是……不记得了。”李土芝的目光在密码组的几个人中间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忍不住停在林丸身上,“你们查到了什么?”
“黄峰森林公园最深处有一片游人禁止靠近的悬崖,悬崖底下树木茂密,现在倒了一棵大树,树倒下来的附近有大片血迹。”韩旌说,“现场有一把长刀,是你的吗?”
这是什么语气?李土芝很是愤怒,却也知道韩旌这种冷心冷面的家伙公事公办时就是这种嘴脸:“不是!我宿舍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哪来的长刀?我连菜刀都没有!”
“刀柄上有你的指纹。”韩旌说。
李土芝呆了一呆,林丸清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从公园出来的时候全身是血,我们在出租车司机接到你的路口找到另一把长刀,刀上的血迹和你身上的大部分血迹一样,属于未知的女性,而那把刀上同样有你的指纹。”
“也就是说我手持双刀,在月黑风高之夜跑到黄峰森林公园里面去砍杀了一个未知的女性?”李土芝苦笑,“这他妈的连一点儿逻辑也没有,那个女性在哪里?”
邱定相思摇了摇头:“也许你把她埋了。”
“我只是失忆了,不代表我杀人了。”李土芝瞪眼,“在没有证据之前,韩旌也休想说我杀人了!”
三、现场
在李土芝还没有清醒之前,侩安市警方就已经和总队密码组进行了分工,由密码组负责密码方面的调查取证,由侩安市警方负责卷宗和移送起诉,同时侩安市有两名警员专职负责指导密码组这帮新人制作笔录的技巧和规范。
韩旌自然是不需要指导的,所以在对李土芝进行简单询问以后,他第一个到达了案发现场。
血迹是从树林深处过来的,都呈滴落状,可见李土芝在拦到出租车之前,衣服上浸透了血液。他头上的伤虽然严重,却因为钝器击伤,肚子上的伤口也没有划破大血管,所以流血不多。
因此李土芝那一身滴落的血液一定来自另一个人,并且那人在受伤流血的时候,李土芝一定靠得非常近。要流出这么多血,很大可能是主动脉破裂,而主动脉破裂后,在这种荒山野岭,几乎是必死无疑。
但尸体呢?
整个现场只看见了李土芝的脚印,这个神秘的死者似乎留下了血液后,就从空气中蒸发了。
或者说李土芝是在这里砍杀了一个隐形人?
韩旌皱了皱眉头,将那荒谬的想法抛去,尸体会在哪里呢?
树林里并没有找到与李土芝的血衣匹配的大片血迹,也许第一现场并不在树林里。
那会在哪里?
韩旌的目光往上移动,落在树林之上的悬崖上。
也许在那里?
他开始找前往悬崖顶上的路,可是这个地方因为禁止进入,并没有路,要上悬崖必须自己攀爬上去。
韩旌脱下制服外套,挽起衬衫袖口,从悬崖底下直线攀爬了上去。和他一起前来的侩安市警员看得目瞪口呆,这悬崖落差也有个五十几米,韩旌就这样在没有任何安全设备帮助的情况下爬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韩旌到了悬崖顶上,他并不是在炫耀自己攀岩的能力,只是怕万一悬崖顶上真的是案发现场,时间拖久了对破案不利。
但就算他已经猜测到了第一现场在悬崖顶上,眼前所见的一切仍然让他震惊了。
悬崖顶上的乱石杂草连成了一片紫黑色,那是大片大片的血泊干涸之后形成的,那不是死了一个“人”,简直像死了一头装满血浆的大象!
在大片血泊之中,几片破碎的透明薄膜在风中抖动,韩旌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是特制树脂或硅胶之类的物体。这种碎片在悬崖顶上到处都是,韩旌对它们的位置一一编号拍照,然后尽可能地收进物证袋里。
悬崖上并没有尸体。
这可能是一种仪式。
韩旌的心情有些沉重,存在仪式行为的犯罪,一般不会只出现一次。
李土芝奇异的失忆,古怪的案发地点,满地的血浆和奇怪碎片薄膜,消失的被害人,超出常人血量的血泊,还有李土芝在失忆期间发出的那串神秘数字。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案件?
杀人案?绑架案?或者根本不是案件,只是李土芝有精神分裂?
事情的关键点在哪里?韩旌的目光在悬崖边上一处枝叶折断的缺口上流连,心里却在想——为什么要给“我的苦瓜”这个空号发一串数字?
