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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余罪和鼠标是遭了无妄之灾,抢劫的把他们捎带上了,肖梦琪又细细问着,留意上了原来不太注意的赌车事情。敢情在这里开赌的海了去了,赌世界杯外围、赌六合彩、赌全国发行彩票的黑彩、赌黑拳等等,什么都能赌,而赌车是新发展起来的,圈子不算大,不过下的赌注不少,很多精于此道的人甚至招募一些退役的职业选手出马。据说尹天宝出道时,玩这个经常赔得血本无归,不过后来混成精了,不参赌了,改坐庄收筹了。

都是些外围情况,有什么用?和在查的案子有什么关联?余罪在哪儿?出了什么事?这些问题看来从王成这儿得不到解释了。肖梦琪瞅空翻看了下手机,亮着屏幕问着王成:“这个人认识吗?”

姓蓝、名湛一,据李玫他们判断,此人和几位嫌疑人都有关联,不过王成明显是个小角色,看了半晌,摇摇头,还是那句老话:“真不认识。”

难住了,王成的脸已经扭曲成苦瓜状了,肖梦琪撇撇嘴,要起身时,门窗上映着史清淮的脸,向她神神秘秘地招招手。

出得门来,她急切问着:“有余罪的消息了?”

少了这么个人她才发现,自己仍然有点儿忽视余罪的作用了,三天里两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整个案子都处在停滞状态,杨总队长已经发话了,哪怕把案子停下来,也要把人找回来。

不过史清淮带来的消息仍然让她失望,他摇摇头道:“是他的消息,不过不是他现在的消息,而是以前的……跟我来。”

不知道要说什么事,还有点儿保密。进了房间,史清淮小心翼翼关好房门,郑重地请肖梦琪坐好,然后在电脑上输着密码和口令,把屏幕移向肖梦琪。屏幕是一个蓝色的界面,肖梦琪认识,那是警务内网,按保密级别分类的,认证的速度很慢,她诧异地看着史清淮,愕然问:“‘深眠’计划,3S级保密……你的级别应该打不开吧?”

“我刚拿到一个口令。今天的事仅限于你我知道,回头要签保密协议。”史清淮道。

“那这个‘深眠’计划,和本案有关?”肖梦琪问。

“无关……严格地讲,这是一个延续了十几年的计划,‘深眠’针对的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很多很多的假档案,这些假档案以正常渠道进入警务网,而且会根据需要添加每个档案不同的经历和特点……他们的归属,是针对一些秘密战线上的特勤。”史清淮道,按捺着神情中的愕然,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些事情。

“我还是没听明白,这和我们在做的事,究竟有什么关系?”肖梦琪道。

“你打开这个编号的档案。”史清淮道。自己也只能打开那一份,每一份都有单独加密的编码。

肖梦琪照法施之,一点之下,两眼圆睁,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见到了外星人一般惊呼着:“余小二……这是余罪?”

“没错,就是他。”史清淮道,愕然间,又突然明白为什么许处长这么看重这个人了。他见肖梦琪还没消化掉震惊,又加着料道,“两年前这里发生了一例新型毒品案例,我们和滨海警方合力铲除了一个涉嫌数十人的贩毒集团。当时,他就是打入贩毒集团内部的卧底,给整个行动的推进提供了最直接的消息。”

肖梦琪眼亮着,按捺着怦怦乱跳的心,自己曾经怀疑余罪的出身不简单,可没有想到居然会让人如此震撼,她兴奋地道:“没想到啊……真没想到,真看不出来,他这懒懒散散的样子,居然是个警中之王。”

警王之称,很多时候都给予了那些舍弃身家性命的特勤,只有他们这种人才当起这个称号。不过这个王者荣耀,可不是普通人愿意争取的。一兴奋,她瞬间又黯然了。这么个人要丢在自己手里,恐怕这身警服都不用穿了。

