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手诈骗悬案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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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正。”
“向右看齐。”
“报数。”
两列特警自动整队、报数、甩头喊话,非常干练。站在队前的余罪一眼看过,心里那股骄傲油然而生,自己曾经是训练场上的菜鸟,现在可是全队的教官了,岂能不让他嘚瑟一回。
十男十女,这是第四批即将结业的队员,余罪正着身子道:“后列,向后五步……前一列,向后转。”
队伍让开一条通路,男队女队,都正襟看着教官。余罪踱步在中间, 边看着激情满脸的小警边教导着:“当贼十年,抓贼十天,明天就是你们上正场的日子了,今天给你们上最后一次实践课,接下来,每两人一组,目标是我。规则是,在我的手伸向任何一个口袋的时候,你们在背后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我的手腕……注意,我的手指间是一个薄粉片,你们就当这是个刀片,千万别让我划到你们的要害啊……”余罪道,一亮手里准备的道具,是裁缝画记号的粉片,不过被磨得更薄了一些而已。
一听实战训练,特警个个开始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第一组,出来两个虎头虎脑的队员要抓教官这个贼了。余罪背着手,围着女警队伍转圈, 转了一圈,两圈……人群跟着哄声大笑,那两位队员这才发现,余教官手里早偷到东西了,是这些天训练的道具,每人身上一个“钱包”。
“归队,明儿跟着老把式练练啊。”
余罪挥手屏退了两人,两人郁闷地归队,又出来两位。这回他们可盯得紧了,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一圈半之后,两位特勤飞扑而上,锁肩勾手腕,转眼把余罪挟制住了,别的特警巴不得教官出丑似的喊着:“摁住,摁住……”
两人一人抓着贼赃,一个使劲扭着余罪的另一条胳膊,抓得那叫一个慌乱。等把余罪摁到了地上,余罪不迭地喊停时,两人这才放开,得意地站着敬礼道:“对不起,教官。”
“对不起个屁……看看你们身上。”余罪边起身边撂了句。
众人一看,又是哄声大笑,一个特警的脖子上、脸上,被划了好几道,而抓手腕的那一个,他自己的手腕上也被划了几道。
两人笑不出来了,扒手手里的工具可是锋利的刀片,如果是实战,这意味着抓捕的人早被划了好几刀了。
“归队,手够快,头脑不冷静,千万不要近身缠斗,抓住手腕,往死里拧……贼可不会给你客气啊,稍有松懈,他们最轻也得划你几刀泄愤。”余罪拍拍身上,又一扬手,“继续。”
特警的训练基础都不错,真要知道要领,就该余罪倒霉了,接下来虽然逃过两次,可被摁住了三次,最后一次被三位女警拧胳膊压膝,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直喊投降。
等他起身的时候,众特警才发现教官这“贼”当得早狼狈不堪了:衣服被撕破了几处,手腕都被拧瘀青了,三位女警直吐舌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实在是讨便宜了,要不是教官已经被“抓捕”到了几次,她们估计是抓不到的。
余罪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是贱贱笑着对女警道:“这样就对了,对男人应该粗暴点儿……归队。”
众人哄笑,结束了最后一节课,不知道谁带头鼓起掌来了,掌声经久不息。
“停停停……立正,稍息。”余罪打断了掌声,整整衣领,对着二十双热切的眼光,清清嗓子喊着,“谁能告诉我,抓贼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说。”
