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书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不是不敢赌。”孙羿很严肃地强调着,“而是自从认识他后,就没赌赢过。”

众人笑了,李逸风强自镇定着,不过此时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在考虑着何去何从了⋯⋯

不见疑踪

十四时三十五分,作为专案组的指挥核心,劲松路二队技侦室的技侦员把从广西、阳原几处警方提供的嫌疑人资料标上了密级和定位的时间轴,分门别类放进文件夹,又按照邵队长的命令,把其中一份打印了出来。

“打印这么多啊?”另一位同事讶异道,几十页的内容,可得翻一会儿呢。而且现在的资料比对都是通过电脑完成,很少再劳心费力、一页一页翻纸质案卷了。

“往楼上送。”

“哦,那位老头⋯⋯什么来路啊,邵队长还亲自给人家送饭去,好几天没下楼了。”

“不太清楚,邵队长一直称马老。”

两人迷惑着,旁边一位在分屏比对嫌疑人面部的同事插进来了,笑着道:“我认识,这个人十八岁当警察,现在五十三了。马秋林,你到内网上查查。”

“妈呀,三十五年警龄,我要到这个警龄上,工资得调到多少啊?”

“我觉得闷在这里三十五年,我一定会变成自闭、强迫以及变态人格症候群患者。”

“哈哈⋯⋯”

一个猝来的玩笑,让紧张的空气轻松了几分。不料“嘭”的一声门开了,邵万戈进来了,一下子打断了全室的笑声,他问了句资料情况,随后看着一干笑着的队员,怔了下道:“怎么了?我很可笑吗?”

没人敢笑队长了,一个一个低着头,做着鬼脸,技侦把打印出来的资料摞好,交到了邵万戈手里,风风火火拿着奔上楼了。

此时,谁也不怀疑楼上那位马老的身份了,这种密级上升到四星的案卷资料,就算很多参案人也未必能看到。

“马老⋯⋯更详细的资料来了,这个李宏观还真是个人物,根据广西警方的资料,这个人当时被抓到的时候是化名,而且在他的案子里,并没有缴到传销非法资金,所以只能以普通伤害罪判了他一年零六个月。”邵万戈道,把东西递给马秋林。

确实是抓到了传销团伙,但传销的罪并不重。这种案子,恐怕是地方派出所就能办的案子,马秋林粗粗浏览过,笔录、指纹、照片,以及此人的履历。另一份阳原市传来的资料却没有多大价值,只有李宏观在示范牧场工作过的几幅照片,档案里留存了他的工资记录以及牧场自己的考核表,那表格对此人的评价是:工作细致,为人正派,吃苦耐劳,能圆满完成场里交办的各项生产任务。

“呵呵,这就是体制的弊端啊,从中你发现不了好人,也会隐藏得住坏人。”马秋林把资料表扔过一边了,对他来说,有些东西基本就是验证一眼而已。

“据镇川被捕的阿尔斯愣交代,李宏观是直接上线,刚刚被捕不久的丁一飞,也指认这个人是他在镇川贩牲畜时候认识的。而且据现在的情况看,这个在盗窃耕牛市场上声名远扬的‘老七’,是他们故意制造出来的噱头。因为所有贩牛到翼城、云城一带的,都有自称是‘老七’的人。据陈拉明交代,在发展新人入伙的时候,都要刻意给他讲一番‘老七’靠天香膏发家致富的故事,甚至有时候还亲自带他们示范一遍,如何把散养的牛诱拐到方便盗窃的位置。”邵万戈笑着道,这些嫌疑人的手法和故事,给外人讲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这个是传销上学来的本事,最终的‘牛魔王’看来八成是他了。”马秋林狐疑道,似乎仍然有不放心的地方。

“专案组的意思是,翼城这一组暂且不动,查找地方上可能与这个李宏观有牵连的人,特别是贺名贵这几家屠宰大户,不排除他们和盗窃嫌疑人有沆瀣一气的可能。”邵万戈道。

看仍然没有消掉马秋林的疑心,邵万戈干脆直接问道:“马老,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再过几个小时,差不多就尘埃落定了,等着他们一批一批落网就行了,您老可以休息一下脑筋了。”