“把这些消息告诉我们有什么意思?”肖梦琪保持着清醒,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深眠’计划涉及的假档案,相当于一个护身符,或者说也可以叫一个诱饵,因为它是假的,所以在档案库无人问津……一旦有人通过正常或者非正常渠道查找,马上就会触动电子档案上设置的密钥,这个加密的信号相当于一个回执,会在几秒内反馈回总队特勤处。”史清淮道。

“他的档案,被触动了?可他有警籍,怎么还在特勤籍?”肖梦琪道,有些不解,那种人一般是不见光的,不像余罪这么张扬。

“只要干过一天特勤,哪怕退休,他的档案也会被留下来,这是出于对他们人身安全的考虑,特勤都知道这个程序……如果是他故意留给别人的信息,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史清淮道。

“什么事?”肖梦琪紧张了,有不好的预感。

“他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或者遇到危险了。”史清淮道。

两人的心一沉,相视间多了一份恐慌,怔了半晌,肖梦琪又问:“那总队有什么指示?”

“情况不明,暂停所有侦查,二十四小时待命。”史清淮无奈地道。

这个案子,越来越偏离原来设定的轨道了……

“咣……”

在黑暗的封闭空间里,余罪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是个地下室,对于怎么被运进来的,余罪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把那个重伤的女人送到目的地后,就有人来接了。那是郊外的一处院落,很大,铁艺的围栏、欧式的门廊,像一处居所,不过似乎比普通豪宅还要大。接人的是四五个男子,他们把那女人抱进了楼里,那时候他自己倒手足无措了,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就在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眼睛一黑,头被蒙了,然后闻到一股异香,跟着就人事不省了。

他知道这是乙醚一类的麻醉药,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毫无征兆地栽在这些下三滥的手法上。一个笑吟吟的男子,在他面前作了个请的手势,背后的人就动手了。

醒来后就被铐在这儿了,好像是一处酒窖,里面酒香宜人。不过被铐在这里可不好玩,刚醒来就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围着,左一脚右一脚踹着,问他是谁、叫什么、干什么的,发生了什么事。

饶是余罪一五一十老老实实交代,也挨了不少脚丫子,这个时候,余罪就算再不清醒也知道自己是无意闯进黑窝了。他当然不敢用余罪这个名字,只能用那个“余小二”的身份,曾经客串特勤的时候,林宇婧就给他上过一课,这个身份关联的是警报系统,谁查这个身份,谁就会触动警报,这样家里就知道消息了。

可是,光知道消息不管用啊。

余罪抬头看看,身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地下室,别说他一贱人,就超人也闯不出去呀。

每每门响灯亮,那位笑吟吟的男子就会从那个窄窄的楼梯上下来给他送吃的,也没啥好东西,就是扔袋方便面让他嚼巴嚼巴,饿不死就成。

人来了,红领带、白衬衫,西裤笔挺,皮鞋锃亮,帅得有点儿妖。余罪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瞪着眼,没理会。那男子却笑了,笑着又扔给他一袋方便面。

“哎,你谁呀?”余罪问。

那人止住步子了,回头时,一对桃花眼笑着道:“这种形势下,只有我问你,抱歉,你没有发问权。”

“老大,我真是救她回来的,我就一洗车工,你们抓我有什么意思嘛?”余罪委屈道,真他妈郁闷,扮修理工比当年当卧底都危险。

可又能怎么样?现在落人家手里,怕是暂时只能装孙子了。

“呵呵……我怎么看着你都不像个洗车工啊。”那人回头,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看余罪。其实挺像洗车工的,晒得黑黑的,怎么看也是那种辛苦劳累的苦逼德性。看到余罪畏惧地躲着他时,那人像开玩笑一样问:“其实可以不抓你,不过如果你知道得太多了,这就由不得我们了。”

“问题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余罪苦着脸道。

“够多了,再多就不是抓你的问题,应该这样……呃!”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惊得余罪眼皮乱跳,对方却哈哈大笑着,沿梯而上,重重地锁上窖盖门了。

灯黑的那一刻,余罪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面孔,他很确定,和对方无冤无仇,根本没有见过。在确定时,他也放心了很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知道自己暂且还没有被灭口之虞。想到此处倒是心安了不少,他嚼着方便面,挪着地方,又摸了瓶酒,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喝得半醉半醒,四仰八叉开始睡觉了……

人心足惧

“就是他?”

