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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案一件

庄头村距离庄子河刑警队六点七公里,距离庄子河派出所四点四公里,距离环城路二点二公里。说直观点,就这么个街头放屁,街尾听响的狭小地方,居然发生了一起恶性强奸案。初步的情况是这样,受害人杨某某,本村寡妇,昨晚老娘咳得厉害,她半夜起来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结果刚出门不久就被人蒙着头强暴了。其间她反抗激烈,又被嫌疑人打昏,完事就扔在作案地,直到被早晨起床的村民发现。

“我我我……我先看见的,作孽啊,差点要了命啊。”

“啥样?就那……没穿裤子那样吧,被扔在那大棚地后头,我倒炉灰,吓死我了。”

“昨晚?没听见啥呀,风大着咧……”

“不光我啊,好几个人把杨某某送到医院的。”

苟盛阳正在了解情况,一群中年偏老的婆娘七嘴八舌不停地给他提供线索。很简单,早晨倒炉灰的村民发现了躺在大棚地后头的受害人杨某某。裤子没穿,衣服被扒了半拉,还以为死了,吓得婆娘们一阵狂吼,吼出了一群人。乡里乡亲的,胆子大的上去摸摸脉搏,居然还有气,于是又手忙脚乱地往医院送。

还好,人抢救过来了,就是冻坏了,没生命危险。

天亮后大伙儿才想起来还要报案,原本以为是抢劫啥的,可受害人醒来才知道,是强奸案。

好心有时候办的也未必是好事,现场经过热心村民的围观,留下了无数双无法辨认的脚印。

去现场的是庄子河刑警这几位业务骨干,苟盛阳、师建成、包天乐、巴勇,都是老同志了。牢骚归牢骚,可办事中规中矩,一边护着分局鉴定的刑警,一边已经大致摸排起情况来了。庄子河这个小队可没有必要留法医鉴定,现场勘查的事得分局直属刑警完成,不过侦破和排查,责任肯定在庄子河刑警队。

忙碌间,巴勇奔到苟盛阳身侧,悄悄拉了拉衣角,示意了下案发现场。苟盛阳回头时,看到了新队长蹲在地塄边上,正出神地看着警戒线拉起的案发现场,他问了句:“咋啦?”

“我看新队长有两下。”巴勇道。

“有两下顶个㞗用?现场被踩得乱七八糟,派出所这帮孙子,报案两个多小时才到场。”苟盛阳气得直骂娘。这个现场如果早封锁几个小时,也许能留下更多证物。

“就是啊,这可麻烦啦,年又过不好了。昨晚多冷啊,居然还能发生户外强奸的案子。”巴勇奇也怪哉地牢骚了句。

“零下十度。”苟盛阳做着鬼脸,报了个温度,然后巴勇瞠目结舌,倒吸凉气。

这温度,就是牲口也未必能发情呀。能做得了案,用牲口形容都不足以描述人家的悍勇。

还有更邪门的事,在受害人躺着的地方,鉴定人员画了一个白圈。比画比画着师建成就觉得不对了,受害人的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把躺着的地方压了一个大凹处,掉在现场的一只女鞋——居然是42码的。

他拉了个围观的乡亲问:“老哥,杨某某有多高?”

“有你这么高。”老乡一比画,直接和师建成等高了。

“那有多重?体格很胖?”师建成有点不相信地又问。

“啊,比你胖,有一百四五吧,就她那样。”老乡又指着一手脚粗大的村妇。

“哦,这样啊。”师刑警凛然道,做了个震惊无比的表情,不问了。

到现场一个小时后,鉴定完毕。现场留有一只女鞋,被扔掉的女裤上有数处残留的精斑。根据受害人的回忆以及现场分析,嫌疑人身高一米八左右,孔武有力,更确切的消息只能等DNA化验结果了。在此之前,基层刑警队的责任就是查找作案的嫌疑人。

“老乡们,听我说一句啊……这个案子我们庄子河刑警队已经基本查实了,是一个外地司机作的案,正在追捕他啊……大家都散了吧……很快就会有结果,随后有什么情况要走访大家的,希望大家配合一下啊……散了吧,干都干完了,还有啥看的。”

