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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光?光棍还差不多⋯⋯”

两人电话里腻歪了好长时间,却是欧燕子和李逸风要约余罪和安嘉璐一起吃饭,安嘉璐这才知道余罪回到五原了,不过看样子是真有事。

电话挂了,余罪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好了,好得只想吼两声。他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裤子,飞奔着下楼,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五原市技侦支队下属的信息中心。

下一刻,他把骆家龙骗出来了。骆帅哥正在值班,见余罪不请自来,有几分惊喜,下楼抱着就亲热地问:“余儿啊,听说你赢了几头牛啊,兄弟都说你贱格涨了不少,连邵万戈都赢了,警告你啊,别他妈从乡下回来就想着宰我。”

余罪却是无心开玩笑,他拉着骆家龙钻到了技侦楼的拐角,眼光闪烁,言辞隐晦,形迹鬼祟,极度类似在学校商量着糊弄新生赢零花钱的表情。听了半天,骆家龙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愕然地看着余罪。余罪把想法说完了,期待地问着:“咋样?帮兄弟一回,实在有难处啊。”

“给你句忠告。”骆家龙听清楚了,一字一顿地喷向余罪,“滚⋯⋯远⋯⋯点!”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骆帅哥掉头就走,余罪拉他,他也不理;余罪拦,他生气;余罪追,他头也不回,直往技侦楼里回去了。

“嗨,真不拉一把?是不是兄弟啊?”余罪最后的杀手锏亮出来了。

“正因为是兄弟,才不帮你⋯⋯别说还是个警察,你说的那是人办的事吗?还是那句话,滚远点。”骆家龙回头斥了句,消失了,看样子真生气了。

这生什么气吗?我办的事就不叫人办的事?

余罪愣了下,看来骆家龙三观太过正常,接受不了这种事。可是⋯⋯他抓抓脑袋想了想那几位三观不正、荤素不忌的鼠标、孙羿之流,这些人肯定能拉动,可这几个不学无术,实在用不上啊。

这可咋办?

余罪在技侦楼附近等了好久,直等到下班,他又觍着脸追着骆家龙要叙兄弟之情了,谁可知道骆帅哥一点儿面子不给,扔下余罪驾车就溜,留给了余罪一股子尾烟。

看来这事,的确不是人办的事,实在难办啊!

相识是缘

严格地讲,每个人的生活圈子都不大,特别是当你想寻求帮助的时候,你会发现,这要比你想帮别人难得多。

回五原的当天,在骆家龙处碰壁之后,余罪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损友鼠标。他找到鼠标时,这家伙正和分局治安队一干人在酒场上吆五喝六,喝得两腮通红、额头见汗,余罪算是明白这家伙身上的膘怎么来的了。不过当晚连他也没跑了,被那帮热情的治安拽着喝了个晕三倒四,要办什么事,反倒忘了。

次日醒来,他却有点踌躇了,实在有点羡慕标哥这醉生梦死的工作,更何况标哥和细妹子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这个时候要打破标哥按部就班的生活,估计他也不愿意。他枯坐在床上,又想起了二冬兄弟,稍加思索,便略过了。

张猛?不行。已经到司法部门工作去了,现在都躲着原来的同学呢。

熊剑飞?不行,那货直肠子,还没干,他就敢先告诉别人。

孙羿?吴光宇?不行,这俩智商严重有问题,只认识车零件。

董韶军?也不行,他现在钟情于排泄物,其他事物恐怕引不起他的兴趣来。

还有一个养狗的豆包,肯定也不行。这还真就把余罪给难住了,清晨睁开眼,懒觉一直睡到快中午,也没想出个能商量事的人来。

甚至他连汪慎修也考虑过了,不过因为心里怀疑的缘故,他也不忍去打扰了。想来想去,还是骆家龙合适,可这家伙,真不给面子。

等饿得不行的时候他才起床,已经十一点多了,余罪穿戴整齐下楼,却有点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乡下待久了,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里很容易失去方向感。他无聊地出了小区,胡乱吃了顿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中途的时候李逸风的电话来了。

请假,今天还想玩一天。余罪顺口答应着,你去玩吧。

这家伙也属于不能同谋一事的类型,特别是这事有些擦边。

余罪吃完想了好久,他心里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因为那位,也属于余罪很不想打扰人家清静的。

他有办法,他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有用。可他不知道,该不该办这事,也许会有反作用。

有句话叫吃一堑长一智,经历过反扒队那件事后,余罪其实已经过得很小心仔细了,轻易不敢再越过界线。作为一名警察,被规则限制的程度要远高于普通人,他斟酌着一个正确的目标、一个错误的方式,自己究竟承不承受得起!