他指向排头的短发女警,那女警铿锵回答着:“眼疾手快。”
“错,你说。”余罪指向下一个,大眼睛的女警。
那女警一挺胸道:“出手必中。”
“错,你说。”余罪指向对面的男警,那男警道:“察言观色,认准目标。”
“错,你说。”余罪又指一个,不管回答勤学勤练、不怕吃苦和积累经验等等,一律回答错误。
走了一圈就没对的,余罪站到排头的时候,很不客气地指责着:“全错,当年我当反扒队员的时候,和你们一样,抱着满腔热血,信心百倍地去抓贼,可结果是,我第一天上街就被贼把脸给抓花了。”
众人哄然大笑,余罪笑了笑,加大声音教导着:
“最后,我告诉三个必须做到的注意事项。第一是安全,不要高估你们自己的能力,在瞬息万变的抓捕现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可能是一个贼,也可能是一窝贼,不想变成伤残人士的就老实点儿,最少保持两人一队,千万别逞英雄。”
这里面有过血的教训,那些被伤的队员只能抱憾终身了。余罪言及于此,满场寂静,这与平时高调的训练完全不是一个腔调,就在众人心里微微觉得感动时,余罪挥着手指又道:
“第二个注意事项,仍然是安全,不要低估毛贼的拼命勇气,狗急跳墙,人急上梁,贼急了不认亲爹亲娘,没有把握不要出手,出手就摁死, 一击必中,绝不能给贼留下还手的机会……”
人群更安静了,众人知道这是经验之谈,如果有教官这样一个指缝夹着刀片的贼,恐怕就算抓到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看众人注意力更集中了,余罪接着道:“第三项,还是安全。不要过于相信群众的觉悟啊,可能一车人对一个贼也不敢发难,可所有的人都敢站出来指责警察不对,民意和舆论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在这个上面我们别无选择,不管群众理解与否,暴力是必需的;不管舆论指责与否,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提醒你们要学会安全地去做啊,别让人家给你拍下抓捕现场来在网上乱发啊,到时候又有人为那些人渣讨人权了啊。当警察的可不行,没有人在乎你们的人权。”
众警明白其中深意,一阵哄笑。拉着脸的教官也笑了,笑得是那么贱,笑得全场都能意会到那种贱的含义。
“恭喜你们,第四届特警反扒队正式结业,我没有证书发给你们,不过明天上路,你们必须把成绩带回来。”余罪背着手,平静地说。“是!”二十名应届毕业队员,齐齐敬礼。
这时候,又响起了一阵掌声,是从背后传来的,特警总队的杨武彬总队长带着两位随从,鼓着掌进来了,随即引起了学员们热烈的掌声。
掌声和人群簇拥着余罪,那是一张嘚瑟的笑脸,让趴在窗户上的鼠标、狗熊看得好不嫉妒,瞧人家是啥,鲜花掌声;咱过的是啥日子,郁闷和骂声,太失败了。
他和杨武彬总队长、总队政委握手言笑着,是那么随意。这一幕落在了刚刚到场的肖梦琪眼中,她不自然地停下了脚步,远远地观望着,没错,他仍然是那么精彩,不像自己,小心翼翼地生活和工作在那个厅、处、局、科不同级别组成的小环境里,付出着日复一日,收获着神伤黯然,这其中,相去何止天差地别。
余罪看到她,仍然那么贱,笑着努嘴给了个飞吻;被冷落的兄弟依然那么敏感,向好色轻友的余罪竖了两根中指。两个细节肖梦琪都看到了, 她毫无征兆地被逗笑了,笑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这么自然过……
旧时模样
热闹的场合总是有被冷落的人,鼠标和狗熊就是。余罪只说了几句话,就被几位小特警拉着去洗漱换衣了,据说要照一张本训练班的合影。总队长和支队的人也来了,既是审查训练结果,又是战前动员,于是就没人招乎鼠标这两位不速之客了。
“我为什么觉得,余罪走到哪儿都过得比咱们舒坦啊?”熊剑飞看到余罪和特警学员们的合影场面,感慨道。
“还有那么多女特警,哎哟,比皇帝还潇洒。”鼠标酸溜溜地说。
“你不要这么龌龊好不好?”熊剑飞听不进去了,他强调道,“怪不得兄弟们说珍爱节操、远离鼠标,你好歹也是领导了,不能差成这样吧?”
