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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面不到三公里的追兵依然不慌不忙,余罪驾驶的这辆SUV性能颇好,他总像猫戏老鼠一般,突然怒吼着加速,在快撞上的时候又慢慢减速。副驾上的李逸风可坐不住了,前面那车里的嫌疑人让他有一种猫抓痒痒似的冲动,兴奋地一直搓手,不经意发现车上的喊话器时,他来劲了,持着喊话器吼着:“前面车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马上投降,奉劝你们不要自绝于人民,否则、否则当场枪毙!”

“有你这样喊话的吗?”余罪笑着问。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吓唬人的吗?”李逸风得意道。

后座的李呆和拴羊笑歪嘴了,李呆笑着问着:“风少,你咋这么兴奋呢?比见了虎妞姐还兴奋。”

“能不兴奋吗?以前哥可是当坏人,从来没尝过抓坏人的滋味……一会儿谁也别跟我抢啊,我要亲手抓一个,呆头,给我拍个英雄照,回去让我家老爷子瞧瞧。”李逸风兴奋得直嘚瑟,回头又嫌余罪车开得慢了,却不料早经过大风大浪的余罪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别急,让他们跑一段路,凶性磨一磨,一会儿就气馁了……我估摸着呀,都是些不知道‘法’字怎么写的山炮,现在拦着,他们敢拼命……”

“你也太胆小了。”李逸风梗着脖子,很不中意地斥了余罪一句。

余罪眉头一皱,哭笑不得。自己第一次被别人这么评价。

车继续飙着,李逸风继续狂吼着让前面的人缴械投降,不过这群人看样子是准备自绝于人民了,根本不搭理警察的呼声,车速却是越飙越快了。余罪看着这条倚山的二级路,笑了,这地方,想跑都难。

连追了二十公里,拐了数道弯,在接近乡入口过弯的一刹那,满头大汗的司机杨静永开始猛揉着眼睛,似乎不相信前方路上的状况。还是牛见山清醒,抢过方向盘,一脚踏上了刹车,车一个急刹,斜斜地停在路面上。三个人一刹那面如死灰,前方的路面上,聚集了数十人的队伍,队伍前面,三轮车,农用车、摩托车已经把路面挡了个严实,就想冲过去都不可能了。正是从乡里疾驰而来堵截的指导员王镔一队。

“自求多福吧……快跑!”牛见山猛地把大缸推下车,自己跟着跳下去,踩着大缸,跨步就往路沿下跑,大缸顾不上痛,连滚带爬往山上奔。司机稍慢了一下下,不过也咬牙扔下了车,往警车停下的反方向快跑。

“我操……快点。”李逸风拉开车门,跳下车就追上去了。此时车刚停稳,余罪刚喊了句“小心点”,后面的李呆和李拴羊也奔出去了,前面围着的队伍也动了。王镔一挥手,四散的乡亲开始追人了,不过最快的是张猛,他一呼哨,大白狗奔着就往山上追逃跑的几人。

叫骂声四起,三个贼跑得心胆俱裂,而后面追得最紧的却是李逸风了,那两条腿不愧是练过芭蕾的,疾步追着一名头发花白,他认为危险最小的偷牛贼。追过了河道,追过了乱石滩,几乎触手可及了,他兴奋地一把抓着那人的后襟大叫着:“抓住你了!”

嘿,那人反手就是一拳。兴奋得要立功的李逸风猝不及防,捂着鼻子直挺挺朝后仰倒,远远的王镔看着,大摇其头,乡警和乡亲简直是一窝蜂,根本没章法,而且这战斗力实在够呛。

“抓到啦……”涧河村的几位壮汉终于摁住了一位,是司机,有人喊抓到人,有人已经噼里啪啦老拳揍上了。另一面李呆和李拴羊扶着一脸血的狗少,气急败坏地吼着:“兄弟们别管我,把那王八蛋给我抓回来……哎哟,疼死我了……把老子当牛犊打呀,这么狠?”

李呆忍着笑,李拴羊飞奔上前了。余罪抄了根木棒正准备堵截时,一下子停住了,他突然发现有点小觑身边这群乡警了,只见得李拴羊追在那位已经力竭的嫌疑人身后,手里忽悠悠在扬着绳子,嫌疑人稍一慢,他“嗖”的一声把绳子甩出去了,跟着绳套套住了人,一拉,那人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不用看了,被村里人摁住连打带踩,余罪很痛心地侧过了身。其实他很反感这种以多欺少,不过相比这帮没底线的偷牛贼,这就不算什么了。

山腰上张猛早把最壮的一个大傻个子扑倒了,大白狗在汪汪叫着,那人的反抗也最激烈,反手就掐张猛的脖子,可不料他遇到最合适的对手了,张猛的拳头像机械臂,一顿痛殴,几下之后这大个子便没有反抗的机会了,只顾抱着头。还是王镔在远远吼着什么,张猛才不情愿地反铐着嫌疑人,拎着往回走了。

分开人群而出的厉佳媛快步奔上来,一对桃花眼眯着,视线不离张猛左右。等把嫌疑人扔在路边,她双手在胸前拍着,发嗲似的赞着:“哇,猛哥,你打人的样子好帅!”

