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芬·铁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呃,我以前认为他可能是想找一条可以避开天气恶劣区域的线路。他这种习惯开始于——我是说,对地图这么着迷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次在飞行中,他遇到不知从哪儿刮来的一股可怕的飓风,这使他的飞机偏离了航线。那天他回来得很晚。当时我们几乎都绝望了,以为他回不来了。”
“你们的飞行高度不是在受天气状况影响的范围之上吗?”
“哦,只有飞长途才会达到那样的高度。但是开货机时,你常常得在一些奇特的地点降落。所以你或多或少总是要听天由命,只有靠老天保佑了。”
“我明白。你认为自从那次经历之后,比尔变了。”
“嗯,我想这让他永生难忘。我一直在机场等他。当他飞回来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是说,我在飞机上见到他。当时他好像仍然惊魂未定。”
“是啊,受了那么大的惊吓。”
“是的。总算是回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实际上他当时根本听不到你在和他说什么。”
“那之后,他就开始研究地图。”
“你认为,他是为了计划他的飞行线路。”
“是的。从那时候起,这件事就成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不会脱下工作服就不再去想它。他甚至开始经常迟到,好像是要避开他的规定线路,寻找一条更容易的路线似的。”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急忙解释说,“格兰特先生,我并不是说比尔已经吓破了胆。”
“哦,不是,当然不是。”
“如果真的吓坏了,你就不会再去关注这种事,请相信我的话。恰恰相反,你会根本就不想再飞了。你会变得很急躁,动不动就发脾气。一大早就喝很多很多酒。千方百计想办法飞短程线路;身上什么毛病也没有,却整天病恹恹的。丧失勇气也没什么神秘的,格兰特先生。那就像大帐篷上的名字一样明摆着。比尔不会变成那样——而且我敢说他永远也不会那样。他只是放不下他的工作。”
“他对这件事很着迷。”
“我想,他确实是很着迷。”
“他还对其他什么事感兴趣?”
“他喜欢看书。”科伦先生以歉疚的口吻说,好像无意间说出自己朋友的怪僻,有些不好意思,“就算在读书上,也可以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我的意思是,那不是一般的故事书,它们多半是关于阿拉伯的故事。”
“是吗?”格兰特若有所思地说。自从这个陌生人第一次提到阿拉伯,格兰特就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一提到阿拉伯,全世界所有人首先想到的就只有一种东西:沙子。另外,他还认识到,那天早上他在斯库恩旅店时就有那种感觉——实际上,那种‘歌唱的沙’在某个地方的确存在。他早该把它们和阿拉伯联系起来。在阿拉伯的某个地方确实有这种据称是可以歌唱的沙子。
“所以我很高兴他能提前休假。”科伦先生继续说,“我们原本计划一起去巴黎度假。但是他突然改变主意,想在伦敦先待一两个星期。你知道,他是个英国人。所以我们安排好在巴黎的圣雅克酒店会合。他本该在三月四号和我在那儿见面的。”
“什么时候?”格兰特问,他突然沉静下来。思维和身体都静止不动了,仿佛一个猎犬看见了小鸟,一个猎人发现了目标。
“三月四号。怎么了?”
对歌唱的沙,任何人都会感兴趣。在奥科尔公司开飞机的人很多。但是,对阿拉伯南部这么着迷的人却不多。本来说好了在巴黎会面,却没有准时赴约的比尔·肯瑞克,这几件事加在一起把原本宽泛、模糊不清、不确定的线索突然都集中在这一点上。集中在这一天。
在三月四号这天,当比尔·肯瑞克本该出现在巴黎时,一列伦敦邮政火车驶进了斯库恩车站,车上载着一个对歌唱的沙感兴趣的年轻人的尸体。那是一个长着率真眉毛的年轻人,看上去就很像飞行员。格兰特记得他曾想象,那个年轻人站在一艘小船的船板上;一艘小快艇正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他在船上看起来挺不错,操控飞机应该也一样轻松自如。
“比尔为什么会选择在巴黎和你会面呢?”
“因为任何人都会选择巴黎呀!”
“不会因为他是个法国人吧?”
“比尔?不,比尔是英国人。一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
“你看过他的护照吗?”
“我记得没看过。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出生在法国?”
这无论如何解释不通。法国人一般会叫马丁什么的。如果他不是生在英国,怎么会想到起一个英国名字呢?
“你不会刚好带了张你朋友的照片吧?”
但是这时科伦先生的注意力已经转到别的事上了。格兰特跟随他的目光转过头,发现佐伊正沿着河岸朝他们这边走来。他看了看表。
“该死!”他说,“我答应她把炉子点着的。”他拿过包,从里面拿出汽油炉。
“她是你太太?”科伦先生问,他说话还是那么直接爽快。在苏格兰岛,你要想从人们那儿获取这种信息,起码要聊上五分钟才能进入正题。
“不是。她是肯特伦夫人。”
“夫人?她是有头衔的吗?”
“是的,”格兰特一边忙着弄炉子,一边说,“她是肯特伦子爵夫人。”
科伦先生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
“我猜想她是那种地位稍低的子爵夫人吧?”
“不是。恰恰相反,她是身份很高贵的那种。实际上可算是侯爵夫人。这样吧,科伦先生,我们暂且把你朋友的事先放一放。虽然我对这事非常感兴趣。但是——”
“好吧,这当然没问题。我可以先离开。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你再谈这事呢?”
“你当然不能走!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点儿东西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见这位夫人,这个——你怎么说的来着,子爵夫人。”
“为什么不呢?她是个非常好的人,可以说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好的一位。“
“是吗?”科伦先生备感兴趣地看着正朝他们走来的佐伊。
“她看上去的确很漂亮。我以前不知道她们会是这样。不知什么缘故,我原来想象所有的贵族都长着鹰钩鼻,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想你是说那鼻子就是用来藐视别人的。”
“确实是那样。“
“我不知道一个人要把英国历史往前追溯多少年才能找到一个长着瞧不起人的鹰钩鼻子的贵族。我怀疑你是否真的能找到。只有在一个地方——郊区,你才能见到那种瞧不起人的鼻子。在那种所谓的中下等阶级的圈子里。”
科伦先生听得一头雾水。“可是那些贵族们通常只和他们圈子里的人交往,瞧不起其他阶层的人,不是吗?”
“在英国,任何人都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只和自己阶层的人交往。各阶层人之间通婚已经有两千年了。根本就不存在与外界隔离,还能独善其身的阶级——或者是你说的那种意义上的贵族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