“领导一上台,道德就败坏,这不是自然规律么?”鼠标好得意地说。背后“扑哧”一声,有人笑了,熊剑飞和鼠标回头,看到了督察处那位闻名遐迩的女处长。
熊剑飞人老实,赶紧立正、敬礼道:“肖处长好。”
鼠标可没那正形了,一弓腰,一摆手,像打招呼一样:“哟,领导好。”问好是问好,可这满脸淫笑的,直往女领导胸部瞄,实在不能较真。肖梦琪知道他就是这货色,自动过滤,回礼道:“你们好……你是?……很面熟啊。”
“开化路刑警队长熊剑飞。”狗熊回道。
“噢,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上任的时候……工作还行吧?”肖梦琪客气道,那个刑警队被督察处处理后,全班人员从队长到队员全部换将,这个是邵万戈推荐上来的,据说也算个特殊人物,只想当队员冲锋陷阵,死活不想当领导,还是被支队长骂着去上任的。
却不料一句客气话,问得熊剑飞脸色如丧考妣,鼠标“噗”一笑,吐着舌头,露着白牙,笑得直打颠。
“噢,我又明白了,看来工作不怎么行?”肖梦琪笑道。
“不是警察不行啊,而是坏人太行了。”鼠标笑道,大致说开化路刑警队破案率屡创新低的事,捎带着把自己躺枪的事也说了遍,直叹这年代真是世风日下,拼了这么多年,坏人不见其少,愈见其多了。
“还真是,现在这人心有问题,只要能挣钱,什么都敢干。就是把咱们警察累死,也管不过来啊。”熊剑飞感慨道。
“这话不对,警察一般不是被累死的,被憋屈死、被郁闷死,甚至被那些白痴事主气死的更多。”鼠标道,对上午那个报案的女人实在记忆深刻,他摆手道,“跟你说你都不相信,上午到我们所报案的,是摇微信摇到床上去的,然后被人骗财骗色,居然还执迷不悟,都不相信自己被骗了……”
“你什么时候正义感这么强了?都没干过几件事,还上火?”熊剑飞见鼠标如此痛心疾首,很是接受不了。
“我倒不是正义感强,我就是火大,这么好的事怎么就没让我碰上呢?没碰上就罢了吧,这干好事回头还抹我一身屎(事)。”鼠标一拍巴掌,看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背后的人又“扑哧”笑了,两人争执着却是忘了这个肖处长,熊剑飞不好意思地闭口了。
鼠标可没这觉悟,好奇地问:“肖处,您干吗来了?”
“特警队是我娘家,我是从这儿出去的,不能回来看看啊,你们呢?”肖梦琪问,大眼眨着,似乎触到了让她窃喜的真相。
“我们找余贱……”鼠标道。狗熊随手把他拨拉过一边接着说: “玩……一块聚聚。”
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不行嘛,也对,一个队长,一个指导员,又都是爷们,怎么能说不行呢。肖梦琪笑了笑道:“那咱们的来意相同。”
“绝对不相同。”鼠标摇头道。
“是啊,我们正在想……算了,看样子拉倒了。”熊剑飞道。话说得戛然而止,明显觉得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那还是相同的,有求于人,都是这种患得患失的表情,而且都担心对方拒绝。”看看愕然的熊剑飞,肖梦琪又补充一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啊?或者,看他也成光杆司令了,帮不上什么忙了?”哟,全说中了,鼠标的大饼脸对着狗熊的土贼脸,相视俱是愕然不已。
然后肖梦琪勾勾手指,两人不自然地,一右一左凑在肖处长身侧,听她面授机宜。
“聚聚呗,多长时间都没聚了?吃顿饭,你挑地方。”鼠标给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邀请。
从总队部跑出来的余罪愣了,惊讶地看着鼠标,就像瞅着铁公鸡拔毛一样,真不敢相信。他又看了看熊剑飞,熊剑飞道:“真是聚聚,知道你的支援组都被撤了,兄弟们想你指不定郁闷成什么样子呢,这不专程来看看吗。”
“郁闷,至于吗?”余罪怔了下,又疑惑地看着肖梦琪。两人工作单位相距甚远,她在市局,等闲难得见上一面,上次见面都不知道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肖梦琪给了个揶揄的眼神笑道:“本来我以为你很郁闷,不过见面才发现,你好像自得其乐啊……那算了吧,鼠标,看他这样,用不着请吃一顿安慰呀。”
“就是,白关心了。那我们走了。”熊剑飞道。