余队长鼓噪了几句,闻听的众村民也觉得兴味索然,陆续散开了。余队长倒是客气,偶尔间拉着一两位乡亲,散着烟,点个火,笑盈盈地问句什么话。

“耶?队长这就查出来啦?”大嘴巴巴勇听得咧嘴巴了。

“嗯,倒是有可能,咱们这一带过路的司机也不少。”师建成道。

“狗屁逻辑。”苟盛阳气着了,拿着鉴定给的单子鉴收,回头骂着,“零下十度的环境里,别说强奸……你到户外脱了裤子能撸一发,我这个月工资输给你。”

“可强奸确实是发生了啊。”师建成也不相信,可事实胜于推测。

“那也不可能是外地司机啊?司机走南闯北的,这种城边路边的村,借他们十个胆子,看他们敢不敢进来……即便敢进来,也不至于大半夜强奸个村妇。”苟盛阳道。他自然是指受害人的体格,听得其他几人哧哧地笑。

分局的人走了,派出所撤离了现场,刑警队几位把需要存留的证物打标记,需要拍照的地方拍完。包天乐合上相机盖时,队长叫他了。他奔到队长身边时,队长正蹲在废弃的大棚边上,指着一摊已经冻成冰渍的地方问:“这是不是尿渍?”

“狗哥,快来。”

包天乐笑了笑解释着:“这事狗哥在行。”

苟盛阳扔了半截烟,凑到这儿来了,细细地看那一圈不规则的形状。这就是在村路边上,一边是大棚地,一边是民居,随地便溺根本就是习惯。他道:“错不了,尿渍。”

“取样,送检。”余罪道。

气得苟盛阳瞪了他一眼,还以为队长故意给他小鞋穿。

不料余罪却迷茫地看着这个特殊的地方,喃喃道:“这是个临时起意作的案子,应该不难。”

“队长,您不说是外地司机吗?”大嘴巴道。

“那是让嫌疑人安生点,别乱跑,这作案的,八成就在村里。”余罪看着成片的矮房、冒着烟的烟囱、横七竖八的陋巷,喃喃道,“这地方啊,哪怕有上一个监控探头,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众刑警闻言哈哈笑了,城市里遍布监控就有这么个好处,大部分案子从监控的前后反查上基本都能找到可疑线索,所以他们的工作压力要相对轻得多。不过那一套可不适用于郊区的棚户区了。

众警笑着,余罪回头看。全队的履历他看过了,履历里招工的、退役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是刑侦专业毕业的,大部分是工作后实践锻炼和培训的。苟盛阳的工作时间最长,十一年了;巴勇七年;师建成六年半;包天乐三年。说起来都算老刑警了,从勘查现场就能看出来。别说是强奸案,估计那儿就算躺具尸体,他们应该都能面不改色了。

“来来……抽一支……狗哥,给你点个火,包哥,您的……”余罪给众位老刑警发着烟,众人眼色动动,有点受宠若惊了。发的是好烟,比兄弟们抽的四块钱的白沙贵好几倍。大家抽着烟,就地坐着。余罪出声问道,“狗哥,你当刑警时间最长,您看怎么办?”

哦,问计来了,苟盛阳心里暗道。对于队长虽然没有恶感,可好感还不够,他淡淡道:“就那么办吧,先排查案发时间段里,有可能出现的人,再根据这些消息缩小范围。我估摸着,应该就是当地人作案,否则黑咕隆咚的,干吗还蒙住受害人的头部……”

“都说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啊。”余罪发扬着民主精神,抛砖引玉问道,“一米八、体格孔武有力,这种人应该不难找吧?”