张猛的悍勇戾气霎时烟消云散,看着厉佳媛,给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样子偏不巧让李逸风看到了,他想上前,却又害怕虎妞跟前那只大白狗。无处发泄了,他拉着李呆和李拴羊严肃地问着:“你们说,难道老子不够帅吗?”

李呆愣了下,看着狗少两只胡乱塞着卫生纸的鼻孔,鼻梁肿得老高,凛然点点头道:“帅!”

这么惨兮兮的,连李拴羊也不忍说不帅了,可李逸风看着厉佳媛和张猛的亲热劲,越来越酸,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够帅了。他火冒三丈地一脚踹在抓回来的嫌疑人屁股上骂着:“你妈的,老子这么帅的脸,你都忍心下手,简直是自绝于人民……知道什么意思么?一看就是没文化,不想活了。”

李呆和李拴羊笑着溜了。李逸风押着嫌疑人蹲到了路边,大声训着,好歹找回了点作为警察的自信。这边训着,那边群众早就看不过去了,吐唾沫的,拿着棍子戳的,和了把雪泥往偷牛贼身上扔的,群情激愤,可把旁边的王镔吓着了,生怕再出其他事,赶紧让乡警围成一圈护着三个嫌疑人,自己指挥着村里几人拉着车上的篷布。

“哗”的一声,篷布拉下来了,被偷的五头牛哞哞在叫。这一下子,王镔抚胸长笑,向余罪直竖大拇指,大吼一声:“乡亲们,听我指挥,围好警车,回乡!”

这一句好不威风,好不志得意满。乱嚷嚷的人群跨上摩托车,爬上了三轮车,前面开道的,后面护卫的,摁着喇叭使劲嘚瑟的,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警民联合队伍。

大局已定,余罪笑了,这一刻有一种感觉,好像是曾经有过的。看着喜气洋洋的村民、看着扬眉吐气的乡警,他缓缓坐回到车上,关掉了一直响着的警报。在启程的时候他突然明悟了,那是一种踌躇满志的感觉,一种对他来说久违了的感觉,他也发现,为什么自己一直舍不得这身警服,那是因为,他太喜欢这种享受的感觉……

罪不堪伤

从下午四时左右回到乡里,把嫌疑人关起来之后,羊头崖乡的派出所大门就一直关着。十里八村早闻听派出所居然抓到了偷牛贼,甭提多来劲了,不少村里的闲人散汉都聚到派出所看热闹,不过大门一直没有开过,让企图来满足一下好奇心的村民失望了不少。

门虽然关着,可里面没闲着,大家就在董韶军和周文涓的指挥下忙活着,从车上收集证据,采样,根据嫌疑车辆反查,根据嫌疑人的指模比对,还从嫌疑人身上搜到了化学合成物质。董韶军化验分析后,不得不承认江湖伎俩很难识破,以他学了几年的警务知识,居然搞不清嫌疑人身上那些散发着怪味东西的大致成分。

一个小时后还没有提审,指导员坐不住了,他想进所长办问问余罪,可看到余罪头靠着椅背又在有一搭没一搭玩硬币的时候,他没敢打扰。他现在明白了,所长玩硬币和呆头挠后脑勺,狗少咬手指是一种行为习惯——那是在思考呢。

两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王镔出门安抚了村民一番,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凡问及案情都是一句挡回:“你家又没丢牛,关你什么事。”

可丢牛的呢,王镔也是不客气地回一句:“贼都抓到了,还怕赔不上你家的牛呀?年后要没有赔你,你来把我牵回去。”

朴实的村民们呵呵一笑,各自散去,指导员关上了门,叫着李呆和拴羊两位做饭,至于李逸风,这小哥挨了一拳把自己个儿当英雄了,鼻子上压着胶贴,躺在队办里直哼哼。王镔想想,这孩子自从到乡里就偷鸡摸狗,也真难为他了,抓个贼还冲锋陷阵跑在最前面。他笑了笑,没理会这货,这回拿定主意,要催催所长了。

