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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跳下来。
但索道距离悬崖顶相当远,可能有三五十米的落差,悬崖顶面积又不大,人要是从索道上跳下来,怎么能保证跳得准?又怎么能保证不会摔死?
何况就为了跳这个小小山头,有意义吗?
除非……有什么非跳不可的理由。
李土芝到侩安市的时候没有带证件,他找了个偏僻的点,趁看守现场的警员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爬上了悬崖。
悬崖上大片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韩旌在这上面找到了装血液的软胶人偶,李土芝却有一种直觉——超出常理的血量,莫名其妙的人偶……
以及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自己。
在这个悬崖顶上,一定存在一个理由!
他捡起一块石头,从悬崖的边缘开始,一寸一寸地向悬崖中心敲击,每一个位置都不漏过。
三十几分钟后,他找到了一片硬度和其他土层不一致的地方。
慢慢拨开泥土和碎石,李土芝向下挖掘。
十厘米、二十厘米、三十厘米……
什么都没有。
李土芝却挖掘得更加坚定。
这片土层不是天然土层,下面一定有东西!
五十厘米……仍然没有!
一米二十……
一米五!
黏稠的黄土层下面,终于出现了一张已经开始腐败的人脸。
李土芝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个五官立体的混血儿的脸。
安馨!
天哪!李土芝真想掐着韩旌的脖子破口大骂——谁说这不是杀人现场?谁说这不是案件只是事件?软胶人偶只是个幌子!它是有人故意运来——用来掩盖这里发生过的真相的!安馨在这里死了!凶手运来了安馨的存血,用它浸透了悬崖的每个角落,掩盖了真正的犯罪痕迹。他还狡猾地留下了破裂的软胶人偶,制造了“自爆的血浆怪”的奇谈。
李土芝一边给韩旌打电话,一边观察安馨露出来的头颅。
她的后脑颅骨粉碎性破裂,导致表情极度扭曲,相当狰狞,那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李土芝仰头又看了一眼滑索。
安馨是从索道上下来的。
无论她是跳下来或摔下来,结局都是一样的。
有人为了掩盖她死在这里的事实,精心策划了一场大戏。
可是这场戏和他李土芝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他,也必须在戏里客串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小乌龟,爬楼梯……”电话铃声又响了。
李土芝接通了电话,钱山的声音显得非常紧张:“小芝,我到了,你找到地方没有?”
李土芝一边从悬崖上爬下去,一边热情地回答:“我早就到了,在森林里闲逛呢!马上就来!”
钱山说:“我在玉竹轩,就是山庄最里面的一个竹屋,这里可有情调了,比省城有意思多了。”
“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李土芝急急忙忙拍干净身上的泥土,匆匆向玉城山庄跑去。
玉竹轩位于玉城山庄最靠近森林的地方,景色幽丽,空气沁凉。李土芝还没进门就觉得心旷神怡,推开房门一看,钱山正坐在木桌前泡茶,一缕茶烟袅袅升起,映衬着窗外山景,令人惬意。
“咦?你传说中的女朋友呢?”李土芝一脚踩进门,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见除钱山之外还有其他人。
钱山放下手里的茶杯,那张总是紧张兮兮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死了。”
李土芝错愕了一下,一瞬间后脑嘭的一声不知道被什么重物狠狠拍了一记,头晕目眩,他往前扑倒,撞在了钱山面前的桌子上。只见钱山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针管,抓起他的手臂,麻利地往他静脉里扎了一针。
李土芝挣扎着抬起头来:“你……”
钱山脸上那诡异的笑容逐渐在放大:“小芝,错过了一次,我不会再错过第二次。虽然我一直当你是兄弟,但是没有办法的时候,你也只好为我牺牲一下了。”
“果然……是你……”李土芝咬牙切齿。
“你真有这么聪明的话,还会来赴约吗?”钱山不但给了他一针,还从口袋里拿出绳子,把他的手脚绑了起来,“就像当年的赵小明,如果他够聪明的话,怎么会想不到有人借刀杀人之后,迟早是要杀人灭口的呢?”