“这个描述是庄子河的标准品种,大部分爷们儿都够这个标准。”大嘴巴道。

也是,从刚才的围观群众就看出来了,余罪差不多成一圈人里最矮的了。就受害人那样子,粗手大脚、个子老高的村妇也不在少数。只是让余罪郁闷的是,要是被强奸的人如花似玉也罢了,偏偏是个貌似无盐的村妇。

邪了,这地方处处透着邪性。师建成笑道:“队长啊,您别奇怪,这鬼地方就这样,大夏天的时候,稍有个抛过媚眼的,下地劳动的时候,拽着就进玉米地里办事去了……和城里一夜情差不多。”

几人哧哧笑着,余罪岔着话题道:“别扯那没用的,就事说事……包哥你说呢?”

“得排查一遍,先找到符合描述的人,再往深里查。”包天乐道。

“您别急啊,队长,案子得慢慢来,就连检测结果也得两三天才能整出来。”巴勇安慰了句,看余罪眼里有愁意,他有点不忍了,再怎么说,城里人能来这地方不容易。

“分一下工吧,包皮,你带人主要查昨晚打牌的喝酒的,摸下底……大湿,你查查村里那帮老光棍里,谁和嫌疑人描述更像……大嘴巴,你到派出所里,借几个人用用……中午吃完饭咱们开始,争取检测结果下来时,咱们有可比对的样本。”苟盛阳有条理地安排着,余罪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安排没有人质疑,看样子在队里有相当好的威信,就这水平,当队长都没问题了,不过老苟毕竟是过来人,他笑着补充了句,“队长,您看,还有要安排的吗?”

这也是一个示好,最起码没有恶感。不过余罪像是不识趣似的说:“有,用更简单点的办法。”

“咝……”众警齐齐吸溜鼻子,不解、不服气地瞅着新队长。

“狗哥的思路相当好,我把他的思路再精简一下啊。首先,你们看现场,废弃的大棚地、一边就是垃圾堆,能在这种地方办那事的,这叫饥不择食;其次,零下十度,还能有劲办那事,那叫极度饥渴;最后,证物射了一裤子,这说明是个二杆子办的事,干完提上裤子不管不顾就跑了……综上所述啊,要查的人可能有这样的特征:长年独身,无正当收入来源,体格健壮,对这一带很熟悉,甚至可能就是这一带的人,以前应该没有作案经历……”余罪侃侃讲了一大堆,这些被实践磨炼出来的刑警听得一脸茫然,眨巴着眼瞅着他,像看外星人。

“那……这排查和狗哥说得差不多啊。”大嘴巴道。

“对,庄子河大部分都是这号人,所以这个思路虽好,肯定还要浪费很多时间。”余罪手掌一切直道,“其实只要两个方向,查昨晚喝酒的,以及今天去小药店的。”

“什么意思?”包天乐没听明白。

“很简单嘛,能对那样的村妇下手,又是那样的时候,十有八九是喝酒了。”余罪道。苟盛阳和余罪相视一笑,两人在一句话里建立了默契。

“那小药店呢?”师建成眨巴着眼,看着余罪和苟盛阳神神秘秘的样子,那俩人仿佛心有默契了。

“零下十度,又刮着风,谁脱了裤子摆上半个小时胯,也不能没有点副作用吧?”余罪笑道。

众人一下子都听明白了,笑得眉开眼绽、浑身直抽。

很快,三组刑警被调了过来,分头进入了庄头村,在治保和村干部的带领下,开始排查了……

当警察需要好的心理素质,如果当的是刑警这个警种,那更得需要相当好的心理素质。这不仅仅体现在对案子的接受度上,对自己的处境也需要有相当的忍耐力。

这不,就三号这一天,全市发生的各类刑事案件飙升到了六十六起,支队的综合办全体动员,甚至把平时不怎么干活的档案室的阿姨也用上了,梳理案件,整理文字,然后逐条挂到内网。现在的案件透明度越来越高,特别是内部,只要内网立案,从支队就能查到全程的跟进。

小营盘建行抢劫案,两天发生三起。都是取钱的客户,出门就被夺了包给抢走了,有一个包里居然有十二万现金,悬案。

大十字工行劫案,也是抢了一个取钱的小包工头,直接一锤子敲在脑袋上,抢走了十万现金。

胜利路商贸城伤害案,劳方资方因为讨薪干上了,六十人打群架,重伤五个、轻伤无数,法人代表携款出逃,肇事者还没抓到,家属围到分局了。

还有十一起抢劫案、四起伤害案、二十一起重大盗窃案,忙得支队综合办应接不暇。在这个行业里,对身处这个社会的看法会蒙上一层灰色,无法想象身边居然会有这么多罪恶的存在。

“又来起强奸案,受害人杨某某……”

“快过年了,憋了一年,要总爆发一下了。”

“强奸案归哪个队?”