在这幢欧式别墅的三层,仿田园风格装饰的室内,一个脸相矍铄、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问道。那颐指气使的风度,肯定是这里的主人。

无线接入视频信号,那位刚刚从地下室上来的男子持着平板,谦恭道:“对,就是他,那天小温挨了一刀,失血过多,要不是他带着小温回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我担心是个二五仔,就先把他扣下了。”

说的是那天被劫的事,这事让蓝湛一大为光火,不过一听到二五仔,似乎触动了他的那根神经,他看了手下一眼问道:“结果呢?”

“我多疑了,我托老连查了下他的身份,就一个小混混仔,有过偷东西的案底,家在岳西省,在天宝车行隔壁不远洗车,那天正好撞上了。”那人道。

蓝爷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揣度这是真的巧合还是人为,他突然迸了句:“你别查正常案底,和那几家有瓜葛没有?盯咱们生意的,可不是一家两家了。”

“绝对没有,您看。”那人持着小平板,给蓝爷看着接入的视频,能看到那个穿着大裤衩、四仰八叉睡着的男子。他生怕蓝爷怀疑似的说,“要是那几家的人,就不会这么安生,这家伙从进来开始,除了吃就是睡,根本没当回事,蠢成这样,装不出来的。”

“呵呵,上无片瓦、下无余财,这种人都这样。”蓝湛一道。

“那这人……”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怎么处理?”

“你看着办吧,这点小事还用我教你?”

“好。”蓝湛一起身了,准备到隔壁房间看看受伤的小温,手下恭身开门,跟在他背后。当蓝爷眼中现出那无限柔情时,谁也没发现他身后那人瞳孔里掠过的一丝狠厉……

那位浴血冲出砍刀重围,此时趴在床上的女人,叫温澜,正是这幢别墅主人的干女儿!

此时的温澜罗衫轻解,香肩半露,让人想入非非。

轻叩了下门,蓝湛一进去了,里面的护士起身问好,这是专程请来的专业护理,蓝湛一眼光示意:“今天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了,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失血过多……不过伤口有些感染,可能会留一道疤。”护士道。

蓝爷身后那人痴痴地盯着床上的温澜,直到蓝湛一开口,让他们回避一下,那人才稍有留恋地离开了,轻轻掩上了门。

“生气了?我知道你没睡着。”蓝湛一笑着坐到温澜身边了,伸着手,抚过她一头秀发。

“拿开……人家疼着呢!”温澜真没睡,一摆手,状似生气一般,把蓝湛一的手打开了。

蓝湛一呵呵笑着,放低了声音道:“我很喜欢你喊‘疼’这个字。”

“讨厌……哎呦!”温澜状似羞赧,转而撒娇似的说。

这对干爹和干女儿,倒像羡煞人的一对老夫少妻。

温言轻语片刻,蓝湛一感慨了:“这次可多亏了小温你啊,钱倒是小事,要是投注单子落到外人手里,那可等于授人话柄了。”

“谁干的?查出来了没有?”温澜一听此事,也是咬牙切齿。

“还能有谁?崩牙佬啊……这个王八蛋,找咱们不自在不是一次两次了……”蓝湛一道,看来这是个让他相当伤脑筋的竞争同行,愁得他直咂嘴叹气。

长发掩映下,温澜看着蓝湛一如此发愁,轻笑着道:“干爹……你也是个纵横两道的人物嘛,还怕他?”