是啊,窝案串案最难介入的是开头,可一旦介入就不难了,从羊头崖乡落网的嫌疑人牵出了翼城市的销赃案子,从陈拉明、丁一飞的落网,又牵出了当地从事这项职业的不少黑户,省北镇川已经开始整顿牲畜交易市场了,用不了多久,这些千丝万缕联系着的大大小小团伙,会被各地的警方挖个七七八八,全省性的大行动,都得拿出点儿像样的成绩上交这份作业呀。

“那抓捕由谁负责?”马秋林问。

“是大同、阳原两地刑警组成的行动队,分了三组。阳原一组,那是嫌疑人的籍贯地;浑源去了一组,那里是他老婆的娘家;还有堡儿湾以北的和林格尔去了一组,据阿尔斯愣交代,李宏观在那里也有个落脚地。”邵万戈道。在他看来,从阿尔斯愣被捕到现在不到二十四小时,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出去,三地同时动手,抓到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进去。”

“瞧您说的⋯⋯”

“那我就直说了,抓不到人——如果抓到人,那可能李宏观背后还有人,他不是主谋;如果他就是主谋,这次行动绝对抓不到人。”

“这⋯⋯”

邵万戈果真被泼了一盆凉水,有点听不进去了,他愕然地看着古井无波的马秋林,相处的时间愈久了,反而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这个案子,前期一直是乡警和你们力撑着,工作做得并不扎实,也不完善;得到的嫌疑人信息并不多,所以有了现在的局面,乱成了一锅粥。这个路口在彻查贩运牲口,那个地方在大张旗鼓宣传动员⋯⋯今天封的屠宰场不少吧?”马秋林很严肃地问道,不过邵万戈扑哧一声笑了,实在对这位老警的独到眼光佩服得紧。

其实大的行动不能避免地出现这种后遗症,当然,成绩是主要的,在这种强大攻势的威慑下,甚至都有嫌疑人投案自首了。

“王少峰我比你了解,他要是不好大喜功,就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了。以你的专业角度看,你觉得抓捕时机成熟吗?我们得到这个人的嫌疑信息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出没的地方、他的行动轨迹、他的个人爱好、他可能的藏身之地、他和销赃地那群富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些,你都掌握了吗?”马秋林反问着。

这倒把邵万戈问住了,他反驳了一句道:“马老,我觉得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巧合,从羊头崖误打误撞抓了一窝贼,到翼城端了牛头宴,再到镇川抓草犊子,阴差阳错抓了阿尔斯愣。把这个案子送上正轨的过程,几乎都有巧合的成分⋯⋯说不定这回,李宏观也跑不掉啊。”

“呵呵,我不否认抓捕和缉凶有运气的成分,但如果你过分相信运气,运气就该结束了。既然你已经判断出李宏观很可能与翼城的销赃窝点沆瀣一气,他怎么可能按兵不动等着你们去抓?简单地讲,如果你的判断成立的话,李宏观很可能在第一组到达翼城的时候已经闻讯逃走了,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翼城这些销赃户还坐得住。”马秋林说完放下资料起身了,邵万戈机械地起身跟着,愕然问着:“马老,您去哪儿?”

“我该休息了,有消息告诉我就行了。”马秋林慈祥地道了句,背着手,慢慢地走出了这个困了若干天的愁城,脸上也像放晴一般。

“哎,马老,马老,您等等,案子还没完呢,中午吃饭时候,许处还说来看看您老呢⋯⋯要不,我给您安排住处。”邵万戈追着上来了,他心里隐隐地感到行动可能要出问题,这老家伙慧眼如炬是出了名的,要不也不至于许平秋一直和人家师徒相称了。

“终结他的人已经上路了,你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马秋林神秘一笑,背着手出了楼宇。邵万戈赶紧叫司机送人,不料等他和司机出了胡同,马秋林已经乘了辆出租车走了。

还别说,活到这境界的人足够让人肃然起敬了,几乎是没日没夜干了这么多天,就这么两袖清风地走了。邵万戈看着车离去的方向好久都回不过神来,他实在想不通要去终结李宏观的人是谁。

他严重怀疑,老马这好胜心被撩起来了,想亲自出手。

十六时三十分,预先到达和林格尔的一组人员,从监视中发现了嫌疑目标。一幢单体瓦房,四十分钟没有人员出入,抓捕组派队随即潜入。而院子里厚厚的一层积雪,屋子里厚厚的一层落灰,说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这里不是藏身地⋯⋯⋯