“庄子河刑警队。”

“给他们挂上,限期……哎,吴主任,这起强奸案的限期挂多少?”

“一周。”

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男,随口应了声。刚开会回来,网上挂的案子就多了十几起,他拍拍巴掌示意着整个忙碌的大办公室道:“同志们,注意一下啊,今年春节有点特殊,除了咱们这个综合办,支队所有部室都要下队蹲点,总队对全市各队的案件进程都会保持高度关注。凡这段时间发生的案子,逐一给他们定上限期,统一考核时候,一票否决。另外一个任务就是,跟踪敦促他们的侦破进程……大家辛苦了啊,熬过这几天,咱们再好好过年……”

正说着,通信员来叫吴主任了,说要最新的案情通报。吴主任匆匆打印了一份,奔向支队长办,满屋子男女内勤“唉”地泄了声气,有人窝火地喊了:“咋回事嘛,又发生了一起抢劫案,都疯了啊,银行门口成了高危地区了。”一说全场哄笑。年节的防控不可谓不严,全市防控已经把特警纳入进来,主要路段都有特警巡逻,仍然控制不了临近年关这段时间的案发势头。

忙碌间,吴主任又去而复返了,刚刚从支队办得到了新的命令,他一扬手里的案情通报喊着:“全体注意,所有案件限期缩减一半,特别是影响恶劣的抢劫案、伤害案……给责任片区刑警队发一份表格,让他们逐案标上主办人,案情排查进展逐日汇报……还有一个事,对了,庄子河这个强奸案,让他们加快排查进展,不要拖了全支队的后腿……”

“破啦!”有人喊了句,是档案馆那位老阿姨,一室的人都看着她。

她奇也怪哉地看着内网嚷着:“真破啦……他们刚把结果传上来。”

“开什么玩笑,DNA检测都没出来吧?”有位知道流程的愕然道。

吴主任不信了,直接拿着电话,拨通了庄子河刑警队:“喂,怎么回事?上午刚接的强奸案,这才几小时,破啦?”

看来是真破了,大家看吴主任的脸色就看得出来——一脸不信。他匆匆收起了手机,奔向支队长办,一敲门进去就迫不及待地汇报着:“支队长,好消息,有先进了,六个小时侦破了一例强奸案。”

“哪个队的?”支队长正发愁没有标杆可以给全支队树呢,这倒好,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庄子河刑警队。”吴主任道。

支队长脸色一变,愕然了好大一会儿才问:“开什么玩笑?他们还会破案?再说,六个小时,DNA结果都出不来。多少证物等着检测呢。”

“哎哟,支队长,这事我刚问过,说起来有点可笑,他们没按着鉴定给的体貌特征找,就找感冒发烧的,嗨,结果一找一个准,没几个小时就抓着人了。”吴主任兴奋道。

“等等,这强奸案和感冒发烧的有什么关系?”支队长忙得头昏眼花,越听越糊涂。

“您想啊,案发时温度零下十度,干那事能不伤点风、着点凉吗?”吴主任笑着问。

支队长两眼一凸,愣了几秒钟,然后震天价地爆出一阵大笑来,直嚷厉害。细问之下这才想起队长是总队派下去的人,又让他直呼还是总队来的人眼界要高个档次,兴之所至,支队长扣着警帽,带着办公室主任,直向庄子河刑警队驶来了。案发得蹊跷,侦破得也诡异,他实在忍不住好奇,想去亲自看看了……

节操乃现

当刑警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也可能遇到,但庄头村这件强奸案,不管是发案还是破案,实在是集无厘头稀奇古怪之大成者。