除非李土芝当时遇到的事情,和“我的苦瓜”有关。
“我的苦瓜”除了是李土芝自己的小号之外,它还是赵少滨的手机号。
所以赵少滨和案件一定是有关的!我们之前认为没关联,那只是没有查到。
韩旌目不转睛地看着悬崖上的缺口——他几乎可以断定——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杀人案。
这里发生的事,就是李土芝穿着血衣,然后从悬崖顶上滚了下去,压断了一棵树,并撞到了头。可能摔下去的时候,他还握着两把长刀。
所以他浑身是血,附近却没有尸体。
而这些血,显然原本是装在这些奇怪的透明薄膜里的。
邱定相思等几个人跟着爬上悬崖顶上时,韩旌已经下了悬崖,快步走出了警戒线的范围,将在悬崖顶上收集的物证交给一位警员,笔直向警车走去。
“韩警官……”警车旁的警员刚刚招呼了一句,韩旌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警车调转车头,即刻开走了。
“喂……”那警员呆滞地看着警车被开走,“我今天是巡逻班……你把我的车开走了我怎么巡逻……”
韩旌一路开向赵少滨住宅的方向,开到半路才想到这位老人已经去世,忍不住皱起眉头——那眉头一皱即舒——既然赵少滨去世了,死因是什么?
四、血脸人
一直在侩安市市局分析李土芝从总局宿舍到侩安市路上,被收费站和卡口监控拍下来的照片和视频的赵一一有了点儿新发现。
在快到侩安市的一个收费站时,李土芝的车停了一下,开车的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那时候是深夜,收费站没人,只有加油站里有人。
开车的人并没有进加油站,他在自助贩卖机旁边站了一会儿,随后拿着瓶饮料回来了。
赵一一截取到了他映在自助贩卖机玻璃柜面上的影子。
那个影子这次并没有戴着口罩和帽子,露出了“它”的脸。
那根本不像一个“人”。
那是个浑身血红,五官模糊的怪物!只是和人一样直立行走,穿着衣服。
“我的天啊!”赵一一第一时间喊了黄襦过来看,“这是什么东西?”
黄襦睁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是人假扮的吧?”
“不知道,也许是。”赵一一惊奇地放大着图片,玻璃柜面上的倒影还是很清楚——
那是一个血红色的,只有人的形状,五官全是红色肉瘤的怪物!
韩旌找到了当时安葬赵少滨的居委会。赵少滨生前一人独居,据说他本来有个孙子,但那孩子命不好,十三岁那年就去世了。这位老人的一生清白得简直不可思议,生活习惯也很简单,如果说非要在赵少滨简单的一生中找到一个疑点——那就是他那位已经死去很多年的“孙子”的来历。
赵少滨一生无妻无子,那个“孙子”是哪里来的呢?
居委会的记录是自从赵少滨搬迁到这个社区时,他就是带着一个十岁的男孩在一起生活。人口普查的时候他给那个孩子补了户口,户口上登记的名字叫赵小明,赵小明的信息里没有关于父母的资料。
三年之后,赵小明因病去世。
韩旌看到了孩子去世时的死亡证明,在死因那一栏上,医院写的是凝血功能障碍。
他的眼睫微微一动。
“血”。
韩旌在赵少滨的背景调查中第一次看到了与“血”相关的细节。
赵小明十三岁就去世了,如果李土芝和赵少滨之间并没有明显的联系,那么他和赵小明之间有联系吗?韩旌在居委会大妈那里得到了重要线索——这还要归功于李土芝小时候人圆嘴甜人见人爱——赵小明和李土芝是差不多的时间搬迁到她们这里居住的,这两人还是同一个学校的转校生。
赵小明因病去世以后,李土芝就从这里搬走了。
所以那个电话号码虽然是赵少滨注册的,但也许是赵小明在使用。而他的好朋友李土芝为它缴了十几年的话费,并用它注册了一个微信号叫作“我的苦瓜”。
赵小明和李土芝之间一定还有秘密!有什么远比同学或邻居更深沉的秘密!
那会是什么秘密?
韩旌想到李土芝给“我的苦瓜”设定的唯一一条回复:“他已经死了。”
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侩安市警局。
赵一一和邱定相思一起在重组被韩旌捡回来的那些塑料薄膜。
那些东西十分柔软,破口又不规整,还是个立体的东西,两个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拼了个大概。
那是一个一米七左右的人形透明薄膜,毫无疑问,这个人形薄膜里面曾经装满了血。
这就是那些未知女性的血液的来历。林丸正在用它的DNA进行检索。
结果出来以后,林丸目瞪口呆——那位找不到尸体的“未知女性”,遗传基因和李土芝有几个点很相似——说明她可能是李土芝的姐妹!