十八时十分,大同追捕组到达阳原县,在地方刑警的带领下,趁着暮色化装潜入了县城北关的示范牧场家属楼。在得知李宏观回来过时,着实让刑警们兴奋了一下子,不过目标302房间一直没有灯光,抓捕请示后,设点监视,没有惊动。

同一时间,到达浑源的抓捕组却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监视发现天黑前有一男子进入李宏观妻家之后再没有出来。此嫌疑人家属名赵喜梅,据地方提供的消息,两人育有一子,已经上大学了。赵喜梅娘家在浑源,父母亡故,留有一幢房产,每年有多半年时间住在娘家。

监视的实时图像传回来了,是一幢临街的住宅楼,肯定是刑警隔着街区远距离拍下来的,图像上客厅亮着灯,能看到一男一女正热乎乎吃着晚餐,喝着小酒。指挥部里几次催着比对嫌疑人面部特征,却不料那俩吃饭的腻歪在一起了,你喂我,我喂你,偶尔还“啵”一个,导致远距离监视一直对不准焦。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腻歪差不多,女人起身了,却不料人家走到窗前,“刷”的一声拉上窗帘了。

现场监视的,还有在五原指挥着观战的,俱是心里一咯噔。什么也看不到了,更郁闷的是“啪”的一声,灯居然灭了。

通过步话传来前方请示的时候,负责此次行动指挥的市局支队长石更生斩钉截铁吐了一个字:“抓!”

五分钟后,门被物业管理人员敲开了,理由是卫生间渗水了。

一开门,女人惊叫声起,黑暗里不少人直冲卧室,把一位裤子已经脱了半截的老男人压在床上,打上铐子,封闭着这个小空间,突审迅速推进。

“警察,叫什么⋯⋯”

“庄成。”

“和她什么关系?”

“我老婆。”

“再说一遍。”

“我⋯⋯相好!”

抓捕队员傻眼了,知道错抓了,比对着脸部,确实不是一个人。在那人提供出身份证后,带头的一摆手,手下赶紧躲进卫生间请示去了。

这时候,后方步话传来了现场对李宏观妻子的询问,没怎么问人家就破口大骂了:

“找李宏观,你找我门上干什么,那死鬼在外面早有小老婆了⋯⋯他有小老婆,就不许老娘有相好,凭什么给他守活寡⋯⋯啊?你们谁呀,闯进我家里,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这是侵犯人权⋯⋯”

声音掐了,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消失了。支队长重重一拍桌子,气得离开了。观战的、实时汇报进展的一干警员,偷偷地笑着,都在小声讨论着:“这都五十多了,给老公戴绿帽还戴得这么有理,真强悍。”

邵万戈也在现场,他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眉目带着笑,一副作壁上观的作态。今晚还要开会,估计上级领导要先开骂了。

这个时候,他的电话意外响了,一看是马秋林的电话,他赶紧掐了烟,出了甬道接起电话。哪知一接就惊讶地道了句:“什么?您老已经到了朔州了?⋯⋯呵呵,没错,没抓着,抓到他老婆的姘头了,呵呵⋯⋯我说马老,我今天才发现为什么许处一直称您师傅,以后我也得拜您为师啊⋯⋯好好,不废话,您说⋯⋯”

邵万戈听着电话,先是惊讶,接着慢慢的喜色一脸。他扣了电话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刚刚设立的领导组所在的指挥中枢仍然乱作一团,遍及全省九地市的行动已经展开了,案情如雪片般地往回飞,这个纷乱的表象下掩盖住了什么,他也慢慢地开始看清了⋯⋯

兄弟心连

“什么?你已经往朔州插进去了一个行动组?”