开始排查的时候就已经快到中午了,三个组排查了一个小时,主要查昨晚打牌的、喝酒的。乡下人睡觉早,案发时间清醒的人并不多。查了一个小时也没啥发现,反倒是村长媳妇主动来报信了,昨晚还真有一拨人在他们家喝酒,喝到大半夜。原因是村长媳妇娘家爹掘坟,村里壮汉帮了不少忙,请了顿酒。

这倒好,现成的线索。把喝酒的八个人一捋,喝多了还睡在家里的,家里有媳妇的,没媳妇但昨晚有旁证的一去掉,就剩三个人了。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还有一个五十挂零。三个人找到俩,五十岁的体格不够壮,四十多的光棍昨晚根本就是去相好家串门了,有发泄的地方自然是不需要再干那事。于是嫌疑人直接指向村里一个脑瓜不太灵光的光棍汉,叫宋大力,以打零工为生,村里人都叫他大夯,就是傻的意思。

他也不傻,案发后,居然消失了。于是庄子河刑警队撒开了网,多方寻找要把这个重点嫌疑人先带回来。可明显和傻子的思路不太契合,又忙了三个小时,一无所获。

不在家里,不在村里,不在常去的亲戚家,这可就不好找了。还是治保主任有办法,他问了几个一起喝酒的憨货,居然联系上了。他的下落让刑警们大跌眼镜,这大夯呀,根本就没跑,人家去城市建筑工地打工了。

也罢,余罪追得窝火,带着老狗、大嘴巴一干人直奔位于开发区的一家工地。冬天干的都是备料活,扛水泥、下石粉、运钢材,也正适合宋大力这号不惜浑身力气的憨人。

抓捕更有戏剧性,找到人时,在一处工地简易仓库里,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正卸着水泥,都是一膀子搂两袋,个个脸上灰乎乎的,都像糊了一层水泥,面貌几乎不可辨。刑警走到近前,愣是没认出来,余罪急中生智扯着嗓子大喊:“大夯,你把人杨寡妇白日了?!”

扛水泥中间的一个人,扔下水泥袋就跑。哎哟,这回可看清了,鉴定还是有点不准,这货快一米九的个子,裹着冬装像只大狗熊。包天乐和师建成一前一后拦,一个被他撞飞了,一个骑到肩上,被他双手一举扔出去了。情况一急,余罪就忘记自己是警察了,拣着板砖块,“啪啪啪”在背后砸。大夯“哎哟哟”挨了两下,怒火中烧,不跑了。他拣着砖头块和刑警对垒,不过比扔砖头块,他和练过贼技的余队长可不在一个层次了,他扔的余罪轻飘飘就躲开了,而余罪扔的每块都像长了眼睛似的,脖子上、肩上、脚面上,甚至于很准确地打在手背上,气得大夯嗷嗷乱叫,扑上来要和余罪拼命。

这空当,包围圈早拉好了。找了几顶安全帽的刑警们一拥而上,别胳膊的、抱腿的、拦腰的,把这个夯货死死地压住,打上了铐子。

等拉起来才发现,这憨娃还流着鼻涕,有点感冒。虽然没去药房买药,可半夜干的那事还是留下了副作用。

众警把人抓回车上就开审了。

苟盛阳主审,句句都是吼着:“昨晚干啥去啦?”

“喝酒去啦。”大夯不服气地回答着。

“喝酒就感冒了?问你脱了裤子干啥好事啦?”苟盛阳吼着。

“吼啥呀,我又没日你媳妇。”大夯火气颇盛地回话。

“噼里啪啦咚咚咚”……一阵铿锵的将军令声音响过之后,大夯吃不住劲了,“哎哟哟哟”喊着疼,委屈地说:“……就㞗弄了杨寡妇一下,还把我弄感冒咧,别打别打,等我发了工资,我给她钱……”

刑警气得哭笑不得了,又狠狠捶了几拳骂着:“你这是强奸,你以为是嫖小姐,掏俩钱就没事了?”

