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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陷入了一片微妙的沉默。
“我父亲去世了。”
“噢,请节哀。”丽塔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同情,“但是这并不会改变什么,不是吗?死亡很少会改变我们对一个人的感觉,很多时候只会令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亲爱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拉科说着,拿起了空酒瓶,用胳膊肘温柔地轻推了她一下,“我就知道你不该喝酒。”
丽塔微微地皱起眉头,迟疑了一下。她看了看福克,又看了看丈夫,最后还是看向了福克。
“对不起,”她说,“可能是我搞错了。我只是听到了一些传言,都是关于你年少时死去的那个朋友。他们说你父亲吃了很多苦,甚至被指控为犯人,最后不得不带你离开家乡、远走高飞。这件事肯定引起了一些……摩擦。即便是现在,镇上也到处都是那些印着他的照片的可怕传单。”她停顿了一下,“真的非常抱歉,请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总是过度解读,想得太多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不,丽塔。”福克说,“其实,我觉得你的解读很对。”
马尔·迪肯的卡车已经沿着基瓦拉镇外的道路追了一百公里,亚伦的父亲艾瑞克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不时地扫一眼后视镜。
亚伦默默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里还惦记着跟卢克和格雷琴的匆匆道别。福克家的日常用品在颠簸的车斗里晃来晃去,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把能装上车的东西都带走了,远远甩在身后的农舍已经紧紧地上了锁,家里的羊群也都分给了愿意要的邻居。这番安排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亚伦想问,却不敢问。
刚上路时,艾瑞克曾有一次放缓车速,想让迪肯驾车超过去,仿佛这只是平常日子里的一次平常路遇而已。可是,那辆脏兮兮的白色卡车却径直前进,撞在了他们的后保险杠上,冲击力推动亚伦的脑袋猛地向前甩去。从那以后,艾瑞克再也没有减过速。
快一个小时过去了,迪肯突然按响喇叭,久久没有松手,同时脚踩油门追得更近了。亚伦从自己这边的后视镜里看到卡车变得硕大无比,刺耳的噪音响彻了空旷的马路。那声音钻进了亚伦的脑袋,在里面叫嚣不止,他把手掌死死地按在面前的汽车储物盒上,支撑身体来抵挡即将到来的冲撞。在他身旁,父亲绷紧了下巴。每一秒都显得十分漫长,当亚伦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时,噪音一下子停止了。突如其来的寂静在他的耳中轰鸣。
在后视镜中,他看到迪肯摇下车窗,慢慢地伸出胳膊,竖起一根中指。大风呼啸,迪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很久,那个可怕的身影终于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爸爸讨厌墨尔本,”福克说,“从来都没有真正在那里安居下来。他找了一份办公室里的工作,负责管理农业综合企业的供应链,但是这份工作却一点一点地耗尽了他的生命力。”
为了完成高三的学业,福克被安排到距离最近的一所高中读书。他情绪低落,上课时总是心不在焉,很少会提起笔来记东西,更不要说举手回答问题了。期末考试的成绩虽然还是不错,却不再像以前一样出类拔萃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开始集中精力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