王少峰局长乍听邵万戈的汇报,脸一下子拉长了。

是啊,正上火着呢,上层敢大干,下面就敢胡来,今天已经出了几例把贩牛的当偷牛的抓到刑警队了,虽然是瑕不掩瑜吧,可影响总归是不好。他刚刚严令各地注意工作方式方法,又出了重要嫌疑人李宏观漏网的消息,这不是给领导脸上抹黑吗?晚上的例会之前,王少峰刚训了支队长一通:“啊,你干什么吃的?抓头目你去抓姘头?长本事了啊。好好反省一下。”

现在估计该训邵万戈了,对于先斩后奏,没有哪位领导会喜欢,那是对他本人权威的一种挑战。王少峰摔了手里的笔,正要骂出来的时候,许平秋插上嘴了,替他训着:“无视上级,擅自出警,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副厅长,我建议,领导组把重案队排除在外。”

许平秋像是真生气了,看着站在圆桌会议末尾的邵万戈,斥责着。不过这个提议把王少峰局长吓了一跳,然后发现不对了。这个黑脸谁都可以唱,但自己不能唱,二队是整个行动的发起单位,几乎是整个案件的灵魂,大部分案情都是直接从二队出来的。他现在倒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对了,马上换了一副征询的口吻道:“什么情况,你详细说一下。”

邵万戈定了定心神,看了在座的上级一眼——从省厅直接布置下来领导组,汇集了市局、支队大部分刑侦专业的人物。他正式汇报道:“不是插进去了,而是从镇川退下来的追捕小组⋯⋯就是最先发现线索追到镇川,抓到重要嫌疑人阿尔斯愣的那一组。我想,如果主要嫌疑人李宏观和翼城的销赃窝点有某种联系的话,他可能已经得到消息,逃出我们的视线了。所以,我命令他们在中午之前离开镇川,寻找这个主要嫌疑人的下落。”

王少峰想了想,这哪是抗命,这简直是给领导救命啊,他一拍桌子指着邵万戈说:“好,干得好,料敌于先机,不愧是全省刑警的风向标。”

“他在外很辛苦,已经连续追踪半个多月了,急需地方的支持。”邵万戈道。无人能独自成功,特别是警务这个专业,需要大量的外围支援。

“那没问题,现在前方缺的就是准确情报。咦?怎么追到朔州去了?”王少峰局长问,对于刑侦,他已经很多年不参与了。

“可能不光在朔州,要去很多地方⋯⋯他们正在根据嫌疑人留下的形迹,确定可能的藏身地点。”邵万戈打了个马虎眼。

“胜算有多少?”王少峰直接问。

“很大,已经初步定位了几个地点,就等着核实了。”邵万戈仍然是吊着胃口。

这个会议上,除了市局局长兼副厅长,还荟萃了省厅刑侦处和支队众多精英,王少峰局长知道在这个会议上,没人敢胡扯乱讲。他笑了,示意着邵万戈坐下来,接着不吝溢美之词,把重案队在本次案件中的作用大讲了一番,然后讨论着一个决议:将重案队组织的这个追捕小组纳入领导组统一指挥,赋予等同省厅直属的行使权力,并直接向领导组负责。

这等于给了外勤一把尚方宝剑,有点破格了,也不符合组织规程,不过领导提议,当然没有不通过的道理。于是这一号决议很快成文,只不过在敲定的时候,许平秋似乎是无意识地看了邵万戈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浓浓的笑意。

——没有人发现,笑意有淡淡的阴谋味道。

“嘎”的一声,车刹住了,后面一辆几乎是首尾相接,停在同一侧。

站在台阶上的马秋林笑了,他看到了跳下车的余罪,看到了在羊头崖乡跟着的那几位愣头愣脑的乡警,也看到了新晋警队的董韶军,一行人长途跋涉,在朔州会合了。

“嗨,老爷子。”

“马老。”

“马老。”

一群大大小小的小伙子,簇拥上来了,马秋林一手揽一个走进酒店,边走边道:“啥也别说,饿了是吧,咱们边吃边说,饭菜已经订好了,房间也订好了,今晚好好休息,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可是够辛苦了。”

“不辛苦,上午泡澡堂子,车上睡了一路。”李逸风道。

他一说,开车的不乐意了,捅着李逸风训着:“你狗日的坐车当然舒服了,我们开了几百公里呢。”

“我说我开开吧,你们不让。”张猛道。

“算了牲口,你那简直是开过山车,兄弟们不敢坐呀。”董韶军道。

这些打趣听得马秋林也哈哈大笑了,和年轻人在一起,顿时也觉得自己心境年轻了好多似的。等在二层的餐厅坐下来,哟,个个狼吞虎咽,吃得风卷残云。马秋林看得愕然不已,比看到任何一例悬案都要惊愕。

“小余,你不能把队友饿成这样吧?”马秋林埋怨上余罪了。

“冤枉啊,他们就这个吃相啊。”余罪笑意盎然道。

满桌草包,这吃相着实不怎么雅观,何况一路远行,也确实饿了。最文雅的反倒是李逸风,细细地剥着一块鱼肉上的鱼刺,闻听余罪此言,得意地一扬头道:“马老,这个吃饭最能说明教养问题,咱们这一组,我有些话不能不说啊,实在是素质有问题⋯⋯”

切,余罪翻了一白眼。李逸风正待要解释,一低头,却是发现一双筷子把他好不容易挑完刺的鱼肉抢走了。这时候狗少没素质了,大嚷着:“孙羿,能这么不要脸?”

