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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
“对,没用。她让一切都沉下去,就在那里。沉到淤泥里。”
很明显,“她”就是指这条河。
“为什么呢?”
“她在那里慢了下来,好像累了。吞下一切。然后拐了个弯,在去威克姆的半路上又精神起来。啊,她就是这样,把带来的一切沉到淤泥里,随即安静一会儿,四处瞧瞧,看有没有人发现她做了什么,接着喷涌向前,一路奔向威克姆。”他抬眼看着格兰特,蓝眼睛格外清澈。“狡黠,”他说,“她就是这样。狡黠!”
他之前跟罗杰斯提起的时候,罗杰斯就说过在萨尔科特圣玛丽镇下游打捞没什么意义,他也听取了这个本地人的意见,不过没追问原因。而现在,“种族记忆”给了他解释。
“再怎么捞也没用。”“种族记忆”说着擦了把鼻涕,微微带着不屑。
“为什么?你认为那河里没有尸体?”
“哦,啊!尸体就在那里。可是河底有淤泥,它什么时候吐出来得依它自己的时间。”
“可能是什么时候,你知道吗?”
“哦!可能是明天,也可能再过一千年,说不准。淤泥黏性很强,而且随时流动。我曾祖父小的时候有艘小艇,不知怎么的小艇滑下河岸,好像滑进了水里。那里水很浅,他能瞧见那艇,但是他不敢下水去拽它。他跑回了家,不过几码远。他把他父亲找来帮忙,但淤泥已经把它吞了下去。你刚一转身,淤泥就赶紧把它吞了下去。小艇根本不见踪影。他们拿来耙子打捞也没找到它,淤泥吃了它,你瞧。吃人的淤泥,我告诉你们,那就是吃人的淤泥。”
“但你说过,它有时确实会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哦。啊。偶尔。”
“什么时候?发洪水的时候?”
“不是!发洪水时她只会漫延,沉积下更多淤泥。不是。但她有时会受惊,很意外地把东西吐出来。”
“受惊?”
“啊。就拿上个星期来说,云团聚起,飘到奥特利上面的林地,瓢泼大雨降到河里,好比有人倾倒洗澡水一样。她还来不及从容漫延,雨水就从河道奔流而下,像把大刷子把她搅腾一遍。这样的话,她说不定就会从淤泥里吐出些东西来。”
如果要等到下一场暴雨把瑟尔的尸体翻搅出来的话,格兰特觉得希望渺茫。天色越来越暗,他的心情也随之低落。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得收工了。而且到那个时候,他们大概也打捞完萨尔科特镇河段了,如果还是一无所获,那还有什么希望?这一整天他都有种糟糕的感觉,他们只是在那“远古的淤泥”表面挠痒痒。如果这第二次打捞又毫无结果,那会怎样?没有审讯,没有案子,什么都没有。
日暮时分,四周一片黯淡,他们正要惨淡收场,罗杰斯又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这是给你的,我在警局收到的。从美国寄来的报告。”
现在没必要着急了,但他还是打开信封看了。
旧金山警方没有莱斯利·瑟尔的任何记录,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他喜欢到西海岸过冬,其余时候四处旅行、拍摄。他生活优渥,但很低调,不举办豪华聚会,也没有其他奢华行为。他没结婚,也没传出过恋情。旧金山警方没有他的背景资料,但他们去找过大洲电影公司的广告部,瑟尔曾为这家公司给当红明星洛塔·马洛和丹尼·明斯基拍照。据大洲的人说,瑟尔出生在康涅狄格州的乔伯灵市,是德菲·瑟尔和克里斯蒂娜·马特森的独子。经康涅狄格州乔伯灵市警局调查,他们早在二十年前就搬到南部的什么地方去了。瑟尔是位药剂师,同时酷爱摄影,这就是大家对他们仅有的印象。
这真是个寡淡至极的报告,一堆无聊又无用的情况。没有他最想知道的线索:瑟尔在美国的亲友。也没有瑟尔本人的资料。不过,报告里有什么东西还是让他脑中一动。
他又读了一遍,等着心中咔嗒的警示声响起,就像时钟要报时的那种声响,但这次他没感受到任何异样。
纳闷之下他再读一遍,读得很慢。之前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警醒?他没找到。他仍是纳闷,把报告书折起来收进口袋。
“打捞完了,你知道吧。”罗杰斯说,“我们什么都没找到。从萨尔科特镇的河里是捞不回东西的。他们这里有句俗语:丢到萨尔科特镇的桥下去。意思就是‘放手吧’,或是‘永远都不要再想了’。”
“他们为什么不疏通一下河道,任它一直壅塞。”格兰特气呼呼地说,“不然也不会每隔一年,河水在冬天就淹没他们的房子。”
罗杰斯沮丧的脸一下子变得开心、亲切。“你要是闻过水桶里的拉什米尔河淤泥,就会好好考虑要不要把它们挖起来,让货车载着运过街道。我叫他们收工吧?”
“不。”格兰特固执地说,“只要看得见,就让他们继续打捞。谁知道,我们说不定会刷新历史,首次从萨尔科特镇的河里捞出东西来。反正我不相信乡下的迷信说法。”
他们一直打捞到天黑时分,河流什么都没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