他甚至想过放弃,积案无非还积着,悬案无非还悬着,可自己就是放不下,就像有一种强迫症一样,冥冥中似乎有执念在驱使着他,让他找到真相,找到凶手。

“去长治路,聋哑学校。”

余罪终于下定决心了,坐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出租车。

路程虽远,可在思考的时候,余罪觉得时间很短。到地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学校已经下课了,问着上次认识的门房,马秋林却是等下午才来学校。他要走时,不经意看到了那幢红色的宿舍楼,却又蓦地心里一动,想起了那个客套的邀约。

对呀,好像有地方打发无聊的时间。

他进了学校,穿过教学楼前的空地,沿着操场走了一圈,才下了决心,向宿舍楼走去。

省会城市居之不易,这里的教工住得不少,余罪估计大部分和自己一样,都想住在单位过上几年惬意的单身日子。不过这个教师队伍要比当年的警察队伍好看多了,漂亮的女老师不少,引得余罪回了几次头。

四楼,就在四楼。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余罪踌躇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样冒昧而来有点唐突了,而且两人的关系尴尬,就这么去,说什么呀?

他停下来了,想了想,扭过身,打退堂鼓了。

不过转身的一刹那,又有点不舍了,或许是男人看到美女总想亲近亲近。他自嘲地笑了,扪心自问一下,一直以来自己的脸皮是相当厚的,怎么可能在面对楚慧婕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呢?难道因为她不普通,是个女贼?

不是,肯定不是,那是⋯⋯余罪思忖着,他寻找着每每让他尴尬的来源,那是从黄三去世后就开始了。对于找到那个嫌疑人,他意外地总是有一种愧疚的情绪,也许不去找,或许他的生活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他会在小辈的欺瞒中溘然长逝,而不是像现实中这样,背着一个不属于他的罪名,抱恨而去。

问题在这儿,余罪找到了,他想起了,在初次见面的尴尬中,楚慧婕窥破了他的软弱和他那点不值钱的怜悯,一个男人如果在女人面前无法戴起他坚强和勇敢的面具,那肯定是尴尬和心虚喽。

余罪拿定主意了,相见不如不见,又回身走着,不料刚下两截楼梯,却愣住了,楼梯的拐角处,笑吟吟地站着楚慧婕,一直看着他,没有打扰。

四目相接的时候,她饶有兴致地侧头看着余罪,看得余罪有点不好意思了,半晌才笑着问:“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就准备走?”

“你不是不在家吗?”余罪笑着掩饰道。

“我如果在家,你可就真走了。”楚慧婕笑了笑,抬步上楼了。擦肩而过时,余罪看到她嫣然一笑,然后不由自主地,像心有灵犀一般,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进了楼道,看着她开门放下饭盒,回头很高兴地喊着:“进来坐呀,地方小,别笑话啊。”

“不错了,比我那阁楼好多了,你们单身职工的待遇不错嘛。”余罪笑着道。坐下时,楚慧婕弯腰从桌上拿了一听饮料,揭开放在桌上,然后自己坐在床边,随手整整枕巾,笑着应道:“我属于代课教师,暂时进不了编制,每年一度考试,我恐怕过不去。”

“嗯,知道,不好混,教师也是热门行业。对了,你有学历?”余罪问。

“那个不用提了,三流学校实在不上台面⋯⋯要不是懂手语的话,恐怕学校都不要我。”楚慧婕放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余罪,似乎告诉他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余罪笑了,他说:“那咱们就应该有共同经历了,我上学的时候学习也不咋地。”

楚慧婕本来开玩笑的,不过被逗笑的却是她,她看着余罪一本正经的样子,抿着嘴使劲地笑着,目光不离余罪左右。余罪讪讪地、无意识地躲避着,记忆中,每次和漂亮女人搭讪都没得过好脸色,顶多是脸皮厚在撑着,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余罪突然道。

楚慧婕十指交叉着,正以一种揶揄的目光凝视着余罪,突然一句话让她好不惊讶,奇怪反问着:“为什么?”

