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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才是最大的一个破绽,而且前后的行为是相当矛盾的,心狠手辣和急公好义的两种性格,真重合在一个人身上,那会比刘变态还让人难以理解。

“这样啊……”余罪瞬间换了一副释然的表情,有点期待、有点羞赧、有点难于启齿道,而且不时瞥眼温澜。温澜皱了几次眉头,余罪才扭捏地憋了句:“要是个男的被砍,我早跑了,不过是个女人……我当时头一蒙,不知道怎么就冲出来,反正我就看不惯欺负女人……而且你说的这话不对啊,有些钱可以拿,有些钱不能拿。你当时都那样了,我要不管吧还能理解,要不管再把你钱拿走,那他妈还算是人吗?”

余罪期期艾艾地说着,努力把自己扮成一个血气方刚、适逢其会的毛头小伙,只有无知点,只有热血和容易冲动一点,才符合他此时的身份。说完了,他很诚实地看着温澜,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次考验,更想不通,为什么连蓝湛一也已经认可的事,在她这里还要有怀疑。

奏效了吗?余罪心里惶恐地想着,他暗暗自责自己有点大意,忽视这个重要的人物了。

似乎奏效了,余罪看到了温澜脸上的醉态依旧,不过眼神却清澈如水,长长的睫毛颤着,薄薄的红唇翕合着,那是一种娇艳欲滴的颜色,即便再坐怀不乱的人,也会陡生试图一亲芳泽的爱慕。

是真的吗?温澜审视着显得有点土气的余罪,曾经是个淳朴的男子,不长的时间,似乎在他明亮的眼中已经有了一丝淡淡的忧郁,她知道这些是所为何来,她也知道,是那一次偶然的邂逅把他带进了这个泥沼。

蓦地,她轻轻地伸手,如玉的纤手,轻轻地抚过余罪粗糙的脸颊,抚过那黝黑的皮肤,手指战栗着,一下子被余罪握住了,他稍显紧张道:“澜姐,我……”

“我不知道该说句谢谢,还是该说句对不起。”温澜道,没有抽回手,而且直勾勾地看着余罪。

“就像你说的,有后怕,没后悔。”余罪道,眼睛里闪着一种决然。

这种决然温澜很熟悉,就像很多走上不归路的悍匪,或者更像无所顾忌的自己,她眼里闪着欣赏的亮光,吁声道:“那就好,这样的话我心安多了。”

难道是她?余罪深情地盯着温澜,脑海里回忆起在西山,在总队看到的一幕幕作案现场。那些女性受害人,被摆成一个安详的姿势,没有侵害,那种传递出嫌疑人负疚情绪的行为,和此时的温澜,是何其相似?

男女间总会有很多错愕和误会,余罪在深情地想着案情,温澜却被那深情的眼光电了一下。那是一种久违的、仿佛初恋的感觉,那种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目光,让她的心在颤抖,她似乎感觉到了那眼神里的期待,于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倾身,环臂,抱着余罪,重重地吻上来。

这是作死的节奏啊,搞老大的女人。余罪心跳加速。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他试图清醒着,试图推开温澜,温澜却是很霸道地揽着,不愿放开。

不能,不能这样……他使劲地提醒着自己,蓦地分开了,头顶着温澜的额头,两个人都像经历了一场锻炼似的,粗重地喘息着,头碰头看着。此时才觉,大白天的街上,很是不妥,余罪讪讪地要分开,不料温澜蓦地放开他了,手指轻轻地在他鼻子上一刮,调笑似的道:“你胆子似乎不大?”

“胆子有……有的,不好意思。”余罪羞也似的,大口大口灌着冰水,让自己清醒着。

温澜咯咯地笑着,看着余罪的糗态,那一个瞬间她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好有感觉,还如此清晰?而且她感觉到了“余小二”对她的抗拒,她怪怪地瞥眼看着,轻声道:“你……很在乎我是蓝湛一的女人?”

“啊,这要让人知道了,我得自己跳海里。”余罪顺水推舟,把胆怯掩盖住了。

越实诚的男人越容易逗得熟女开心。温澜呵呵笑着,却又有几分凄凉的味道,摁着车窗,悠悠道:“你知道蓝老板有多少女人?”