李土芝蓦然瞪大了眼睛:“你……”
钱山抹上了他的眼睛,那诡异的笑已经到了脸颊边,几乎咧到了耳朵边:“我天生就比你们聪明,所以天生就比你们更有活下去的资格!”
在把李土芝捆好之后,钱山毫不犹豫地拿起暗藏好的水果刀,对着李土芝的腹部一刀刺了下去。
九、拼图
韩旌站在黄峰森林的那处小悬崖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刚刚被挖掘出来的女尸。
这名女子死了有几天,从尸体本身来看,很容易辨认出死因是高空坠落。
但在她的腹部还有一道古怪的刀伤,腐败令尸体膨胀,将内脏挤出了一部分,这足以让韩旌认出里面有伤口,只是还不清楚是缺了哪一部分。
这个死在小悬崖顶上的女人,的确就是安馨。经过核实,安馨在安家别墅跳楼之后,摔伤了腿,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其间安氏倒闭,接手的马志奇居然给安馨垫付了不少医药费。腿伤好了以后,安馨出了国,十八年后她从土耳其回国,似乎并没有特别可疑之处。
她看起来早已经走出了少年的阴影,却怎么会死在这里?
“她是从滑索上摔下来的。”邱定相思站在韩旌身边,耸了耸肩,“至于人,毫无疑问是从玉城山庄那里逃出来的。索道上正在做检测,已经采到了三处血迹。”
韩旌不言不动,邱定相思继续自言自语:“对玉城山庄的搜查也已经完成,没有在里面找到李警官,但在‘玉竹轩’包厢里发现了大量血迹。”他又接着自言自语地安慰起韩旌,“我看你也别太难过了……”
韩旌并没有在听。
他的大脑正在进行拼图,将那些支离破碎的、看似无关紧要的事,一件一件拼在了一起。
赵一一查到了赵小明的病历,他的确死于血友病。
安平、安秀、安泰的病历并没有找到,但联系到了安家当年的仆人,证实三个孩子都死于大量出血。而李土芝和钱山的血液样本也做了检测,两个人的确都是病患,不同的是钱山属于重症,而李土芝症状极轻。所以的确和原先猜想的一样,有人怀着极端的恶意对安家动了手脚。
这也是为什么李土芝对自己的病症浑然不觉,强壮矫健得像头猛虎,而钱山却长得瘦小单薄、面色苍白。而更糟糕的是,根据韩旌针对钱山的调查显示,钱山的肝脏因为慢性出血而肿胀,开始逐渐坏死,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肝源进行全肝移植,他很可能会死。
而有可能为钱山进行肝脏移植的,只剩下安馨和李土芝。
这或许就是安馨被害、李土芝失踪的原因。
但如果钱山就是绑架安馨和李土芝的人,那血脸人又是谁呢?又是谁绑架了他?
黄襦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李土芝他们六个孩子的母亲其实并不是六个不同的女人,而是只有两个。她们在三年时间里给安沉焕生育了六个孩子,而她们本身是重症血友病患者,生育给她们的身体带来了巨大伤害,都早已去世了。而安沉焕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根据安家别墅当年的老仆人回忆,当年是一个姓邵的医生帮安沉焕抱回来这六个孩子,那位医生是安沉焕的朋友。不止如此,安平、安秀和安泰与安馨的手术也是这位邵医生主刀的。
而安家这四个孩子的病历都不在了,手术没有成功,甚至手术中三个孩子都死了。
一个神秘的邵姓医生。邱定相思在安家的老照片里找到了这位神秘医生的身影,年轻的时候模样非常俊朗,照片后面有他的名字。
他叫邵滨。
在安沉焕死后,安氏集团被罗玛地产吞并,之后再也没有人有过邵滨医生的消息,这个人仿佛就凭空蒸发了。
而安沉焕死后三年,真正下手“杀死”安沉焕的赵小明死亡。
安沉焕死后十九年,安馨高空坠亡在黄峰森林,李土芝失踪。
李土芝失踪之前曾给韩旌打过电话,说要和钱山在玉城山庄吃饭。钱山到底是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还是另一个失踪者?