“不是一条线上啊,咱们办事是砸钱,人家办事是拼命,没法竞争啊。”蓝湛一道,又补充着,“你还别不信,这次他组织了一帮四川人结伙砍人,就是因为上次我拒绝他入股……这边砍完,那边就给我打电话,问我考虑好了没有,他妈的……”

蓝爷气着了,偏偏这些草莽猛汉,是那些惯于玩弄黑金和权力之人的克星,轻不得、重不得。他们就认一个死理,大不了一刀两命,老子陪你,这种人也着实让蓝湛一头疼。他们甚至连警察也不怕,大不了折几个兄弟进去,剩下的,继续跟你干到底。

“呵呵……”温澜埋着头,又轻声笑了。蓝湛一正烦着呢,出声问:“你笑什么?伤成这样……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这个王八蛋不好对付啊,出这么大事,他跟没事人一样,该喝茶、该打牌一点不落下,就等着我回话呢。”

“那还没人管他们了?要不,我出面给你说和去?”温澜道,似乎是屈服,不过这种屈服对于男人是一种挑衅,那野性的眼光看着蓝湛一,很容易激起他的征服欲望。

“这次要跟他做个了结……你等着,接下来我处理。”蓝湛一道,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微笑着,万般柔情似的抚过温澜白皙的脸庞,温澜握着他的手,相视间,柔情无限。

他起身,掀开了薄被,看了眼伤口,又轻轻地盖好,嘱咐了几句安心养伤的话,亲昵片刻,这才出了房间。

当他出门时,展现给外人的又是一副志得意满的商界名人的气质,在手下这位叫刘玉明的陪同下,下了楼,上了车。因为遭劫的事,他没少伤脑筋,这个崩牙佬敢拿他的女人开刀,那说不准哪一天,也会有人冲出来拿刀砍向他。

车驶离了别墅,刘玉明直看着车走得不见影了,这才急匆匆奔回楼上,摆头示意着护士离开。他轻轻坐下来,掀着薄被,又心疼地看了眼,“嗖”的一声被子被抢走了,温澜盖在自己身上,不耐烦地道:“有什么看的,都看几遍了。”

“受这么重的伤,回来时都没知觉了。”刘玉明坐下来道,看那惋惜的样子,是真心疼。

“还好,有你这位好医生在。”温澜笑笑,要坐起来,因为伤在后背的缘故,不能靠着,只能趴着,也算是一种折磨了。

小心翼翼帮她穿好鞋子,那染着红甲的美妙纤足让刘玉明观摩了良久,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此时的温澜素颜无妆,披着短衫,慢慢踱步到了窗前。她长吁了一口气,这一次的劫后余生,却是让她凭生了几分感慨,看着这别墅,看着这青山绿水,总觉得似乎多了一份亲切和幸福的感觉。

蓦地,两条手臂从背后环过来了,揽上了她的腰,她笑了笑,轻斥着:“你这是在作死啊,不怕我干爹灭了你?”

“我在他眼里,恐怕也是个女人。”刘玉明道,似乎并不忌讳自己女性化倾向的气质,不过话锋一转,又无限柔情道,“他只认识钱,什么时候又真正在乎过你了?”

“我知道,在乎我的,只有你。”温澜喁喁私语着。

两人就这样轻轻地揽着,像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旖旎在午后的阳光沐浴中。他似乎很享受地闻闻那乌发中带着的香味,以一种揶揄的口吻又一次说着:“澜澜,我们应该早点儿脱离这里了……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我从住进这里开始,就想着有一天离开……相信我,日子不会很长了,对了,天宝你联系上了没有?”温澜问。

“那家伙吓坏了,又不敢直接来找蓝爷,一直打电话要见你呢。”刘玉明道。

“和他没什么关系,是蓝湛一积怨太重,这些生意,谁想独吃都会成为公敌……玉明,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马上开赛了,我连门都出不了,还有公司的账务需要梳理一下,东阳、中奇一起受伤,连个得力的人手也没有了。”温澜道,有点心揪了。