“有很多?”余罪顺口道。

“当然,多到可能他自己都顾不过来,我十七岁就跟着他……就像圈在笼子里的小八哥、拴在绳子上的小巴儿狗,他高兴我就陪着高兴,他生气,我就只敢躲着。十年多了,之所以还没有把我一脚蹬开,那是因为,我还能给他赚钱,还能在需要的时候,被他当作礼物送给别人……我和好多男人上过床,你信吗?”温澜轻声道。媚眼飞着,似乎是挑逗,似乎在测试这个男子的底线,又似乎在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够不够做她的入幕之宾。

他怔了下,直视着温澜火辣辣的目光,余罪有点脸上发烧道:“我……我也和小姐上过床,不过都记不清她们长什么样子了。”

温澜一愣,看着余罪诚实的表情,突然间爆出一阵大笑,笑得全身直颤,笑得两眼快流出泪来了,这是她听到过最直白和最聪明的一句回答,也是最蠢的回答,蠢到她有点欣赏这个诚实的烂仔。半晌她回头,看余罪还是那么呆呆的表情,一下子又按捺不住,要说的话,又喷成了笑声。

“走吧,傻瓜。”她摁上了车窗,坐正了,此时酒醒了很多,拭去眼角的泪,她又对着车前镜子在补着妆,边补边道,“刚才有点失态。”

“我知道,我不会和别人说起的。”余罪赶紧道。

温澜闻言怔了下,看了看专心驾车的余罪,她笑了笑,补完了妆,捋平了裙子,正襟坐在位置上。

不过刚刚那怪怪的动情感觉,又让她怎能平静,她不时地打量着余罪,轻声道:“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有时间,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嗯,没问题。”余罪道。温澜暗笑了笑,再优秀的男人,也是胯下思维动物。不过她似乎还不满足,又道:“改天我还想逛逛街、购购物,你也陪我吗?”

“当然,没问题。”余罪道,答应得爽快之极。

看来没有什么难度,温澜笑了笑,惬意地靠着椅背,她知道这个新人,很快会俯首听命的。或许还不止如此,半晌没有再安排时,余罪反而问着:“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这话是瞥眼看着她的胸前说的,温澜一下子起身,手抚了一把余罪的后脑叱着:“当然有,不过得看你的能力和魅力了。”

这话说得暧昧,而且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余罪直驱车回了位于仙湖的别墅,泊在门前,给温澜亲自开了车门,在把她送进门厅后,很自觉地站在门外。温澜微笑着回头一瞥,一个媚眼,一个招手再见,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红木楼梯上。

回到车上的余罪多了份怅然若失,车厢里似乎还留着宜人馨香。他驾着车慢慢回返时,还是想不通,这猝来的艳遇,是无意的感觉,还是有意的安排。他倾向于有意安排,可又觉得那个湿吻的感觉,绝对不是作假能作出来的。

是她吗?

余罪最后一次回望那幢漂亮的欧式别墅,第一次有了侥幸的想法,他希望,劫匪中没有她。他甚至希望,她和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关系。

可他又无法说服自己,一个女人有多大的能量他领教过,就像曾经的沈嘉文,她们自己就是绝色凶器,丝毫不逊于全副武装的匪徒能造成的破坏力。

这是余罪仅有的犹豫,他知道不该有,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总觉得不是她。

嘀嘀的手机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摸着手机,看了眼暗码发来的短信,是以运营商的口吻发的业务介绍,不过业务类别的编号都是特勤用的暗码,暗码5748,要求向家里联络。

他想了想,这部地下组织配发的手机还是不怎么安全,所以没有立刻回复。他加快了速度,进了市区,转了数条街道,确定背后没有尾巴跟踪的时候,他泊好车,直接进了一片旧式楼宇的小区,在这些地方,有居民楼改成的小网吧、电话卡代办点。

转悠几处买了部手机,直接和家里联络着,上午反查的信息有了结果,他听着电话里李玫报的结果,心情一下子凉到了冰点。

结果是,在温泉休闲会所的停车场,发现了崩牙佬马家龙和温澜在同一天进入会所的监控。

这个证实了余罪的想法,他们之间认识,而且可能还有密谋。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在洗车场遭劫纯粹就是做戏喽?怪不得余罪一直觉得哪儿不对劲,两个男人被砍得面目全非,而温澜却仅仅背后中了一刀。也许,她那时候根本没有昏迷,之所以让余罪一直存在,无非多一个让外人相信的活口,让那场戏更逼真了几分。

那么这是借刀杀人?借马家龙的刀,杀蓝湛一的亲信,然后再借蓝湛一的手,灭马家龙的口,再然后,就可以实现利益的重新分配了。袁中奇一直做着六合彩外围生意,那是蓝湛一的起家生意,现在归刘玉明操控了。难道,是温澜在操纵这些人?现在蓝湛一不敢轻易回内地,这又恰恰是毁他长城最好的机会,洗车场的遭袭,也许仅仅是为了断他左右手而已。余罪的心越来越凉,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越来越多的迹象,已经开始向这个终极目标汇集了:温澜!