那个隐藏在故事里的恶念极深的凶手究竟为什么要将李土芝运上安馨的死亡现场?血脸人又究竟是谁?
韩旌和邱定相思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两人同时接听。
打电话给韩旌的是林丸,她从马志奇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新的消息。
马志奇在安沉焕死后快速吞并了安氏集团,的确像坊间曾经流传的那样,他得到了内部消息。
但第一时间告诉他安沉焕的死期,能让他从容安排收购计划的人不是大家原先设想的赵红勇,而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的声音非常稚嫩,所说的话却无比冷血。
他说:“一个星期后,爸爸就会死了。我听说爸爸的公司可以变成好多钱,卖给你,我要一半。”
马志奇对那个声音印象极其深刻,他还记得当时他在电话里花很多口舌解释了“安氏的股东大会不可能同意”,并且试探“爸爸在一个星期后就会死”的真实性。
打给邱定相思的是流云县望山中学,钱山在那里教书。
邱定相思听了一阵,放下手机,转过头对韩旌说:“没错,钱山是个化学老师,据说非常聪明,很受学生欢迎,也兼职教初中的生物课程。”
是化学老师,有时候又兼职生物老师。韩旌的眼睛微妙地眯了起来——这就表示钱山有条件接触到麻醉剂,也有可能自制软胶。
钱山的嫌疑在逐渐变大。
“那个邵滨……”邱定相思说,“居然是安沉焕的家庭医生,有这种医生,安家满门还没有全部死亡已经不错了。”
“你刚才说什么?”韩旌突然转过头来。
“我说‘那个邵滨……’”邱定相思表示莫名其妙。
“邵滨……少滨……”韩旌说,“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吗?收养赵小明的那个老人,叫作赵少滨,这两个‘邵滨’难道只是偶然?”他拿起办案常用的平板电脑,开始重新翻阅赵少滨的资料。
这个一生清白的老人,和十九年前俊朗的邵滨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赵少滨的资料先跳了出来,两年前他去世的时候六十一岁,那么十九年前,他应该只有四十四岁。但看那张清隽的面孔,赵少滨在两年前人口普查的时候留下的照片看起来却像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邱定相思把那张“邵滨”的老照片和赵少滨在常住人口登记表上的照片进行了比较。
虽然“赵少滨”看起来年纪大了很多,但任何人都可以一眼认出——这两张照片是同一个人!
韩旌和邱定相思相视一眼——邵医生在安沉焕死后隐姓埋名,改了身份,甚至领养了安明——这从某种程度上证实了安沉焕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事,真相究竟是什么?
一个孩子的匿名电话。
一名充满恶意的医生。
七个无辜的孩子。
一个可悲的富豪。
韩旌蓦然想起了一件事,“邱组长。”他戴上手套,蹲下来拉开了安馨尸体腹部的伤口,“刀伤到了肝脏附近,却没有取走,这一刀划断了一根血管。”
邱定相思以厨师的角度评价这一刀:“刀法很差。”
“凶手是钱山。”韩旌语气平淡,语调却已变得坚定,“我想我已经知道一队长在哪里了。”
“在哪里?”邱定相思急迫地问道。
十、死神之爱
在玉城山庄旁边,有一家四星级酒店叫作如星酒店。
在这家酒店二十五楼2506房间,李土芝仰躺在床上,身体成“大”字被安全绳牢牢绑在床沿,他并没有动,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滴流进储血袋里。
还真不舍得浪费,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像他们这种稀有血型的人,每一滴血都是宝贵的。
他的双手手腕都插着输液管,肚子上被钱山开了个洞。钱山居然用水果刀划破他的腹腔,不知道在里面看见了什么,欣喜若狂。
他不明白安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明明小时候,他们是最好的兄弟,比安明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