胡紫莓一脸嫌恶地看着邱定相思拼出来的那尊人像:“半夜在加油站买水喝的血脸怪不会就是这个吧?”
林丸冷冷地说:“这个可不会走路,不会买水。”
“也许我们不是遇到了精神分裂或者在关键时刻失忆的警官,而是遇到了会开车和绑票的血浆人?”胡紫莓开玩笑道,“血浆人绑架了小李,把他掳到悬崖顶上,然后自爆,试图与小李同归于尽什么的……”
“这位修炼成精的血浆人正好是小李的姐妹?那岂不是小李也是修炼多年的血浆怪?”黄襦插了句嘴,“小李身上、头上有好几处伤口,居然还不现出原形?”
邱定相思听着她们胡扯,拍拍手笑了一笑:“我倒是有一个新的想法。”
“什么?”屋子里各自将脑子转过几百道弯却还没有找到突破口的四个人一起回过头来。
“先不说半夜那张血红色的鬼脸,小李说他失去记忆的时候正喝咖啡,如果我们不考虑任何非人类的因素,发生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不是小李中了诅咒或是见了鬼,而是他喝了一杯加了麻醉药物的咖啡。”邱定相思说,“既然这位‘未知女性’是小李的姐妹,那么她神不知鬼不觉到达小李的公寓,再在小李的咖啡里下一点儿镇定剂,趁小李昏睡之际将他带走,都是可能的。”
“组长英明!”胡紫莓抿嘴笑,“可是人家小李从来没说过他还有可以随意进出他宿舍的同胞姐妹啊!他住的可是警局宿舍,不是一般人能随意出入的,更何况小李的朋友和同事都发誓说从来没听说过小李还有姐妹。”
“如果有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方,一定是小李隐瞒了其中重要的细节。”邱定相思说,“这世界上没有无法解释的怪事,只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他看着林丸,“我们必须要和李警官好好地再谈一谈。”
五、死因
韩旌花了一下午,翻阅了赵少滨和赵小明留在居委会的所有材料,找到了赵少滨的死亡证明。
赵少滨的死因是脑溢血。
韩旌凝视了赵少滨的死亡证明一眼,死亡时间是两年前三月十二日的凌晨三点,送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他记住了这个时间。
赵少滨在凌晨突发脑溢血,是受了刺激,还是意外,还是自然发病?
韩旌在心里不断分析权衡,手机突然响了,邱定相思给他打来电话,说又发生了一起古怪的梦游事件。
这一次在夜里莫名离开自己家的是一个青年教师,姓钱,叫钱山。醒来的时候同样也在侩安市,只不过他住进了另一家医院,同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在距离侩安市两百多公里的流云县教书,自己并没有车。
他到达侩安市的样子和李土芝几乎一模一样,全身是血,右手还提着一把刀,但身上并没有伤口。那些血经过临时紧急鉴定,至少从血型上和李土芝身上不知名女性的血是一样的,DNA比对正在出结果,暂时还不清楚。
这就不是一起个案了,和韩旌之前担心的一样,这是一起连环案件,受害人身上的血和与受害人一起发现的刀,都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但这是在彰显什么呢?
韩旌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对李土芝手机的截图,截图里“我的苦瓜”对“李土芝”说:他已经死了。
韩旌收起手机,将警车平稳地往侩安市医院的方向开去。
这可能是复仇。
但如果是复仇,为什么李土芝和钱山都没有受太大的伤害,而仅仅是被泼了一身的血?
李土芝一定有什么重大隐秘没有告诉他。
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李土芝的病房里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面容清瘦,身材单薄的年轻人手掌上有几条细细的伤口,就是那位和他遭遇相似的钱山。他显然从侩安市警方得到了有同类事件的消息,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找上门来。
钱山进门的时候,李土芝正在看报纸。
《侩安日报》正在报道某李姓警员疑似梦游杀人的事件,虽然是官方报纸,但寥寥几句也引得人遐想无数。如果手机没有被当作物证收走,李士芝必然可以看见网上铺天盖地的评论,并且个个言之凿凿,仿佛亲眼看见了李土芝杀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