也许不是蓝爷,而是一个能左右蓝爷手下所有人的:澜爷!

密鼓紧锣

温澜,女,现年二十九岁,曾就读于与深港相邻的羊城师范学校……有数次出境记录。

这就是迄今为止能查到的所有记录,没有案底,没有从事任何职业甚至社会活动,只有一个名字和一张苍白的简历。如果不是渐渐走向深入的案情,恐怕就是再排查也不会重视这个被蓝湛一金屋藏娇的女人。

“之前的排查我们倒没有注意到她,关键在袁中奇身上……在深港,像她这样被富商或者官员包养的情妇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这种生活状态,除了消费和玩,很少出门。”李绰道,他带着一个同事,指指照片,直言道,“我倒是觉得这个人相当可疑,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而且和温澜、尹天宝、刘玉明走得很近,我一直觉得他们在密谋什么。”

说到这儿时,他突然发现满座的西山同行表情怪异,他生怕别人不相信地加了句:“关系很亲密,偷拍的照片里,居然发现他们在车里胡来。”

换了一张,隔着车窗拍的,从车前窗俯视的角度,能看到两人腻歪在一起。鼠标眼睛睁得溜圆,口水快掉下来了;俞峰、曹亚杰眼珠子快凸出来了;李玫咖啡杯子翻了,流了一桌子她都没发觉,只是凛然地看着两位领队和老许。这可是生活作风问题,在组织里会很严重的。

这是余罪哪,也进入抓捕的名单了。

“确实很可疑,不过应该也是一个被教唆的手下而已,我们不能在他身上投入更多的精力……对于系列抢劫案的动机,您怎么看?”许平秋自动忽略了这个场景。不得不承认,姜是老的辣,这老同志,眼皮子都没跳一下。

“我同意你们的看法,就在钱上,给别人当二奶没有传说中那么风光,这就像生意,明码标价的一个月给你多少生活费,因为钱铤而走险完全说得通。当然,如果他们有这种能力的话。”李绰道。

能力,应该已经具备了。有尹天宝这样一个长年玩车修车的人,又有极度渴望金钱的动机,一拍即合肯定是行得通的。这也应该是尹天宝破产后,又迅速发迹的原因所在。众人交换看着这些人的资料汇总,一个大致的脉络已经越来越清楚了。

“现在看来,劫案中女性受害人没有受到侵害,这一点似乎也能得到解释。”肖梦琪观摩着,看了解冰一眼,对于当时就能发现这个不同点,似乎很值得她欣赏。

“那这个有点女性倾向的刘玉明,以及这个温澜,都有可能直接涉案。”曹亚杰道。肖梦琪点点头道:“对,不管是女性,还是心理是女性心态的,都会下意识地这样做,就像呵护他们的姐妹……解冰,你倾向于是谁?”

“温澜。”解冰直接道,手快速地点击着笔记本里的存档。当时模拟的场面,两个车里,一个车外,他点着车前负责修车望风的那个人像说:“她应该是这一个,负责在电晕受害人之后,掀起车前盖遮挡,然后在完成后,她会在另一辆作案的面包车里,负责把钱刷到POS机的金额汇总……”

“为什么一定是她,不是刘玉明?”李绰提异议了,他仍然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能把男人控制得俯首帖耳,有两个因素,一个是女人,一个是钱,恰恰她全部具备。而且综合几例其他案子,对于男性受害人的虐待,也符合她作为包养情人,对有钱男人的愤恨心态……当然,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在案发的时间里,我们找到了刘玉明仍然在深港的监控,他有不在西山的证据。”解冰笑笑道。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其他的同行都笑了。

这是一个大胆的判断,不过看样子已经没有多大的悬念了,所有你觉得蹊跷的案子,如果能在思路上想通,那就离真相不远。就像现在,已经是咫尺之遥。

“跟踪的那个人有什么发现吗,解冰?”许平秋仍然是手叉在胸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平时这位许处一直有点嬉皮笑脸的,一旦严肃起来,让人觉得格外不适应。