“那还要咋样,讹我娶她呀?还得给她养娃呢。”大夯道,一副无辜的样子。

众警被问得哭笑不得,案情不复杂,庄头村的这种情况相当复杂。等带回了刑警队开审时,已经闻讯的杨寡妇家里人到队里了。法盲奸了文盲,法盲不服气,文盲还委屈呢。就听杨寡妇家一位叔叔替侄女讨公道了,扯着嗓子在大院里喊:

“不能白睡了俺家侄女,得让他赔钱,最少得一千!”

支队长去的时候事情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了,村里人可没有嫌疑人好处理,好在指导员深谙这里的工作方式,茶水倒了两暖瓶,和治保人员、村干部商议着。医药费先由村里垫着吧,又带着当天办案帮忙的村里人,一起到开发区边上小饭店请两桌,才算是把家属和众人稳住。

全市共有三十多个大队、中队,理论上像庄子河这样的刑警队,很难有缘分让支队长亲临的。车一来吓了队部接线的一大跳,赶紧汇报。可没料到队长谱挺大,继续着手里的活,迎接都没搞。支队长李朝东直接进了大队,不过看到正忙碌的刑警时,脸上那是一点愠怒也没有,反而还很高兴,相当高兴,听余罪介绍了下今天的案情,高兴得哈哈大笑了。

李朝东大致看了下询问笔录,交代的情节基本和现场勘查符合。案发现场离村长家不远,这货喝完酒走了不远拉开裤子就放水,适逢杨寡妇匆匆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酒壮色胆,于是有了这桩强奸案。被抓回刑警队的时候大夯倒知道害怕了,口口声声要赔钱私了,他说了:“反正村里光棍经常去杨寡妇家串门办事的不少,据说二三十块钱就解决问题,咱多赔她点还不行?”

这话气得支队长都想踹这货几脚。掩上了审讯室的门,看看陪同的余罪和几位老资格的刑警,李朝东礼貌地嘘寒问暖,问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需要支队协调解决的,等等。

一说问题,办公室吴主任嘴唇就哆嗦,有点心虚,生怕队长提一堆事。陪同的苟盛阳见支队长问了,就想发个言,谁可料没张嘴,先被余罪抢先了,一摇头:“没问题。”

困难有不?绝对没有,有困难我们自己也能克服。这种时候我们只能给支队长分忧,绝对不给支队添乱,能有什么困难,这个治安形势要比市里好多了。

那经费问题呢?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我们的外勤补贴,我们正准备向支队打个申请,看能不能给涨点,有些年没涨过了。

真正的大问题什么都没讲,讲了件鸡皮蒜皮的小事。办公室吴主任好歹松了一口气,给了余罪一个感激的眼神,心里在想这小伙还是有眼色,否则来个不知轻重的汇报一堆问题,支队长肯定又把压力全扣到支队办公室头上。

没问题,而且士气这么高,支队长李朝东就乐了,直拍着余罪的肩膀道:“看看,总队下来的人,眼界就是高,不像咱们有些队长啊,不讲工作,不讲奉献,张口闭口就是待遇问题……咱们刑警就这么个条件嘛,你可以不干嘛,对吧?”

“不对不对。绝对不对。”余罪凛然道,“支队长,条件优厚要干,条件艰苦更要干,只有艰苦的条件才能磨炼出队伍来。您放心,支队长,庄子河的压力不大。我们队里正在考虑,后面的景区、前面的开发区如果有突发案件,从我们这里也可以就近支援。治安的防控,我觉得不应该是被动防控,应该是主动的,只有主动地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之中,治安的形势才会有一个彻底的扭转。”

把办公室主任听愣了,就二十个刑警的小队,这牛吹大了。

不过这话把支队长感动得可无以复加了,直赞着:“好好好,主动防控,这个提议好。主动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中,高屋建瓴啊。总队出来的同志这眼光就是高,还是老队长带队有方啊。”