“暂且停一停吧……公安正在追查网赌,连蓝爷也疲于应付了,这风头上,咱们可别给他当了马前卒。”刘玉明道,眼睛不离温澜白皙的脖颈,如果不是担心她的伤口,肯定已经是温柔在怀,来一个长长的、缠绵的湿吻。

温澜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暧昧的温柔,她修长的玉臂向后伸着,环着刘玉明的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上,摩挲着,亲昵着,以一种让人骨酥的声音回答道:“好……我听你的。”

目光相灼间,媚自眼生,情由心起,也许这才像郎才女貌的一对。两人相拥温存了很久,久到站累了,刘玉明才轻轻地搀着她,让她趴在床上,轻覆上被子。走的时候,刘玉明终于想起还有件扫尾的事,他问道:“对了,澜澜,那天送你回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我也不认识,好像是洗车行的工人,有点愣,不过多亏了他。哎,对了,他人呢?”温澜也终于想起这个人了。

“我怕是个二五仔,就把他留下了。”

“留下了?”

“对……留下了。”

“呵呵……”

两人心照不宣,看来都知道是什么办法。刘玉明问:“关了这家伙三天了,你看怎么处理他……本来我怕他有问题,还专门查了查,结果就是个小混混,因为盗窃蹲过两次劳教。”

“那你看呢?识人善任,谁还能比得上你?”温澜侧头笑了笑,给了一句嘉许。她似乎看到刘玉明有点儿动心了,特别是两个自己人都被砍成重伤住院的时候。

“本来我想用他……可一看这家伙当过贼,心里又犯疑了,咱们可是天天和钱打交道,万一个用上个手脚不干净的人,那可是引狼入室啊。再说现在不太平啊,又是警察,又是同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刘玉明担心地道。

“能干的不一定好用,好用的又不一定有本事,我觉得这个人不错……对了,玉明,他叫什么?”温澜随口问着。

“余小二,岳西人。”刘玉明道。

“哦,多有乡土味道……你看着办吧,我都听你的。”温澜软软地道,轻抬着兰花指,那是一个优美的慵懒动作。

“好,我来办。”刘玉明嫣然一笑,轻轻地掩上了门。

门关上后,回想着那献媚的样子,温澜有点儿反胃,不过她能忍得住,就像忍住身上的伤痛一样,那些恶心的男人,她已经忍了很多年了,何况这个不男不女的。

占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很容易,可要走进一个女人的心里却不容易,但男人往往会被感受到的温柔迷惑,总以为身边的女人对他们死心塌地。

刘玉明就是如此,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即便是怀疑,他知道自己也不会比年过半百的蓝湛一差。从温澜的房间里出来,他慢慢地踱着步子,随手开了几间房门,看了看装饰得颇有品位的房间,下了楼,又观摩了一番客厅里那些价值不菲的装饰,当想到有一天这些东西都将划到自己名下时,那种得意之情,已经是溢于言表了。

对了,还有事情要处理呢。他想起了地下室关着的那个人,于是叫了两个保镖,都是蓝湛一高薪聘请的,有散打退役的,还有军旅出身的,即便是休息时间,他们也在做俯卧撑、练拳击动作。刘玉明招手叫来,两人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后了。

开门时,他停了下,又小声安排了几句,三人次第钻进地下室时,那被关的人还在呼呼大睡。

“起来,该上路了。”有位保镖吓唬道。

“快他妈起来,装什么死啊。”另一位直接踢了两脚。

朦胧中,余罪流着口水起来了,又看到了那位比东方不败还帅的男人,他揉揉眼睛,适应着光线。刘玉明慢慢地蹲下身,笑着道:“兄弟,别怨我啊,我们老大发话了,送你上路……”