解冰应声站起来了,许平秋招招手,让他坐下,所问的是那个“内鬼”向这个团伙提供消息的事。如今屡查不下,估计就有他的功劳,解冰摇摇头道:“还没有,都很正常,个人财产不到二十万,符合他的收入水平,没有房产,没有车,他每天是跑步上班。从他的活动轨迹里,没有发现和其他涉黑人物的交集。”

解冰说着,把此人的整理资料放到了屏幕上,一个分头、帅气的小伙,正在街道上快步而行,这是外勤偷拍的照片。

他叫连阳,三十一岁,深港市经侦局商业犯罪调查科科长。李绰对此人也有过了解,他插了句:“许处长,这个人不是本市人,没有什么背景,当时最早是他接触到黑彩和网赌案件的,也是因为查抄了几家这样的窝点,他才崭露头角的……要说他给对方通风报信,不排除这种可能,可你们是凭什么怀疑上他的?”

凭什么?当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正是他暗地通过警务网查询“余小二”的身份信息锁定IP的,用的还就是办公室的电脑。许平秋似乎仍然没有透露口风的意思,轻描淡写道:“蓝湛一经营这种生意,而经侦局负责打击这种非法生意,免不了要有交集,离他们最近的,往往就是被腐蚀最快的。”

“可这不能成为对他立案侦查的证据啊?我们也查了,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李绰道,相比而言,更让他愤怒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不是这一位其他单位的同行。

也是,这类即便是被收买的内线,在整个案子中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许平秋沉思着,一个大的案子,就像一块大的蛋糕,要一口一口吃,现在头疼的是,应该从哪儿下口。

“李副局……你们的意思呢?盘子大致就这么大,蓝湛一未归,即便能挖到他的窝点,我们也有点投鼠忌器呀。”许平秋道。

这完全是一种商量,而不是命令的口吻,顿时让李绰对这位外来的同行多了几分好感,他大胆道:“既然你们准备把这伙劫匪诱到深港下手,那为什么不能把蓝湛一也诱回深港,来一个人赃俱获呢?”

“继续说……”许平秋眼睛一亮。

“蓝湛一的主要收入来源,一个是网络赌博,这个开盘时间是每天的上午十时到凌晨二时;另一个是六合彩外围。这两桩生意,只要某一桩出现不大不小的意外,您说他会不会出面解决……假如这个意外,是账户被冻结,或者往来资金异常。”李绰不确定道,方法很多,但究竟哪一种能奏效,却不是想象得出来的。

这时候,许平秋就看上他的支援小组了,史清淮接着道:“如果我们做手脚,问题不大,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和网站对赌,用了三十多个账号,他的洗码流程、汇款方式大致已经摸清了,封账户没有难度,不过需要地方配合一下……窝点嘛,近期捕捉到的IP显示,他们在不断更换端口,已经发现的有四个,不过在同一天里,端口和地点不会更换,我们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对他们进行定位……俞峰,需要多长时间?”

“三十分钟。”俞峰道,熬得通红的两眼,就是这些天的收获了。他看了看李玫,这个技术狂人也同时点点头:“没问题,最多三十分钟。”

“好,今天咱们的碰头会就到这儿……李副局,来我的房间,咱们的人员配给需要调整一下,其他人,抓紧时间轮流休息,留给我们的机会和时间都不多了,一定要把所有精力投入进来。”许平秋说着,来了个猝然的直接结束,看样子对于李绰的提议有兴趣了。两方带队的人出了临时指挥室,估计还要继续讨论行动的细节。

众人伸了伸懒腰,解冰说了,要到最后的决战了,对于最终的收获有多少,他是相当期待的;李玫猜了,得以千万为单位计算;曹亚杰附议;俞峰笑了笑,没有异议;史清淮揉揉发痛的太阳穴,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从五原熬到深港,终于快熬出来了。

“解队……看看那张照片。”有人捅了捅解冰,解冰一回头,是鼠标,正贼眉鼠眼地示意着他。

“哪张?”解冰愣了,不过马上想起来了,笑了,点开偷拍,放到鼠标面前。

自然是那张余罪和温澜亲密的照片,温澜抱着,余罪搂着,鼠标辨认着,看得眼睛有点滞。

“和女人做戏是够危险的,特别是还是一个涉黑人物的女人。”曹亚杰道。不过那种事,似乎有激起男性荷尔蒙的功效似的,让他也觉得老兴奋了。他看着,问李玫道:“难道你不觉得,这种传奇式的浪漫,令人心潮澎湃吗?”

