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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哪儿找到的?这是剩下的午餐吗?”贝丝说,肚子咕咕直叫。
“在背包里。”吉尔说。
“谁的背包?”贝丝望向营地中央。先前,趁着天色尚未完全变黑,她们倒空了各自的背包,集体清点物资。眼下,背包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各式各样的杂物堆积成山。瞧见她们的表情,她恍然大悟,感到浑身冰凉,“拜托,不是我的背包。”
她们沉默不语。
“真的不是!我吃过午餐了,你们都看见了。”
“我们没看见。”爱丽丝说,“你始终在小径的另一头抽烟。”
贝丝死死地盯着她,“你想陷害我,好让自己摆脱困境吗?”
“你们两个,统统闭嘴。”吉尔厉声呵斥,“贝丝,如果你没吃午餐,严格来讲,这依然是你的午餐。但是,我们说过,要把食物都——”
“这不是我的,你们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好吧,好吧。”吉尔明显不相信她。
“如果是我的,我肯定会说。”贝丝的眼睛灼热而刺痛,她静静等待,却无人回应,“它们不是!”
“那些食物是我的。”她们纷纷扭头,布莉站在后面,“抱歉,我去上厕所了。它们是我的,我没吃午餐。”
吉尔眉心紧蹙,“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我忘了,对不起。”
小时候,贝丝真的相信世界上存在心灵感应,甚至会深深地凝视着布莉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用手指按住妹妹的太阳穴。你在想什么?随着年龄增长,布莉率先退出了心灵感应的游戏。原本她就不太擅长,贝丝觉得这也是她不感兴趣的重要原因。布莉开始躲避姐姐的手指,拒绝保持目光对视。于是,贝丝慢慢习惯了隔着距离研究她,仔细聆听语调,认真端详举止,捕捉蛛丝马迹。你在想什么,布莉?后来,贝丝才意识到,这并非心灵感应,而是察言观色。如今,贝丝再次运用熟练的技巧,耳畔回响着不言而喻的答案。布莉在撒谎。无论她不分享食物的原因是什么,反正不是遗忘。
“你不必刻意掩护她,布莉。”爱丽丝好像很失望。
“我没有。”贝丝察觉到妹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大家不怪你,别为她撒谎。”
“我知道,我没有。”
“是吗?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知道,对不起。”
即便布莉亲口坦白,她们也不愿相信布莉会犯错。贝丝差点儿放声大笑。差点儿,但是忍住了,因为她发现妹妹带着哭腔,仿佛快要掉泪了。她轻轻地叹息。
“好吧,听着,”贝丝竭力表现出后悔的样子,“这些食物是我的。”
“果然,我早就猜到了。”
“对,爱丽丝。你猜得对,真厉害。抱歉,布莉——”
“不——”布莉试图打断。
“谢谢你帮忙,但是算了吧。对不起,各位。”
奇怪,她心想,空气中弥漫着如释重负的欣慰。布莉永远是对的,贝丝永远是错的。正常的秩序得以恢复,皆大欢喜,再也无须争辩。
“好吧,”最后,吉尔说道,“咱们把剩下的东西分一分,事情到此为止。”
“行。”贝丝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们,免得陷入关于奖罚制度和分配比例的讨论,“你们随便,我去睡觉了。”
贝丝感到她们注视着自己,她旁若无人地脱掉靴子,和衣钻进睡袋,戴上兜帽。里面并不比外面暖和,凹凸不平的土地隔着薄薄的布料,顶得皮肉生疼。
她闭上眼睛,听见模模糊糊的交谈声。虽然姿势很不舒服,但是疲倦令人昏昏欲睡。当她即将坠入梦乡时,一只手轻柔地压在睡袋上方。
“谢谢。”嗓音轻如耳语。
贝丝没有回答,片刻之后,那只手消失了。她仍旧闭着眼睛,忽略吵闹的动静——先是争论食物的问题,接着争论篝火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她陡然惊醒,睁开眼睛。夜里肯定下过雨,周围的土地都湿透了,她的四肢沉重而冰凉。
贝丝哆哆嗦嗦地竖起耳朵。为什么会惊醒呢?她眨了眨眼睛,面前乌漆墨黑。她缓缓地呼吸,只能听到睡袋的布料窸窣作响。脖子碰到异物,她畏缩了一下,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原来是一小块芝士三明治和一片苹果,装在潮湿的塑料袋里。贝丝无法判断这究竟是自己的五分之一还是妹妹的四分之一,她不想吃,但是饥饿却在疯狂地叫嚣,淹没了脆弱的骄傲。身在丛林,必须遵循不同的规则。
先前,营地上悄悄地滋生出某种恐怖的氛围,贝丝不确定其他成员是否察觉到了,可是她感受得真真切切。大家表现得卑微、低劣乃至原始,一块普普通通的干面包都能变成值得争夺的战利品。她苦苦思索,却想不到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睡袋外面传来动静,贝丝僵住了,暗暗猜测对方是同伴还是猛兽。她纹丝不动地躺着,时间缓缓流逝。终于,绞尽脑汁搜索的词语出现在舌尖,泛着苦涩的味道。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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