“喂喂喂,我说各位老大,我说多少次你们才相信,我就一洗车工,你们弄我有什么意思?”余罪吓了一跳。

“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和谢东鹏一伙的?那么多人砍人,怎么你一点儿事都没有?”刘玉明阴阴地问。余罪苦不堪言地答道:“我真不知道什么东鹏瓷盆屎盆子。我巴不得被砍了,就不用遭这罪了。”

“不会吧,看你骨头挺硬,要不是警察?来蓝爷这儿卧底,那你是找死啊。”刘玉明道,端着余罪的下巴。对面那张惊恐的脸,看不出真相,不过他准备吓出真相来,直问道,“要是警察还真不敢杀你,不过要是普通人……那你只能白死啦。”

“别别别……那就当我是警察,我真是警察,你们不能杀我,杀了我,我兄弟们会找你报仇的。”余罪慌不择言地道,听到“蓝爷”那个名字时,余罪蒙了,之前抓人家连影子都没见着,现在倒送货上门了。

不过这样子更像是假话了,刘玉明火了,一指道:“别的我分不清真假,这句话绝对不是真的……天下人都死绝了,你这样子能当警察?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嘛,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的?你就一贼!”

“你逼我,我有什么办法。”余罪难堪道,真他妈郁闷,就说了一句真话,他们反而不相信。

“算了,不问了,动手吧。”刘玉明阴沉地道,耐心耗尽了。

两名保镖一个摁腿,一个勒脖子,余罪喊都没来得及,就觉得脖子像上了一道铁箍一样,张着嘴吊着舌头,就是喘不过气来,一下子他觉得万念俱灰,心里只留了一个念头:

九百九十九种死活,我这样是最二的,冤死啊!

还真是冤死,那胳膊勒得越来越重,眼看着余罪额头青筋暴露,嘴里咿呀出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对方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慢慢地,眼前那张妖异男人的脸模糊了;慢慢地,余罪的眼珠子翻白了……

过了很久,那人手一放,余罪人事不省地瘫在地上,那大汉探了探鼻息,扬头道:“死了,没气了。”

一辆SUV泊在武警疗养地时,透过车窗,许平秋看到了那一组远赴此地办案的手下,一个个像斗败的公鸡,蔫不拉唧的。

下来三人,都是便装出行,史清淮认识其中一位,是省总队的一位内勤,特勤处的,还有一位像是当地的同行,看和许平秋说话随便的样子,他知道警衔肯定不低。

“同志们哪……我是专程来给大家鼓气的啊,面子可以输,案子不能输,过一会儿,我相信新的案情会引起你们更大的兴趣……来,今天是咱们深港的同行李绰同志唱主角啊……”

边走边介绍着,这位看样子三十多岁的李绰居然是当地刑事侦查局的副局长,南方和北方的治安条件差异颇大,因为刑事案件多发,刑事侦查已经单独建制成局,这个副局长,级别应该和许处相当了。

“客气话我就不说了……各位同行,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们双方在查的案子,可能在某些地方有交集,那我从8月24日的洗车抢劫案开始吧……”

李绰介绍着,带来的资料图文并茂,这个猝发的抢劫案因为涉枪的缘故,深港警方高度重视,连续奋战七十多个小时,已经抓捕到了两名潜逃回四川的嫌疑人。据他们交代,是一个叫谢东鹏的同乡召集他们寻衅抢劫去的,这个谢东鹏很好查,因为伤害罪被公安打击过四次,不过每次打击之后,出来仍然“重操旧业”。

关键不在谢东鹏,而在于另一个人,李绰放出了一张络腮胡子的男子照片,重重一点道:“幕后应该是这个人……马家龙,也是个几进宫的分子,最惨的一次,他和东北一伙人火并,被打掉了满嘴牙,后来就得了个‘崩牙佬’的绰号……在刑事案子里都有这种惯例,打击的程度越大,他们成长的速度也就越快。这个人出狱后又纠集了一帮人,他们改变策略了,不亲自动手了,一直假手于人,向各行业插手,谋取经济利益,我们跟踪他们有段时间了。不过,他学乖了,我们没有提取到能钉住他的证据……”