“素质素质⋯⋯你应该说,孙哥,我再给你挑一块,这才符合你的身份。”孙羿笑道。李逸风撇嘴斥了句:“你想得美。”

说了句不解气,狗少又翻着白眼呛了句:“噎死你!”

众人又笑得岔气了,不得不说,也许最终凝聚在一起的原因,也包括这种轻松的气氛在内,一帮子年龄相仿的,很容易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变得亲密无间。

马秋林一直笑吟吟地看着,等大家吃得饱嗝连连,这才开始清嗓子说话了,他开口道:“同志们,首先我要给你们一个喜讯,从现在开始,你们这个追捕小组将由岳西省打击‘两抢一盗’专项工作领导组统一指挥,有相当于省厅直属的执法权力,各地市包括外省,都会由各地刑警提供一手支援。”

哇,董韶军结结实实给噎了一家伙,孙羿和吴光宇惊得差点咬了舌头,这种事对于基层警员来讲,可是一种殊荣了。

有人不解,李呆纳闷地问:“所长,这啥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管吃管住,发票有地方报销了。”余罪直截了当地说。李逸风赶紧插了句:“所长,能多开吗?咱们多报点,回头把亏空补上。”

那几位惊愕的刑警又气得哭笑不得了,马秋林却说:“没问题,尽最大努力提高报销金额。不过同志们,公家这钱可不好花啊,怎么样,心里都有谱没?”

“有没有得试试,咱不干就罢了,要干的话,总不能干半吊子事、虎头蛇尾吧。”余罪道,表明态度了。马秋林这才掏出PDA,里面有刚刚从朔州警方那联系到的各地汇总的案情,以及抓捕失利的消息。马秋林自己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董韶军看了眼,直接递给了余罪,而其他人根本没在意,还是吃着。余罪仔细看的时候,马秋林已经清楚这个小团体公认的灵魂人物是谁了,他笑着问道:“哟,看来大家公认余罪是领导喽。”

“公认什么呀,打了个赌,他要是找不着,全部吃喝拉撒都算他的。”张猛道。

“还得在市里请我全套。”李逸风得意地道。众人哄笑一片。孙羿直摁这家伙脑袋,让他在马老面前少胡扯。

马秋林却了解这几位的性子,反问着:“那要找着呢?”

“找着功劳是俺们的。”吴光宇得意地道。

“找着请客也算他的。”董韶军道。

“啊?这太不对等了吧,那岂不是让余罪里外都亏了?”马秋林惊讶地道,这个赌打得余罪好像亏大了。

“他以前就没亏过,让他亏一次呗。”孙羿说道,一点同情也没有。

众人边笑边吃,余罪边吃边看,看完递给董韶军,异样地问着:“这上头是说,抓李宏观结果把他老婆和他老婆姘头给拘住了?怎么能犯这么大错误?”

“哎,两人体型差不多,又过于亲密,外勤以为是两口子,直接就冲进去了,抓到才知道不是。”马秋林笑着道。李逸风脑回路奇特,话锋一转,开始讨论老婆这样子,说明老公很成功,扔下黄脸婆外面养小的了,两个人各管各的,也不多啰唆。

余罪大手一挥道:“停停停,现在讨论得有点章法啊,都别胡扯了⋯⋯就刚才的话,我觉得李逸风说得相当有道理⋯⋯据他老婆赵喜梅说,李宏观一年半载难得回一次家,大部分时候都在夏天,而且回家的时候都提前给她打个招呼让她回阳原。这么规律,所以独守空房的老婆才敢养汉子⋯⋯而且呀,不管你们信不信,这老婆居然说,他老公对她在外面有相好是知情的!”