三个人说着就要走,这当会儿余罪可是急了,直追着拦着:“别介……聚聚,一定得聚,瞅瞅谁在,都叫上,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走吧,坐我的车。”熊剑飞一揽余罪,两人互擂着肩膀,说说笑笑朝车走去。
背后,肖梦琪和鼠标使着眼色,在偷着乐呢。
不过接下来就乐不起来了,毕业得越久,曾经同学间的联系就越疏远了:董韶军去学习了,李二冬在跟案子,连馋嘴的孙羿和吴光宇也抽不开身。几个人又联系了豆晓波,他在禁毒上比其他人都忙,已经出去一个半月没回来了。电话拨得余罪和鼠标都泄气了,还好,联系到了在总队的汉奸汪慎修,路过信息中心,又拖上了骆家龙,好歹让这回相聚不显得那么冷清。
可还是显得有点儿冷清了,一转眼毕业五六年了,又不在一个警种,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工作,等再坐到一起才发现差别已经很大了。
比如骆家龙手里不离那台智能机子,这个技术宅更宅了;比如汪慎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深沉、沉默寡言了,不管你说好话坏话,他都是淡然一笑。狗熊虽然还是个实诚性子,可因为没房没车,连女朋友也没有,这些年就很少和曾经的同学一起聚会了,比犯罪形势还严峻的生活问题,让他变得像一个离群索居的人。
鼠标也变了,肖梦琪听到几个人齐齐损鼠标,她不知道内情,小声问骆家龙。骆家龙告诉她,这家伙自从结了婚,越来越无耻了,混吃混喝从不买单;而且走到哪儿都借钱,借的钱你不朝他要,他就不会主动还。所以兄弟们都说了,珍爱节操、远离鼠标,防盗防抢防鼠标,等等。
这话听得肖梦琪莞尔一笑。鼠标刚和余罪碰了杯,断续听到了这坏话,直斥着:“说什么呢,是不是兄弟啊?”两人一争执,骆家龙说了: “借的五千块钱赶紧还啊,不还我给你老婆打电话。”
鼠标拍着桌子嚷了:“把你吓成这样,我说不还了吗?早知道你这么小气,孙子才向你张口。”
借出钱的反而不对了,气得骆家龙直竖中指道:“等着以后再借你吧。”鼠标气咻咻被余罪拉着坐下了,咧咧道:“谁稀罕呀,借你俩钱就挂在嘴上,还说人家坏话,也不嫌寒碜。”
反正是借钱的不对,气得骆家龙哭笑不得。肖梦琪有点儿尴尬,没想到男人间也这么琐碎,还是余罪坦然,揽着鼠标道:“标啊,你想开点儿啊……不是兄弟们非要说你坏话,主要是因为,想说你一句好话,实在说不上来啊?你们说说,有吗?”
“好像没有。”汪慎修笑了,对于无耻之尤的标哥,他还是抱着同情态度的,毕竟被老婆管着的男人不容易。
“还是有的。”不同声音来了,余罪侧头时,是熊剑飞。熊剑飞一饮而尽,颇有感触地说:“他没什么变化。”
“变化?你指望他变啊?”骆家龙翻白眼了。
“是啊,他现在和以前一样不要脸,我想骂他就骂他,想踹他就踹他……可你们,我还敢像以前那么说话么?瞧瞧,骆主任抱着手机比女朋友还亲,汪科长比局长还严肃……还有,余处长,藏得比嫌疑人还深,接个电话都难,想说句话更难啊……”
熊剑飞说完,又自斟自饮了一大杯子。
拿着手机的骆家龙怔了;汪慎修抚着脸庞,很多次在镜子前都不认识自己了,此时又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袭来,让他在面对昔日的同学时觉得好像疏远很久了;余罪也愣了,端着杯子,手僵在空中;只有鼠标嘚瑟。鼠标一顿杯子自饮一杯,朝熊剑飞竖大拇指说:“这才是兄弟,其他人都端着干啥?”
就在气氛即将僵住的时候,就在骆家龙和汪慎修都觉得有点儿不自然的时候,余罪像大梦初醒一般,筷子磕着杯沿,指指骆家龙的手机:“收起收起。”又指指汪慎修的脸道:“笑笑,汉奸你的风骚呢?”
敲着,磕着,叮叮当当貌似紊乱的声音,肖梦琪还没明白这是干什么,骆家龙也拿着筷子敲上了。汪慎修意外地笑了,加入到了敲碟磕碗的行列。敲着敲着,连熊剑飞和鼠标似乎也高兴起来了,叮叮当当……兴高采烈地跺脚,然后余罪带头说唱着:
兄弟哪,我的兄弟,最亲的就是你。房贷、外债,压得老子还不起。
公务、公粮,累得老子直喘气。过得都苦逼,谁把谁嫌弃!
一说皆笑,肖梦琪直接笑喷了,看来,这是婚后生活的总结了。这一句也敞开了众人的胸襟似的,余罪一问谁来接,骆家龙就接上了:
兄弟哪,我的兄弟,最亲的就是你。
什么兢兢业业,什么忠于职守,都是作戏。什么领导交代,什么上级安排,都是放屁。过得都苦逼,谁把谁嫌弃!