“你这样看着,会让我产生错觉。”余罪直言道。

“会产生我很喜欢你的这种错觉?”楚慧婕问道,眼光里火辣辣的,根本没有羞涩。

“那不是错觉。”余罪笑道,解释着,“真正的错觉是,会让我错误地认为,我自己很帅、很有气质,对任何年龄段的美女都有杀伤力。”

楚慧婕目光一滞,旋即被逗得哈哈大笑了,笑着直说余罪确实很帅。

这也是余罪的一个长处,总能用意想不到的语言逗得女人开心,这点本事估计是从小在水果店跟老爸学的,为了能兜售出自家货物,那话说得肯定得没脸没皮了。

“喝,喝吧⋯⋯哎,对了,你抽烟不?我喜欢看男人抽烟的样子,很帅的⋯⋯”楚慧婕笑着劝着余罪,虽然开场很好,但两人之间似乎仍然有生分的感觉,她也像有了点强迫症,总是在看余罪的腮部——那个被挠过的地方,总让她有点愧意。

“那我真抽了啊。”余罪掏着烟,悠哉点上了。如果有别的美女在面前,他一定会为了保持形象不这样的,不过现在他不介意,但他抽的时候,却发现楚慧婕依然是那种欣赏的眼光,一点也不是装出来的。这么欣赏着,余罪反而像作秀了,抽了半截,掐了。

“你有心事?”楚慧婕突然问着。

“什么?”余罪像被烟烫了下。

不用说,有。楚慧婕笑着道:“男人有心事了都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余罪道。

“魂不守舍的样子呗。”楚慧婕道。

“呵呵,也许是吧。”余罪道。

“能跟我说说吗?”楚慧婕问。

“案子,你确定要听?”余罪道。

“哦,那算了。”楚慧婕好不失望。

一刹那间,隔阂似乎悄然滋长出来了,毕竟是猫鼠两家,余罪想转个话题,可脑子跟不上了。楚慧婕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了,两人相视间,似乎在期待交流,可又在目光相触时,不自然地放弃了先前的想法。

也许,这个隔阂很深了,楚慧婕想着,无聊地把玩着手指,低着头,不知所想。

余罪瞥到了她落寂的表情,那低垂的睫眉,那微翘的小嘴,让她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情绪,他转着话题问:“说说你爸,想他吗?”

这个问题似乎很不合时宜,再提起去世的黄解放,还有已经服刑的两位哥哥,肯定是一分无法承受之重。楚慧婕蓦地抬头了,看着余罪,她甚至有点忿意,毕竟那些都是她已经刻意开始忘却的过去。

奇怪了,她发现余罪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是一种没有掺杂着任何色彩的明净表情,她怔了下,轻声道:“你好像也想他,也许你比我了解他。”

“想全部了解一个人,那是不可能的。我还真有点想他。”余罪道,黄三那个老贼,给他的印象最深,说起来,那算是一个相当有气质的贼了,甚至比滨海傅国生都还胜过几筹。

没有说话,楚慧婕异样地看着余罪,不知道这“想”从何来。余罪半晌抬头,两人的眼光碰触到一起,像彼此灼到了对方似的,蓦地分开,余罪笑了笑道:“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这个⋯⋯我当然觉得他是个好人。不过在你们看来,就是个坏人了。”楚慧婕道。

“不不不,警察的眼光不会这么单纯的,一个诚实高尚的敌人,比一个卑鄙无耻的朋友,更容易赢得尊敬。”余罪道,像是若有所思,他一下想到了很多值得尊敬的对手。

“谢谢⋯⋯他也欣赏你,赢了你一次,足够让他骄傲了。”楚慧婕笑着道。

“说说他的事,其实我对他所知不多,起码那十几年牢狱生活是怎么过的,我就不知道。他出狱后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我有点奇怪啊,他一个贼王,从巅峰落到了底层,是怎么活的?”余罪道。

“既然知道他是贼王,那你觉得他会怎么生活?”楚慧婕笑吟吟地道,看余罪迷惑,又加了一句,“还要养活我们四个。”

“不会还是重操旧业吧?”余罪异样了,还偷?对了,好像除了偷,他不会干别的。

“我不知道,不过他总有办法拿到我们需要的开支⋯⋯我们对他几乎是敬畏如神的,我跟他的时间最长,后来我懂事后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可意外的是,我并不反感,像他那样的人,除了重操自己的旧业,你觉得还会有出路吗?”楚慧婕道。她看着发怔的余罪,从这位警察的脸上,她没有看到厌恶和反感,这一点,让她慢慢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半晌无语,楚慧婕突然问着:“你觉得他是个坏人吗?”