不料他刚上前,门开了,余罪出来了,王镔赶紧问着:“所长,怎么还不开始审?赶紧审,以防夜长梦多。”

“哎哎……算我一个。”李逸风早注意到了,一骨碌起来,不拿自己当普通人,直接插所长和指导员中间了。王镔眉头一皱,不悦地斥着:“别添乱,这活你哪干得了?听所长的。”

“我没说干,我帮忙,所长,王叔,您俩放心,谁他妈不说实话往死里揍他,没事,我动手……”李逸风不知道是不是对被挨那一下苦大仇深,拍着胸脯说道。王镔刚要训两句,不料余罪一嗤鼻子道:“那不叫本事,信不信我随便几句就让他们老老实实交代?”

“什么?”王镔傻眼了,李逸风更傻眼了,被噎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余罪道:“所长,这怎么可能?你不会有特异功能吧?”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余罪开着玩笑道。

“吹吧你。”李逸风一嗤鼻道。

余罪不愠不火,一勾手指。李逸风最容易上当,凑上来了。余罪耳语了几句,李逸风尚存狐疑,不过翻着眼珠,按步施之了。

没干别的,把那位司机从关人的小屋放出来,解了铐子,催着洗了把脸,然后坐到了乡警们常聚的东厢房。李逸风很不情愿地安排着李呆给他端碗饭,李呆更不情愿,不过听说是所长安排,却是不敢违拗,端了碗给扔桌上,恶狠狠地瞥着,那意思像在说:吃吧,噎死你!

干完了这一切,李逸风屁颠屁颠跑出来了,站到了余罪面前,余罪笑着问:“想拿剩下的哪个开刀?”

“那个花白头发的,老贼,打我一拳那个。”李逸风恶狠狠地道。

“另一个年纪小的怎么样?”余罪道,商量的口吻。

“为什么?”李逸风不乐意了。

“那个看样子比你还傻,好对付呗。”余罪贱贱一笑,邀着指导员同去办公室,李逸风气得直想踹他两脚,催了两遍才去提那个嫌疑人。

关人的小间里,嫌疑人们窝了几个小时了。司机刚被提走,那老贼面着壁,不吭声。另一个年纪不大的,正是余罪要提审的,看样子还真不怎么灵光——眼睛有点斗鸡,鼻子却像个蒜头,再往下看却是龅牙,就拉头牛出来都比他眉清目秀。李逸风厌恶地拉着铐子,那人却是口齿不清地哀求着:“大哥,我们牛不要了,放我一马。”

“那就不是你的牛,偷来的也能谈条件呀?”李逸风哭笑不得了。

“大哥,大哥,您听我说。”那哥们见李逸风搭话,紧张地哀求着,“那罚款,罚款我们出。”

一听这话李逸风愣了下,就他这水平都知道,这么大的盗窃案值,岂能是一个罚款了事?他冷笑一声,回头朝着嫌疑人臀部猛踹一脚催着:“快走……他妈的没文化真可怕,出俩钱就想了事?”

那人被踹了一脚,刚要往前走,却愣了下,他异样了,因为他看到了同来的司机杨静永端坐在东厢房里,和警察坐在一个桌上。他一下子觉得气血上头,有想揍人的冲动,还没发作,后面的李逸风又继续踹了两脚,把他直踹进所长办了。

他刚要进去,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董韶军和周文涓出来了。董韶军拉着他语重心长道:“逸风,你得改改,不能抓着嫌疑人就不把人家当人……更不能随便打骂啊。”

李逸风抿抿嘴,喷了句:“少来了,所长让我打的。”

“什么?”董韶军不信了。

“真的,他让我带那个吃饭,拉这个审讯……对那个客气点,对这个要很不客气,顾不上了,我得进去瞅瞅。”李逸风挣脱了董韶军,一闪身进门了。

门外董韶军哭笑不得地看着,和周文涓相视来了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两人去吃饭的地方了,谁也没打扰乡派出所的预审。

然而这预审已经让李逸风觉得没意思了,根本不像想象中那么刺激的场景啊。就连平时拍桌子说话,抽皮带打人的指导员也变得像个小媳妇一样安生,余罪更不用说了,从进门开始,压根儿就没有正眼瞧嫌疑人一眼。

这可怎么行?不但李逸风憋不住了,就嫌疑人也憋不住了,四下瞅瞅,奇也怪哉地问着:“警察叔叔,咋没人审问我呢?”

