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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咯咯一笑:“我只是为了这个来的。”他走下台阶,挥了挥手中那条香烟:“七点整见啰。”
哈利回到家,按下电灯开关,确认电力已被切断。他脱下外套,走进客厅,播放英国深紫色乐团(Deep Purple)的专辑。深紫色乐团被哈利归类为“忍不住搞笑但仍然很棒”的乐团,而且是这个类别的第一名。喇叭传出《速度王》(Speed King)这首歌,鼓手伊恩·佩斯(Ian Paice)的鼓声响了起来。哈利在沙发上坐下,将手指按在额头上。他体内的狗儿正在拉扯狗链,发出嗥叫、吠叫、咆哮,用牙齿撕扯他的内脏。他只要一松开狗链,就没有回头的余地。这次绝不能松开狗链。过去他有充分理由停止喝酒,例如萝凯、欧雷克、工作,甚至是他父亲。现在他一个理由都没有。这件事绝不能发生。绝不能让酒精赢得胜利。因此他必须寻求另一种麻醉剂。麻醉剂他控制得了。谢谢你,卡雅。他感到羞愧吗?他当然感到羞愧,但自尊对他而言是难以负担的奢侈品。
他撕开烟盒的塑料包装,拿出最底下的一包烟。很难看出这包烟的包装曾打开过。卡雅这类型的女子,通过海关绝不会被检查。他打开烟,拉出里头的锡箔纸,打开来,看着里头的褐色小球,吸入甜丝丝的气味。
哈利见过所有抽鸦片的方式,也见过鸦片馆里各类仪式性的复杂吸食步骤。中国人抽鸦片就跟喝茶一样讲究,使用的烟管类型不一而足,从简单到复杂一应俱全。先点燃鸦片球,将烟管放在鸦片球上,再大口吸入,鸦片球里的“好东西”就这么随着鸦片烟被吸入体内。无论用的是什么方式,原则一律相同,就是要让这些物质进入血管,包括吗啡、蒂巴因、可待因,以及一长串其他的化学成分。哈利的吸食方式直截了当,他将汤匙粘在桌缘,拿一小颗不大于火柴头的鸦片球放在汤匙上,用打火机加热。鸦片球开始燃烧之后,他就拿一个普通的玻璃杯罩在上方,收集鸦片烟,接着将有活动关节的吸管插进杯子,开始吸食。哈利注意到他的手指并未出现颤抖迹象。他在香港经常检查自己的上瘾程度。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是最自律的吸毒者。他不管喝得再醉,都可以预先判定酒精摄取量,然后停止。他在香港曾戒断鸦片一两个星期,只吃止痛剂,虽然止痛剂无法避免戒断症状的发生,但也许能产生心理作用,因为他知道止痛剂含有微量吗啡。他并未上瘾。以广义的麻醉品来说,他有瘾,但以鸦片来说,他没上瘾,这当然要以比例来衡量,因为当他把汤匙粘好时,就感觉到体内的狗儿安静下来。狗儿知道,很快就有食物吃了。
它们将保持安静,等待下一轮发作。
打火机渐热渐烫,烧灼着哈利的手指。桌上摆着麦当劳的吸管。
一分钟后,他拿起第一根吸管。
鸦片烟立即发挥效果。痛苦不见了,连那些他没发现自己有的痛苦也消失了。想象和影像出现了。今晚他可以好好睡一觉。
毕尔·侯勒姆睡不着。
他试过阅读美国作家科林·埃斯科特(Colin Escott)写的《汉克·威廉姆斯传记》(Hank Williams:The Biography),这本书叙述美国乡村传奇歌手汉克·威廉姆斯短暂的一生和陨落。他还听了美国民谣摇滚歌手露辛达·威廉姆斯的奥斯汀市演唱会CD,并在心中数算得州长角牛,但都未能奏效。
这的确是个困境,是个无解的难题。刑事鉴识员侯勒姆痛恨这种难题。
他在稍嫌太短的沙发床上蜷曲着身体。这张沙发床是他从老家史盖亚村搬来的,此外他还搬来了他收藏的猫王、性手枪乐团、杰森与飙车客(Jason&the Scorchers)乐团的黑胶唱片,以及纳什维尔市出品的三套手工西装、一本美国圣经、侯勒姆家族祖传三代的餐厅家具。但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他之所以遇上这个困境,是因为他在检视那条吊死或绞断梅莉的绳子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这个发现并不是可为案情带来进展的线索,但是对他来说却依然构成困境。那就是,他该把这个发现告诉克里波还是哈利?他在替克里波进行鉴识工作时,发现绳子上有细小贝壳,当时他还跟奥斯陆大学生物研究所的淡水生物学家针对此事加以讨论,但他还来不及写成报告,就被贝雅特转派给哈利的调查小组。现在这些数据放在计算机旁边,等着他明天写成报告,而明天他却得去找哈利报到。
好吧,理论上这也许并不足以构成困境,因为这个发现应该属于克里波,把这个发现交给别人会被视为玩忽职守。再说,他亏欠过哈利什么吗?除了纷扰,哈利什么都没给过他。哈利在工作上古怪多变,从不考虑别人,喝了酒又绝对危险。但是当哈利清醒时,你可以信赖他一定会出现,事情绝不会搞得一塌糊涂,而且他绝对不会说“这是你欠我的”之类的话。哈利是个令人恼恨的敌人,却也是个好朋友、好人、非常好的人。事实上,哈利有点儿像汉克·威廉姆斯。
侯勒姆呻吟一声,翻了个身,面对墙壁。
丝迪娜在睡梦中惊醒。
她在黑暗中听见振动的声音,翻了个身。来自床边地上的微弱灯光映射在天花板上。现在几点?是不是凌晨三点?她伸手到床下,捡起手机。
“喂?”她的声音带有浓重睡意。
“穿过三角洲之后,我对蛇和蚊子感到厌烦,就骑着摩托车,沿着缅甸海岸往北一直骑到若开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