“如果能以好坏定性,那事情就简单了。”余罪道,看着楚慧婕,仍然是那副心有所想的表情,说着他心中的困惑,“最可惜的是,坏人有时候良心发现会做好事,可他不管做多少好事,在别人眼中变不成好人;最可恨的,有时候好人做坏事,会做得很坏,可旁者总认为他是个大好人⋯⋯警察可以光明正大地抓坏人,可不能抓好人哪!”

“你碰上了一件棘手的事?”楚慧婕道。

余罪异样了下,这女人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揣摩到他的心思,很让他异样了。他笑了笑,点点头道:“对,一个做了坏事的好人,我该怎么对待他?”

“所以,你其实是准备来找马叔叔的?”楚慧婕以问代答了。

余罪点点头,此时真正的尴尬出来了,不过说的是实话,余罪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楚慧婕知道这个实情,似乎并不失望,笑着道:“马叔叔一定会告诉你,做你认为对的事。”

余罪眼睛动了动,讶异地看着楚慧婕,楚慧婕笑了笑,解释着:“他和我爸爸的恩怨我后来知道了点,其实我也奇怪,他们应该是生死仇敌才对,可是我爸爸一点也不恨他⋯⋯后来有一次我问他,他说马叔叔是个好人,是马叔叔最终让他解脱的,如果没有马叔叔,也许他会陷得更深,死得更惨。”

“解脱?”余罪不明白了。

“知道贼王的信条吗?”楚慧婕问。

“盗亦有道?”余罪脱口而出。

“对,看来你还是挺了解,这个道在他们的解释,是底线,简单地讲就是说,这门手艺仅仅是为不时之需,而不是为了发家致富。他当年收了不少徒弟,走南闯北聚敛了不少财,又闯出了一个贼王的名头,本身就偏这个‘道’很远了,他说了,如果再干几年,下场就是刑场。”楚慧婕道,眼睛里是浓浓的悲戚。

余罪却是听得入迷,遇到这么个对手也算是警察之幸了,他想了想,又问着:“老马是个高人,可不算个好人,最起码在对待你父亲的这件事上,有点过了。”

“如果医生为了救你的命,断了你一条手臂,你会恨他吗?”楚慧婕问。

余罪愣了下,似乎这和自己纠结的事情如出一辙。

“马叔叔虽然用不光彩的手段把我爸爸送进了监狱,可也把他拉出了孽海,你说应该恨他吗?”楚慧婕又问,似乎看到了余罪心事何在。

余罪皱着眉头,看着楚慧婕。本来是心中烦闷,想找马秋林聊聊的,却不料在这里聊到了心事。他斟酌着,表情在慢慢地舒展着,看着楚慧婕笑了。这个曾经不会说话的姑娘,现在更懂得怎么去揣摩别人的心思。

“谢谢。”余罪吐了两个字。

楚慧婕也笑了,两人在彼此读懂对方意思时,总是一种会心的笑容。楚慧婕笑着随意问着余罪道:“你一定遇到了无法用正常方式方法对待的好人,可又不得不针对他,对吗?”

“对。”余罪笑了,补充道,“你给的办法很好,伤他,是为了更好地救他。”

“所以,这其实没有什么纠结的,要让马叔叔说,他就是这句话,做你认为对的事,如果可能是错的,那就做你认为自己承受得起的事⋯⋯他就是这样的,堂堂的侦破专家,到小学里来代课,还义务服务,都认为他有毛病了,可恰恰相反,他因为以前当警察落下的焦虑、健忘、失眠等一些毛病,全没了,现在每天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楚慧婕笑着道。

“谢谢你啊,我发现你和马老一样了,也是高人啊。”余罪笑了。

“是吗?那我愧领了,不过余警官,谢字不应该只停留在口头上啊,需要有实际行动的啊。”楚慧婕笑着道。

“咦?你好像在给我机会啊,你认为这也是在做对的事吗?”余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楚慧婕,突来一问。楚慧婕嫣然一笑,却笑而不答。

那笑靥如花,那香风袭人,那乌发如墨,那一颦一笑,仿佛是一个个启发余罪灵感的符号。他突然发现了,自己几乎忽视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楚慧婕在如此近距离的凝视中并不显得局促,反而享受这种被关注、被欣赏的感觉。她迎着余罪那貌似色迷迷的眼神,揶揄地道了句:“现在我觉得,你好像后悔当初把我扔在路边不管了。”

余罪笑了笑,点点头,还真有点后悔,然后他起身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关门,拉上了窗帘,然后坐到并不显得惊讶的楚慧婕面前,郑重地说了一句:

“我想邀你做一件事,你一定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对吧?”

余罪很期待,不过他知道,在这里绝对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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