“呵呵,您过奖了,支队长,这都是当刑警分内的事嘛。没事,您放心,我们保证不出任何娄子。”余罪拍着胸脯道,这作态可让刚刚对他有点好感的庄子河刑警们有看法了,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不光刑警们,就连支队办吴主任心里也在嘀咕。支队长和余队长,两人像唱双簧一样,一个表扬胖,一个自吹喘,实在让人听不下去。当然,结果还是有的。支队长当场表态了,开始给吴主任安排工作:“啊……这庄子河刑警队的先进事迹,要尽快报道出来,不,要马上报道出来。几个小时侦破一例强奸案,和其他队延误时机、积案成堆,就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嘛。”

这个时候,余罪顺杆往上爬了,觍着脸问吴主任:“主任,那我们的补助……”

吴主任一翻眼睛。

余罪赶紧道:“不给也行,我们绝对不朝支队伸手。”

“明天到支队来吧,造个表。”吴主任没治了,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当着支队长的面,可拖不得了。

这次见面甭提让支队长心里有多爽了,临出门余罪殷勤地要请支队长和主任吃顿便饭。支队长听这话可生气了,故意的。他直斥着余罪搞这一套可不行,好好沉下心把工作干好,只要不给他出娄子,年后他这个支队长请你们……送到门口了,支队长又想起事来了:“对了,老队长把你们派到基层简直太有眼光了啊,今年搞领导下基层蹲点包片,这个办法好。那吴主任,你们综合办就和庄子河刑警结个包片对子吧,一定要给他们做好后勤支援。”

这话乐得余罪合不拢嘴了,噎得吴主任直瞪眼。不过他从领导的话里也闻出点味道来了,总队下来的这位背景不简单,否则不会让支队综合办和他们结个什么包片对子。

送走了支队长、吴主任,余罪乐颠颠地奔回去,嚷着接线员方芳,赶紧地造个外勤补助表,就高不就低,明儿去支队领钱去。

一天侦破了一起案子,询问已经完毕,余罪此时的心情可是大好,给家里去了个电话,匆匆下楼叫着队里的这几位骨干。咦,有问题了,好像眨眼间,一天拉近的距离又有了很大的隔阂一样,几个人都爱理不理,特别是老苟的态度极度恶劣,直接推着自行车要回家了。

“嗨!我说兄弟们,不是说好了,一会儿请大家吃饭吗?怎么一转眼就这样了?”余罪不解了。

一问,收拾东西的包天乐没吭声,交代晚上接班的师建成没搭理。余罪看苟盛阳二话不说就要走,急急地追出去,拉着他的自行车屁股问:“狗哥,有话你说清楚啊,不能这样吧?我什么地方惹着你们了?”

“你是队长,怎么能惹了我们?”苟盛阳爱理不理道,推车要走。

余罪拽着,火冒三丈道:“我命令你,不许走。”

“下班了,八小时以外,我可以不服从。我得回家呀。”苟盛阳蔫蔫地说,推着车,还是要走。余罪不放,两人争执着。余罪干脆蹲下身,一拧气门芯,“嗖”一声,车轮胎跑气了。余罪龇着牙笑着把气门芯一扬道:“不听命令,有的是办法治你,哈哈。”

“嗨……你当队长,还能干这损事?”苟盛阳一看自行车,气得大嚷。

“这是我干过比较文明的事,你敢走试试,我马上给你老婆打电话,直接通知你老婆,给你发了五千奖金,看你怎么交代。”余罪背着手,大摇大摆进队里了。气得要拂袖而去的苟盛阳想了想,又返回来了,他还真怕这损队长真这么来一下,回家交代不了了。

可这是为啥呢?怎么着就又有情绪了?余罪隐隐地想到了,不怎么确定。他嚷着巴勇,直进了办公室,劈面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能有怎么回事?大家一听你这么对支队长讲,还不心都凉了……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个透心凉,这么好的机会,您朝支队什么都不张口,您没事啊,待两天就走了,我们怎么办?”巴勇直接说了。

“哦……这样啊。真不愧是想半爿猪肉的水平啊,简直长了个猪脑袋。支队要能解决,还可能等到现在?你提不提都一样,照样给你解决不了,屁大点的小队,支队能一下拨给你十万八万补窟窿?”余罪戳着指头训斥着,训了几句才发现巴勇年纪比他大多了,赶紧收回了手。

