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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塔·哈拉德猜错了,埃玛并没在星期一大早就把那个年轻人赶走。到这天早上,崔明斯庄园里的这家人——当然,埃玛除外——都不敢想象,星期五之前他们居然连莱斯利·瑟尔这个人都没听说过。崔明斯庄园从来没有客人像他那样,如此亲密无间地融入他们的生活,也从来没有客人像他那样,能让他们整个家庭如此谐和融洽。
他跟着沃尔特在农场四处转悠,连连称赞新修的红砖道、猪舍、隔板。他上学时曾在乡下过假期,因此很熟悉这里,觉得亲切。沃尔特在他的小册子上写写画画,灌木篱墙的抽枝呀,鸟儿的生长呀,好用在下星期五的广播里,瑟尔则耐心地站在绿茵茵的小道上等。十七世纪小农舍的写实风貌,崔明斯庄园的超现实风格,他拍摄起来都同样怀有激情,并力求传达出它们的神韵。的确,在他的镜头下,崔明斯庄园如此风味凸显,以至于沃尔特深表赞叹地笑过后,心头还掠过一阵不舒服。他觉得,这位年轻人除了熟知农事,应该还有很多不为他所知的一面。他想当然地把对方当学徒看,因此看着照片时的那种不安,就像自己的影子突然跳出来跟自己说话一样。
不过他很快就忘了这回事。他并不是个心思细密的人。
相反,对生性敏感的莉兹来说,生活突然变得像个游乐场,像个万花筒,像个表层没有一刻能保持安宁或平静的地方。她陷入其中危急而虚幻的险境,在绚烂的灯光里团团乱转。从七岁开始,莉兹就时不时地经历恋爱、失恋,但除了沃尔特之外她没想过要嫁给谁——就是沃尔特,他和别人不一样。然而那么久以来,从面包店的售货员到沃尔特,她从来没有对谁产生过像对瑟尔那样的感觉。即使是和提诺·特雷斯卡在一起,他那火热的眼睛和迷人的嗓音足以融化她的心,即使是和特雷斯卡在一起,他最能让她痴狂,她过不了几分钟也可能忘记自己是和他共处一室。(和沃尔特呢,当然,两人待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有他在,她就很安心了。)可说到瑟尔,她就是没法忘记屋子里他的存在。
为什么?她不停地问自己。更确切地说,为什么不呢?
这份关注,这种兴奋,和恋爱无关。假如,在星期天晚上,在他们共处两天之后,他走向她说“跟我走吧,莉兹”,她会对他这荒唐的想法报以大笑。她可没有想跟他走的念头。
可是,他一出去,似乎屋内灯光熄灭,光线为之黯淡,他一回来,灯光又亮了。她的心思牵系于他的一举一动,他用食指调换收音机频道的细微动作,他抬脚踢挪壁炉里柴火的大幅活动。
为什么?
她领他去树林里散步,她带他参观村子和教堂,那种兴奋始终都在,在他的温文尔雅里,在他那令人心慌、似乎能看透她的一切的眼眸里。在莉兹看来,美国人分为两种,一种把你当成脆弱的老小姐,另一种觉得你仅仅是脆弱。瑟尔属于第一种类型,他扶她上下台阶,在拥挤的村子街道上护着她,让她免于受到冲撞;他尊重她的意见,取悦她。他跟沃尔特不一样,这让莉兹很开心。沃尔特则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完全是个成年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可论及共商事情,她对名闻全国甚至扬名海外的沃尔特·惠特莫尔来说又不够成熟。瑟尔则是完全相反的类型,让人着迷。
她看着他绕着教堂内部慢慢走,心想:如果没有这令人刺痛的兴奋,没有这罪恶感,他该是多好的伴侣啊。
莉兹注意到,即使是不为周围环境所动、总是沉浸在创作中的拉维尼亚,也被他这种奇妙的魅力所吸引。星期六吃过晚餐,她和瑟尔坐到了阳台上,沃尔特和莉兹在花园散步,埃玛则忙于家务事。每次绕着花园经过阳台下时,莉兹都听到姨妈像小孩一般快乐地咯咯直笑,那笑声仿佛月亮初升时朦胧夜色中流淌的小溪。星期天早上,她偷偷告诉莉兹,还从没有人像瑟尔先生这般让她如此“放纵”。“我觉得他像古希腊的某种邪恶的东西!”她说着又咯咯笑起来,“可别把我的话告诉你母亲。”
面对妹妹、外甥和女儿的强烈反对,盖洛比太太发现,要把这个年轻人从崔明斯庄园弄走很难,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是断送在伊斯顿-迪克森小姐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