一室皆静,随即奸笑声一片。马秋林也在慈祥地笑着,似乎并不介意这些荤素不忌的话,其实很多真相,就在细微到轻易被人忽视的地方,比如这种奸情。

还是董韶军发现走题了,他拦着余罪道:“喂喂,余儿,说正题,别扯这个。”

在老人家面前老扯这个,总觉得不对味,不过余罪笑着揶揄道:“我刚才讲的就是正题,咱们查李宏观,就从奸情开始,就从他泡到的小情人开始⋯⋯有兴趣吗?”

咦,李逸风脖子一直,兴致来了,孙羿和吴光宇眼睛大了一圈,明显也兴奋了,张猛和那俩乡警也乐了,这跟偷窥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一样,多来劲。甚至就连马秋林也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他在想,还是余罪有办法。从现在开始,看来又是最符合大家口味的查案方式了⋯⋯

目不暇接

行动发起的第二天,镇川县刑警队。

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两名法警押着一位年届五十的嫌疑人进了预审室,带到了椅子前,放好隔板,然后面无表情地站在嫌疑人的身后。

预审员翻开了笔录本,打量着这位刚刚从内蒙押解回五原的重点嫌疑人穆宏田,绰号“草犊子”,是盗窃耕牛案子列出的第三号人物。不过这个人实在不入眼界得紧,半秃的脑袋像个不规则的土豆,颧骨格外突出,许是塞外风大的原因,那张脸也被风化得坑坑洼洼,再配上一副干瘦的身材,这人怎么看也有五痨七伤大烟鬼的气质。

“认识么?”预审员戴着手套,把一号嫌疑人李宏观的照片亮出来了。

“认识,认识。”嫌疑人不迭地点头道。

“把你先前交代的,重复一遍,主要是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怎么认识的,详细一点。”预审员道。

“⋯⋯他叫李宏观,我在阳原示范牧场做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是牧场的技术员⋯⋯”

穆宏田开始滔滔不绝交代了。那位一号嫌疑人李宏观,三十年前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牧场技术员,却因为和一位女职工有作风问题一直在牧场抬不起头来,之后停薪留职,只身下海。据穆宏田讲,他后来也离开了牧场,在镇川一带做牲口皮毛贩运生意。不过在数年前的某一日,突然碰到了这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故人,不但请他胡吃海喝了一通,还教授了他一套如何快速致富的方法。

其方法就是后来造成无数起失牛悬案的下药盗窃手法,借助穆宏田在镇川一带混迹数年的人脉,这个方法经试用后很快推而广之,并被偷牲口的同行誉为“神药”,穆宏田也因此赚了个钵满盆盈。据他保守估计,光卖这种药,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就能挣十几万。

“你和李宏观最近联系是什么时候?”预审员问,回到了这个主题。

“年前,腊月二十九。”

“因为什么事联系的?”

“我想借点钱,整套房子,他说年后给我答复,王八蛋,后来就没理我。”

“那你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去年冬天,十月底吧。”

“每年都是这个时候见他?其他时候呢?”

“其他时候他不知道忙什么,要见面当然是冬天,偷牛户这时候开工啊,他不知道从哪儿就出现了。”

“难道你不知道上司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们相互都不知道,反正出来混的,还没准哪天就出事了,少一句嘴,多份安全呗。”

穆宏田扬着脑袋说着,听得预审员有点火大,又问着嫌疑人道:“他妻子赵喜梅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他离开牧场后才结的婚,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再见到他都是十几年以后了⋯⋯”

“再想想他可能在什么地方,这对于减轻你的罪行很有用处。”

预审员又在诱导着,这个没有直接参与盗窃的关键人物已经成了各专案组争相查找的重点,不过迄今为止,仍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想了很久,这个愁容满面的嫌疑人摇了摇头,紧张地看着警察的表情,他不但看到了失望,还看到了厌恶。

行动开始的第三天,从各地反馈的消息渐渐地汇聚到镇川,汇聚到那个神秘的制药人身上。

从省厅领导组看到的名单,前期涉案嫌疑人已经增至四百余人,除了像丁一飞领头这样的大型团伙,还有像牛见山那样,三五人临时组合的小团伙。这些人的落网带来一个最直观的后果就是各地盗窃耕牛悬案,几乎是以批量的形式纷纷定案。仅丁一飞这一团伙涉嫌的盗牛案就落实到一百七十二桩,这伙人作案时间长达四年之久,盗窃的总案值高达六百多万元。