“可也不能不提呀。”巴勇无奈道。

“与其让人家根本解决不了难堪,还不如让人家高兴点,多少给点补贴……对了,不是争取了点补贴吗?”余罪道。

“补贴才多少啊?”巴勇道。

“这个你就不懂了,饭要一口一口吃,钱要一点一点要,零拔毛不疼啊……通知他们几个,今晚我请客,开发区那家刚开的江南渔家酒店,我订好位置了。一则是犒赏大伙,今天辛苦了;二则是商量一下,下一步经费的事。一句话,谁不来,明儿我把报销单扔他脸上,他自己想办法去。”余罪撂了句,收拾着东西,自己先走了。

他大步下了楼,理都没理会那几位,出了门,在环城路口等了好久才等了辆出租车,自己先走了。

有道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那几位队里的骨干也就来了点小脾气,最终还是迫于几千块钱报销条的压力,齐齐赴宴了。开发区距离庄子河十几公里,仅有一片麦地之隔,可俨然已经是两重天了。酒店的金碧辉煌,服务生的彬彬有礼,让几位赴宴的刑警似乎都有了点怯生生的感觉,反观余罪就有点老油条了,嚷着上茶,随口调戏服务员两句,要了两瓶酒,打开给众人一人斟上一杯,这头顿见面饭就算拉开帷幕了。

“兄弟们,哥哥们啊,你们千万别有情绪,在下面你们不和领导打交道,可我对他们太熟悉了,下午之所以这样说,那也是没办法……反正就一句话,咱们自家的事,你们别指望人家给你解决。”余罪随手和身边的大嘴巴碰了杯,抿了口酒,吧唧着嘴巴,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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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辰小天
关于天子之剑[综武侠]: 天子之剑[综武侠]最新章节列:小说《天子之剑[综武侠]》辰辰小天/著,天子之剑[综武侠]全文阅读西湖小黄鸡叶邵棠带着剑三游戏人物穿越了,着陆地点恰好是正在沐浴的叶孤城身上。叶邵棠:我会负责的。叶孤城:不必。刚松了口气的叶邵棠,又不得不与重伤垂死的太子交换了身份,被赶鸭子上架带回京城。几年后,叶邵棠登基为帝,叶孤城联合南王父子逼宫篡位。叶邵棠:你说过不需要我负责。叶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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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总余生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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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至上
卧槽,让我嫁给他,不可能。柳林林尖叫起来。柳林林,你给爷听好了,爷就你一个女人。苏昱凡盯着柳林林斩钉截铁说。姓苏的,你在外面给我七搞八搞,我要跟你离婚,滚蛋。柳林林怒吼着。我没有,而且,我有没有七搞八搞的能力,你不明白吗?苏昱凡温柔的看着正在怒吼的柳林林说。我不管,你出去找女人,我也出去找男人,就我这样的姿色,那肯定很多人看上。柳林林说完起身。柳林林,我最后说一次,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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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心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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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娘子
关于甘心为受: 甘心为受最新章节列:小说《甘心为受》白娘子/著,甘心为受全文阅读这个一个反穿越的故事,凤卿丞在千禧年的流星雨幕下跌落山巅,醒来时见到一枚绝色古装美女,凤卿丞以为她穿越了。哪知,一切恰恰相反!一个自称是御龙族的公主殿下穿越千年来找她。这都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这位公主殿下穿越千年只是为了掰弯她。鉴于此事的荒唐性,凤卿丞正经脸解释说:“龙儿,你这叫百合,你知道吗?可我不是百合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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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莲花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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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墨129
民国时期,旗袍开始盛行,南京城一名门望族蓝府蓝老爷大寿,偶然获得一件绝美的蓝莲花旗袍,但是这件旗袍成了恐怖的开端,一段家族的黑暗历史渐渐浮出水面。于是,一连串的惊悚、恐怖渐渐袭来,直达心蒂,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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