一直在讲这个马家龙的事,肖梦琪狐疑地看了史清淮一眼,两人都有些不解,这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嘛,余罪和鼠标就即便和他们有交集,也是偶遇。

“大家一定很奇怪,这个谢东鹏似乎和你们在查的案子没什么关系……如果我再说一个人,你们可能很快就想通了。”李绰笑着,把一张照片放出来了。

史清淮和肖梦琪一下子明白了——是蓝湛一的照片。这些涉黑人物之间也是矛盾重重,相互牵扯到一起了。

“你们在查劫车抢钱的系列案子,我们在查谢东鹏涉黑的案子,这两个案子并到一起,可能都没有刚刚浮出水面的案子大……我带来了一份电子文档,大家可以看一看。”李绰道。

这个方便,李玫要了共享码,把文件分屏到大家的电脑上,看了几眼,嘘声已起。这是部里发的一份通报,总结了各省各地公安机关对网络赌博引发的系列刑事案件的统计。这种案子因为异地开盘、网上投注、远程结算的方式,一直就游离在公安部门的监控范围之外。

对此案的调查时日已经不短,开赌的服务器虽然都在国外,但有迹象表明,几个网络终端聚赌庄家就在深港市,就是这位道貌岸然的蓝湛一!据线人提供的消息,他是其中最大的一家,仅他们一天流动的各类资金,就有数百万之多。

“……我们费了很大周折,安插了一个内线,这次抢劫的事情就是因为网赌的生意归属问题。马家龙是个大老粗,这些高智商的东西他们玩不转,但他很眼红庄家这么挣钱,向蓝湛一提出入股的要求,蓝湛一不愿意,于是就引发了这次车行的抢劫案子……马家龙假手谢东鹏,开始明火执仗砍人示威。”

李绰看大家已经知道大概了,又放出一张女人的照片,介绍道:“这个消失的女人叫温澜,据我们内线汇报,她是蓝湛一包养的情妇,十七岁就跟着他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他生意上的左膀右臂。受伤的两位,孙东阳、袁中奇,都是蓝湛一的亲信。马家龙这次是发狠了,可能已经向蓝湛一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分一部分生意给他,那下一个被砍的,估计就是蓝湛一了。”

他看了眼大伙,对于众人表现出来的冷静,李绰非常满意,又接着道:“你们追踪的这个尹天宝,也在我们的名单上,他是蓝湛一后来招收的手下,负责赌车这一块,因为他在明处,所以谢东鹏就选他下手。”

“那意思是,暗处的生意,连谢东鹏、马家龙也不知道?”史清淮问。

“当然不知道,要知道的话他早去抢了。这种网赌隐蔽性可比任何一种犯罪都高,可能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也可能在一栋普通租住的写字楼,甚至放到乡下都有可能……他们仅需要几个精通银行业务的人员,有网络、能转账就行。”李绰道。说到此处,俞峰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揣摩到了什么,一闪而逝。

“可即便查抄到这个窝点,也肯定扯不到蓝湛一身上啊。”肖梦琪道,这才是真正的职业犯罪,他们永远深居幕后,谁也别指望在他们身上找到犯罪的证据。

“呵呵……那是肯定的,不过你想过没有,没有钱的老板,就相当于没牙的老虎,等拔掉牙的时候,也就好对付多了。”李绰道,这个形象的比喻引起了一阵笑声。

见面会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结果是把整个行动组都划归给深港刑事侦查局指挥,双方实现信息和案情共享,直接负责的联络人就是李绰。这是两方省厅交流的结果,毕竟在当地他们有地缘的优势。

这个会议结束,直到送走人时,大家对于揪心的事却只字未提。那是因为他们都得到了一个口头命令,行动组只有在场的十个人,没有第十一个人……

否极泰来

“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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