“没审你不会自己说呀?非让领导跟你费工夫?”李逸风虎着脸,“吧唧”踢了嫌疑人一脚。王镔一瞪眼,李逸风不敢造次了,乖乖地退居一边。嫌疑人摸着臀部,不疼,不过装着低眉顺眼,好不惶恐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说开了:“我说,我自己说……我们想到这片山打只兔子什么的,就碰到几头牛,一时糊涂,就把牛牵下山了……警察叔叔,我错了,我罪该万死,可怜我家里还有年过七十的老爹没有养着,你们看在我初犯份上,放我一马,我再也不偷了……”

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伴着自扇耳光的动作,就差仆地磕头,恳求警察大爷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放他一马了。

李逸风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这娃一把鼻涕一把泪,实在可怜哦。

不过在余罪看来是另一种情形,他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些人渣,前一刻目露凶相,后一刻诚惶诚恐,再一转眼,痛哭流涕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喂喂,别哭了……”余罪敲敲桌子。那人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抽泣着,脸上头上身上还带着被群众揍的伤,着实可怜,余罪加重了声音吼了声,“别哭了!”

“哎,不哭。”那人明白了,点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门边上。

“看这样是个老实人啊。”余罪指指,征询指导员的意见。王镔点点头。

“哎,对,老实……我老实交代,确实是我们一时鬼迷心窍,把村里牛牵走了。”嫌疑人又点点头,悲戚道,那表情叫一个痛不欲生,悔之晚矣。

“哦,这认罪态度不错,可以从轻处理,不过……叫朱宝刚是吧?我们对你偷牛这个人赃俱获的事没兴趣,你是今天上午偷的对不对?”余罪问。

“对,是,在那片山上。我们看着几头牛在吃草,就……鬼迷心窍牵走了。”绰号“大缸”的朱宝刚忙不迭地交代道。

“上午这个事知道了。”余罪欠欠身子,脸笑着问着,“说说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还在晋中没回来。”朱宝刚带着无辜的眼神道。

余罪笑了,王镔笑了,李逸风也笑了。笑得嫌疑人慢慢地开始不自在了,不自然地耸耸肩膀,好像后背生疮一般,半晌又嚅嗫道:“昨晚……在路上,我也说不清在哪儿……那个……”

“等等……”余罪打断了这个吞吞吐吐的交代,看着嫌疑人,很不屑地笑着道,“朱宝刚,你说话太费劲,我替你说,昨天晚上你、牛见山、杨静永三人驾驶着小卡车,从209国道进了五原市,行驶三十七公里后转入二级路,二十二点左右你们进了羊头崖乡的地界,接着你们三个人合力把车上的摩托车放下来,你用摩托载了一大包草料,乘夜去了我们乡的涧河村对不对?你连夜把草料运上了河谷通上山的小路,在路上还做了不少手脚,比如这种东西……牛好像特别爱舔,做完这一切,你原路返回。今天上午,你们就等在山梁后的缓坡下,等着闻着味道,啃着草料,不知不觉跨过山梁的牛,然后,就牵回到自己车上……呵呵,有哪儿不清楚,我再给你详细解释一下。”

朱宝刚愣了,下嘴唇耷拉着,几乎要滴下口水来了,这说的就是他一整天干的事,可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他又觉得后背痒痒了,有点白日撞鬼的感觉。

“你在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对吧?”余罪趁热打铁,一句话说到了嫌疑人心坎上了,他没吭声,不过余罪眼睛瞟着东厢的方向,笑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等于暗示嫌疑人——你们窝里有人告诉我了。朱宝刚一想刚才杨静永和警察一块吃饭的待遇,气得牙咬得咯咯直响。余罪当老好人似的劝着:“宝刚,想开点,反正都这样了,有人抢你前头立功赎罪了……这样吧,你给我交代几个一块偷牛的,或者是谁教你这一招偷牛的。别说是你自己揣摩出来的啊,据我所知你就是个牵牛跑腿打工的……怎么样?需要再想想?”

王镔仔细地看着,他对余罪有点叹为观止,这些话几乎都敲在嫌疑人的痒处,让对方痒痒得越来越吃不住劲了。

“我觉得不用想。”余罪一靠身子,叹着气,似乎很为嫌疑人着想似的道,“宝刚兄弟,据我所知你是一个很失败的贼,三十好几了,媳妇都没娶上……而有些人靠这个已经发家致富了对不对?我真替兄弟你不值啊,你说羊头崖乡前后丢了七八头,都算在你脑袋上,得蹲多少年大狱?”