在安泽县看守所,省厅专赴此地的办案人员借着嫌疑人未到的机会,看着让他们皱眉的案子,有人掩饰不住惊讶感叹着:“真是不敢想象啊,光偷牛都能偷成百万富翁。”

“最终他们还得自食恶果,丁一飞的直系亲属里面,现在被抓的已经有二十一个人了,都参与了盗窃。他的老家旺上村,是这支偷牛队伍骨干力量,全村四百多户,涉案一百三十七人,几乎动用了一个县局的全部警力才把这些嫌疑人缉拿归案。”另一位办案人员道。

那件事发生的前一天,动静颇大,几乎是封锁着村子抓捕,几乎是家家有嫌疑人。另一位笑着总结道:“呵呵,整个一‘偷牛村’⋯⋯都是钱害的啊。”

脚步声起,他们收起了玩笑的话,正襟危坐着。二号人物丁一飞,被法警押解着到场了。

这是一个相貌堂堂的汉子,瘦高个子,刚毅的脸庞,有一双像哈姆雷特一样忧郁的眼睛,此人履历上曾经有过四年入伍的经历,谁可能想到,退伍却做上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而且还一度发展壮大,把全村人带进火坑。

“丁一飞,认识他吗?”办案人员拿着李宏观的照片问道。

“认识。”

“说说这个人的情况,详细点,从怎么认识的开始说。”

“草犊子介绍的,前几年退伍,我和拉明他们到镇川往回贩牛,草犊子介绍的他。”

“那时候,你们已经开始盗窃耕牛了,是吗?”

“对,草犊子给的天香膏,那玩意儿挺好用,后来我就找他要这东西,他就把上家介绍给我们了。上家说了,让我帮他推广,以后每份药直接销出去的我提十块钱,别人销出去,也给我算钱,每份八块。别人如果发展下线再销出去,也有我的分成,我一想这事情挺好,也能干,就答应了⋯⋯”

丁一飞侃侃说着,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这个类似于传销的拓展方式已经明了。只是让办案人员想象不到的是,这位嫌疑人把生意做得太大,不但建立了分销非法药物的网络,而且组织起了盗窃团伙,踩点的、望风的、接应的,使用的还是他在部队学会的战术小队格局。

其他小说推荐阅读 More+
谢瑶楚寒

谢瑶楚寒

佚名
二十二世纪的医学天才美女穿越,成为花痴大草包弃妃。大婚当日,寒王妻妾同娶,让她被世人耻笑,嘲讽。论阴险,无人能比得上你。谢瑶,你让本王恶心至极!再废话下去,良辰吉日都错过了,我祝你们夫唱妇随,白头偕老。弃妃就弃妃呗,谁休谁还不一定呢!她也乐得清静,却不料寒王出尔反尔,一次次的找上门......几个月后,有眼无珠又别扭的寒王:爱妃,本王错了。谢瑶笑盈盈的松开了猎犬,把人赶走!
其他 连载 0万字
魔兽:部落尘埃

魔兽:部落尘埃

笑百笑
在携手击败了燃烧军团之后,部落与联盟间脆弱的协定再次荡然无存。震天的战鼓又双叒叕一次响彻艾泽拉斯大路。幽暗城保卫战后,新的大路、新的势力、新的种族相继被卷入这场争霸之战中。而在一些无人问津的角落,一位 ...
其他 连载 0万字
尸骨为夫

尸骨为夫

清秋
半夜收到纸糊的白嫁衣,黄皮子抬着轿送我进了冥堂,鬼夫俊美好看,却冷漠、恨我。他说、这是我欠!他!的!
其他 连载 9万字
子非鱼

子非鱼

林盎司
我知道他虚伪狡诈、表里不一、心狠手辣、自私任性、占有欲强,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林非*《蔷薇花下》作为年度最热言情文,人气最高的红白大战不是女主和女配,而是两个男配。白月光林非是女主暗恋多年的校园男神,高冷淡漠,英俊贵气,目无下尘,成绩优异,不仅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最后更是创业成功,成为福布斯常客,是女主心里永恒的月亮。朱砂痣季乐鱼是追求女主却不得的阴鸷反派,心狠手辣,表里不一,笑里藏刀,
其他 连载 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