别人乐了,肖梦琪却愣了,没想到这个书生样的骆家龙居然也有如此深的怨气。而且她看出来了,这些货纯属发泄,而且是要挨个发泄,好像这是个既定的格式。听到汪慎修说了什么没车没房谁嫌弃的话,众人直说他没有新意,罚酒三杯,而被罚的汪慎修居然笑吟吟地领罚了。
“这是我们在学校时候的酒令,一说起这个来就乐呵。”
骆家龙小声解释给肖梦琪听。
一个人一个花样,都在发泄胸中的闷气,不过似乎从中找到了曾经的亲密无间。汪慎修被罚了三杯,鼠标又被罚了五杯,到熊剑飞行令时,他知道自己笨,老老实实道:“我不会说,我直接喝。”
说完就对瓶吹上了,咕嘟嘟连下几口,惊得汪慎修赶紧拽着道:“熊哥,行了,都知道你行大于言。你都灌了,我们喝啥?”
放下筷子乐呵时,余罪站起身一摆手道:“一圈走完,还有最后一项,都是苦逼没啥变化,找出最苦大仇深的那个苦逼来……肖处长,您起个头,您说从哪个人开始,随便点。”
肖梦琪不解,骆家龙解释道:“这是点人头,点谁谁买单。”她随意一指余罪,示意就从余罪开始,然后几个人乐滋滋地喊着:兄弟哪,我的兄弟,最苦的就是你……吃喝嫖赌,买单的都是你……
最后一个字,几双筷子齐齐指向鼠标。鼠标来了个欲哭无泪的动作,肖梦琪反倒不好意思,直道:“别别,一会儿我来。”
“那可不行,这是铁律,谁也不能破坏。”汪慎修道,坚持原则了。
“就是,再点盘什么菜,我得把利息吃回来。”骆家龙幸灾乐祸。
“提醒一句啊,不老老实实买单,都给他老婆打电话,就说单位发奖金了,问细妹子鼠标上交了没有。”余罪憋着坏水道。
众人边吃边呵呵笑着,把鼠标刺激得直骂娘,这当会连熊剑飞也不通融了,他翻着白眼说:“你在酒桌子上又没少坑别人,买回单怎么了?”
一曲《兄弟》可把气氛推向高潮了,一瓶喝着在叹着各种不如意,两瓶喝着在说曾经的各种得意,三瓶开口,个个面红耳赤,已经是胡言乱语了。肖梦琪趁着倒酒的工夫,提醒着熊剑飞道:“熊队长,你?”
噢,狗熊一拍前额,差点儿把正事忘了,他一拉鼠标,挤着眼,两人看余罪喝得脸上冒汗了,鼠标凑上来问:“余儿,有几个案子,你得帮我想个辙儿。”
“多逮几个嫌疑人,摁回派出所揍几顿不就行了?”余罪瞪着眼道。这么多年了,鼠标的长进实在令人担忧。
“那种低级手段,还用你教?”鼠标反问。
“就你这智商,高级的我教你,你学得会吗?”余罪道。
哎呀,这可把标哥给气着了,熊剑飞插进来了:“你别光吹牛啊,我们队两个月十九桩诈骗案,我一件都没拿下来,现在天天被支队长骂。你说吧,帮不帮我?”
“帮!孙子才不帮。”余罪道。
熊剑飞一乐,却不料余罪端着杯子道:“明儿咱们一起找邵万戈去,咱骂回去,一窝出来的,他牛个毛啊,想当年兄弟们还是菜鸟时就直接上大案,他差远了。”
肖梦琪脸上一苦,其他人笑了,直斥着余罪说大话。熊剑飞难堪地解释着:“骂回去也解决不了案子啊,我现在想回去当队员都难了。”
话题一下子回到了诈骗案上,骆家龙在大叹治安环境的持续恶化;汪慎修排着理由——这种案子论难度,不比大案要案简单,一个异地作案就把大部分经费捉襟见肘的单位难住了;鼠标更是义愤填膺,讲了自己躺枪的事,直扬言抓着那骗子得把他蛋黄捏出来。
“别别……不能有仇恨,仇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种人才,咱们得好好向人家请教请教,骗财骗色可不是谁都办得到的……我还真看过几个骗子的案例,我就纳闷了,大部分都是屌丝出身,长相还不如咱们,可人家骗钱有钱、骗妞有妞,比咱们过得强多了……想想咱们挣一辈子工资, 不如人家骗两回。”余罪感慨道。
“还真是啊,咱们要能过这么潇洒就跩了。”鼠标瞬间改变了观念。“有道理,我现在回头想想,最幸福的日子不是现在,而是以前当特勤没人管的时候。”汪慎修说出心里话来了。
肖梦琪又一次受到这些人无底线的冲击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可让她意外的是,几个人商量的邀请计划实施很顺利,骆家龙越说这案子难,余罪越不服气;汪慎修越刺激这事不能越级办,余罪还犟着要办,还就非得办了。余罪道:“妈的,欺负我熊哥老实不是,咱们把兄弟们都找来,以牙还牙,以骗对骗,坑不死他们。”
士气高成这个样子,肖梦琪反倒觉得不妥了,而且这酒桌子上的话,是信,还是不能信呢?