“瞧你那点出息,切……”李玫给了白眼,把曹亚杰给打击蔫了。

肖梦琪笑着起身,准备去休息一会儿,正走时,门“嘭”声而开,特勤处那位奔进来了,神情有点焦急,喊着严德标。鼠标触电似的跳起来,肖梦琪已经急着问了:“他有危险了?”

“不是不是,大家别乱猜测……需要找个人,把这里的进展告诉他,本来让他回来,可许处觉得不太方便。刚才他发信,也要求和家里商量商量了……见个面。”特勤这位同志,语速飞快道。

“我去。”鼠标道。

“要不我去吧。”肖梦琪凑上来了。

“哎哎哎,我也去……”曹亚杰和俞峰,也凑上来了。

最后连李玫也凑上来了,这把特勤处这位可难住了,肖梦琪道:“任处长,还是我去吧,他们都有具体的工作。”

“这个,你去不方便。”特勤处来人道,都知道他姓任,称呼任处长。不过肖梦琪却了解到此人是干了二十年保密工作的同志,很多事就连许平秋也听他的建议。

“有什么不方便?”肖梦琪不悦道,似乎太丢面子了。

“地方不方便……为了安全起见,我和他商量了一下,凌晨在桑拿房见面……您非要去,这就没法安排了。”任处长道。 “噗”的一声,李玫先笑了。肖梦琪面红耳赤,抿着嘴夺路而去,其他人都笑。特勤处这位仿佛根本不觉得哪儿可笑似的安排着:“零点,龙涛洗浴中心,严德标,俞峰,你们两人去。许处交代,你把技术上的问题和环节都告诉他,德标,案情进展和大家的讨论,你负责告诉他……两点之前,你们必须出来,出来的时候打个电话,外勤会开着出租车接应。”

“搞得这么神秘?!不就洗个桑拿吗?”李玫看着任处长把两人都叫走了,肯定到黑屋子里安排细节了,她有点不屑道。曹亚杰没摊上,有点失望似的道:“桑拿啊?我突然身上有点痒了。”

“呵呵,那个一丝不挂的地方,恰恰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地方,不但是咱们的人,就涉黑人物也喜欢这种方式。”解冰道。

对于这位温文尔雅的帅哥,李玫是相当有好感的,她两眼花痴地看着解冰,悄悄地坐在他身边,好奇地问:“解副队啊,特勤处这位,你认识?”

“以前不认识啊。他们的工作性质很保密。”解冰道。

“那你对特勤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李玫道。

“这个呀,是听队里的老同志讲的经验……别觉得咱们特勤就那么几下子,他们可是现在国安密干的前身哪。国安公安未分以前,很多境外势力的颠覆活动都是他们铲除的,分家后,一部分留守的就是咱们秘密战线上的同志,另一部分,干着比咱们公安更危险的工作……很可惜啊,咱们这一行,最精彩的,恰恰是必须雪藏的。”

“为什么呢?”李玫好奇地问。

“你难道希望一个普通人,比如咱们的家人、朋友,都知道他们生活和生存的环境里,还有这么多黑暗、血腥和罪恶吗?”解冰道。

“哦,那倒是。”李玫把玩着手指,又问上解冰很多生活问题了。

曹亚杰悄悄轻脚出去了,肥姐看样子有点思春,说话和眼神那叫一个荡漾,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眼。恍然间,他也好喜欢解冰这个正正派派、一丝不苟的小伙子,想想外面的那个,荤素不忌,和涉黑的女人也不清不白,见个面还把鼠标和俞峰拉桑拿里,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这两天外勤监控发现,尹天宝的迅捷快修活动很频繁,而且,他已经召回了几个咱们劫案追查嫌疑人,咱们不用四处找他们了。

“北海和羊城的两组警力,明天会到深港和咱们这里的会合,家里正在酝酿一次大的行动,要把这个涉黑、涉赌、涉抢的团伙,一网打尽。

“来的时候,任处长特意让我提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和对方走得太近……因为你的身份不是隐藏很深的特勤,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和意外,都可能导致暴露。那样的话,万一他们警觉,撤走网赌人员,整个行动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对了,许处交代,已经有人通知你老爸了,是集训的口吻,你不用和他联系。”

俞峰说到这儿,才见得余罪有反应了,“哗”地从水中坐起来,像被刺激到了,不过马上又躺下了。

泡澡是件很舒服的事,可要泡上半个小时就不怎么舒服了,这三个人已经泡了快一个小时了。俞峰该交代的、该提醒的,基本完了,只是让他有点奇怪的是,余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老是阴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像在外面混几天得了精神病一样,和以前妙语连珠、粗话不断的那个可相差太远了。

可能就鼠标能懂他,不过即便懂,也无能为力。标哥没怎么吭声,余罪看向他时,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下半身看,气得余罪挥一把水斥道:“有毛病了是不是?”

俞峰一笑,鼠标一咧嘴,然后标哥叹气道:“兄弟哪,我是羡慕你哪,跟老大的马子都能有戏……”

“……这个你们都知道了?”余罪瞪着眼,有点尴尬。

“现在咱们特警和深港刑警分工作业,外勤已经放出来十几对了,这些人基本都已经在眼线里了,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咱们的视线。”俞峰道。

“那这事也没必要报回去啊?”余罪气咻咻地起身,往蒸房去了。

“问题是深港方面不认识你,以为你是温澜养的打手。”鼠标道,光着屁股跟上来了。

下一刻,三个人坐到了热气腾腾的蒸房中,鼠标要开个玩笑,又觉得不合时宜了,还是俞峰问出来了,直道:“就快结束了,现在他们的组织结构、大致人员以及运作方式,咱们已经基本掌握,只要卡住他们外流的资金和网赌的窝点,他们就得玩完。”

“俞峰和肥姐这两天,天天和网站对赌,我们一共操纵了三十多个账户,根据回款,肥姐已经追到他们的IP好几次了,没引起警觉。”鼠标提醒着,对此,他也是相当兴奋的。这么大的一赌窝,那要抄到多少钱哪。

“哎,余罪,你到底怎么了?”俞峰感觉到不寻常了。

“没怎么,问你们个事……那天晚上的救援谁参加了?”余罪道。

“你是说……哪天?哦,我想起了,马家龙被杀那天吧,外勤汇报你被带到海上了,接到求救信号后,许处通过厅里调的海事上的船和海上缉私警赶赴救援的。”俞峰道。

“后来呢?”余罪问,一下子又是如此惶恐的表情。

“后来你不没事吗?许处说虚惊一场。”俞峰茫然道。

“哎对呀,你没危险,乱发什么信号?”鼠标愣了。

完了,这俩的级别太低,可能无从得知这种消息。一个牺牲的特勤,很可能因为案子的原因,无法得到正常警察殉职的待遇,很可能永远埋藏着这个名字和他的故事。

俞峰看余罪如此难过,他想不通是所为何事,他轻声道:“那晚究竟怎么了?后来粤东省厅把指挥权交到了许处长手上,这个案子由咱们负责,据说许处长以前在这里和他们合作过……对了,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们,那天救援直到天亮才结束……张凯和史科长他们去现场了,回来说不是你,大家才放心了。”

“究竟怎么回事?”鼠标憋不住了。

余罪一舒气,直道:“所谓的‘窝点’只是个饵,纯为试探,结果深港同行上当了,他们在向马家龙下手的同时,把我们都拉到海上,处理一个叛徒……是我们的人。”

“咝……”鼠标和俞峰倒吸凉气,如此热的蒸房,都能感觉凉意从心头而起,外忧内患同时下手,这雷霆手段,想想都让人后背发寒。

“还好……你没暴露。”俞峰终于出了口大气,侥幸道。

“一点都不好……那位暴露的兄弟,被他们打了个半死,而且是我亲手把他推到海里的。”余罪姿势僵硬着,黯然地说了句。

俞峰一哆嗦,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下。鼠标惊得失声了,这种事,就不是人干的事,何况还是个警察,他准备痛斥一句时,满脸愕然僵住了。他看到了,余罪一把抹过脸,一阵唏嘘的声音,像在掩饰着那一掬热泪。

“把这个真相带回去吧,我不想隐瞒,也瞒不住……等事情结束后,让许处他们给点面子,不要当面清算我,让我自己走着去自首。”

余罪轻声道,慢慢地围着浴巾,站直了,轻轻地拉开蒸房的门,就那么走了,就像和昔日队友已经形同陌路了一样。

俞峰和鼠标相视无语,觉得心里,像堵上了什么东西,堵得他们那么难受,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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