实在不好说啊,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你骂我、我唾你、你损我、我将你,连汪慎修也失态了,拍着桌子嚷着:“不行,我也去,不就几个骗子吗?毒贩咱们都抓过。”骆家龙也被将得放弃初衷了,直嚷着:“你们以为我不想去啊,在办公室早快憋死我了,你只要能申请到经费,我和你们一块花去。”
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几个人喝得晕三倒四,反倒是众口一词了。饭局结束的时候余罪嚷着买单,然后鼠标一直在口袋里掏啊,掏啊, 有点儿心疼一桌五百大洋的饭钱。众人虎着脸催着他掏钱,余罪看他实在难为,笑吟吟地问:“标啊,要不我替你掏了?”
“那敢情好啊,说话算数啊。”鼠标惊喜了。
“当然算数。”余罪一转身,掏着钱包给服务员数着钱,六张,一扔道,“不用找了。”
这么大方,把兄弟们看愣了,鼠标惊慌得赶紧乱摸口袋,然后气得痛不欲生,骂着余罪道:“还说替我掏,那是我的钱包,又偷我东西。”
“是啊,我说替你掏啊。又没说掏我自己的钱包。走了,今晚兄弟们高兴,谁也不能回家陪老婆啊,到狗熊队里,关上门打牌去。”
余罪一挥手,钱包扔回去了,借着酒兴,应者如云,呼啦声围了一拨,勾肩搭背相携去玩了。骆家龙搂着怏怏不乐的鼠标:“看在收回利息份上,宽限你小子两个月。”鼠标委屈地哀求:“看哥惨成这样,有点儿同情心好不好,起码得免一半债。”
“那可不行,”兄弟们说了,“你买房早,那房子早翻一倍了,数谁也数不着你苦逼。”还有出馊主意的:“要不,标啊,你离婚吧,一离就赚,马上就有钱了。”几人把鼠标逗得怒吼着:“呀呀呀,再刺激老子跟你们都绝交啊,没老婆的都嫉妒我,想坑我不是?”
吵吵嚷嚷中,那些心里的小疙瘩早就烟消云散了,这个堂堂的肖处长笑得直打颠,担心之余只得客串了一回女车夫,把酒兴盎然的一群货往刑警队的宿舍送。
即便从警多年,她依然看不太懂这个纯爷们儿的世界,不就几瓶酒吗?至于把人催化成这个样子吗?瞧那这群人你搂我、我抱你、说不完的话的样子,比两口子还亲热啊……
语重心长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局长办传出来,吴主任下意识地摆摆手,把找领导的几位科室人员挡在办公室门外。每个领导的风格都不一样,而许局长的风格就是:在谈事的时候最烦被签字的打断。
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吴主任一直在揣度,是不是和督察处那位女处长谈话的原因。平时上午这个时候,大部分是他训人的时间,而今天自打肖处长进去,领导的笑声就不断,免不了让他猜测很多。
有吗?
绝对没有,办公室里老许的失态纯粹是被肖梦琪带回来的消息逗的。这一群从学校认识开始就不消停的货色,总能勾起他对自己少不更事时的回忆,就像他曾经当小警员时一样,没喝酒骂娘,喝了酒骂队长,喝高了敢骂局长,这个有关男人的传统多年来没什么改变。
肖梦琪讪笑地坐在局长办的沙发上,把玩着修长的手指。她一直觉得许局长对自己亲自遴选的几位多有袒护,可偏偏又说不通的是,他袒护的同时又在打压。比如余罪,理论上他应该是老许最亲的嫡系,可恰恰数年难得见余罪到市局一趟,几次岗位变动,肖梦琪都没有从文件上看到余罪的名字, 她一直以为余罪要被领导打入冷宫,不过今天看来,似乎又不像。
“说说……你对他们什么感觉?”许平秋止住笑时,随意问了句。
“您指……对于这个案子?”肖梦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