“那不是我们干的。”朱宝刚苦着脸,强调道。

“那是谁干的?不能和你们手法一模一样吧?”余罪摊手道,语速很快。

“老七那伙人干的,北边不好下手了,听说这边比较偏,他们就来趟路了。”朱宝刚道。

“哦……我就说嘛,宝刚兄弟怎么可能犯那么大的事,对不对,指导员?”余罪恍然大悟道,随手摁开了录音。

王镔一脸严肃,点点头道:“嗯,就宝刚这样子,完全可以申请从宽处理,司机杨静永也要从宽处理。对了,宝刚,你们用的新鲜苜蓿草,是大棚培植出来的吧?”

“啊,是……古寨那一片,好多大棚都专门种草。”朱宝刚顺口道。

“价格不低吧?”余罪问。

“七八块钱一斤,比菜都贵。”朱宝刚道。

“难道专门种草喂牛?”王镔奇怪地问。

“不……都卖给偷牛的了。”朱宝刚老实一脸,纠正道。

李逸风忍不住了,使劲咬着嘴唇,捂着嘴,憋着笑。余罪翻了他一眼,一摆头,狗少知趣地出去了,不过他看出来了,这个诱拐牛的迟早得被所长和指导员诱拐到坑里去。

一进东厢,又出事了,一群乡警围着那个开车的司机,司机饭只咽了几口,在大把大把地抹泪。狗少揪着李呆小声问怎么了,李呆小声告诉他,进门董韶军就劝慰他吃上口饭,说什么来着,说你虽然是嫌疑人吧,我们也没拿你不当人。周文涓呢,还很客气地给他端了碗汤,哎哟,坏了,司机这就哭上了,跟小媳妇被无赖调戏了一样,抽抽答答一直哭个不停。

李逸风听到此处大为光火,直斥道:“别哭了,你哭个屁呀,想坦白从宽都晚了,你那同伙在所长那里早交代了。”

“你一边去。”董韶军不悦地瞪了眼。李逸风刚要反驳,却不料嫌疑司机一抹泪道:“我知道迟早要有这一天的,恶有恶报,你们问吧,我吃不下。”

董韶军和周文涓愣了,没想到不经意的恻隐之心,却有这个意外之得,他挥手屏退了乡警们,和周文涓一起,就坐在饭桌边上,慢声细语地问上了。那位司机仍旧抽抽答答哭着,边哭边交代……

门外蹲着吃饭的一干乡警着实有点崇拜,城里这几位办事说到底还就是比乡警们有素质,李呆刚赞了个,却不料啃着饼的李逸风骂咧咧不屑道:“真没挑战,太没挑战了,还没过夜,全交代了……老子鼻梁挨的这一拳,算是还不回去了。”

众乡警哧哧地笑着,都看笑话似的看着狗少,没人给他一点恭维,不过不怨大伙,实在没法恭维呀。

过了一会儿,耷拉着脑袋的朱宝刚出来了,被安排去吃饭,余罪听说董韶军居然把司机说服了,还有几桩偷牛案,都是这位司机参与运输的。他兴奋地擂了这位同学几拳。不过审到第三位嫌疑人就卡壳了,没想到这位年过半百的牛见山是个硬货,对着同伙的口供也百般抵赖,死不认账。

朱大刚说我偷了?没有,他是贼,贼的话怎么能信?和我一起偷?不可能,他算什么东西?

司机指认我,指认我什么?我不认识他,我搭顺风车的不行呀?

等更多的证据证词排出来,这家伙哑口无言了,不过就是梗着脑袋根本不认账。

这种人不多见,可也不罕见,每个领域都要有“坚强的”战士,犯罪领域也不例外,只是抵赖到这种程度让余罪有点上火,而抵赖的人往往是知道更多的。他猛拍桌子失态了,吼了句:“李逸风,进来。”

一吼,早按捺不住的狗少捋着袖子奔进来了,抹了抹鼻梁上的胶贴,恶狠狠地盯了嫌疑人一眼。那嫌疑人也是个软硬不吃的,回敬了不屑的一瞥。指导员王镔桌子下踢踢余罪,那意思在讲,这事别让狗少掺和,这货有点二,别真捅出事来。却不料余罪没理会,一指嫌疑人安排着:“去把这个人放了。”

“啊?放了?”狗少怒目相向了,连余罪也准备不认了。

“对,放了,他什么也没干,我们没理由滞留他,对不对?”余罪使着眼色向指导员道,王镔一时不明所以,余罪又补充着,“放他之前领他到丢牛的村里走一圈,观音庄、后沟、涧河,让群众瞅瞅见过这个偷牛贼没有……要没有,就放了吧,别往回拉他了。接下来出什么事,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王镔眼睛一凸,知道要坏事了,那帮老百姓,可比狗少猛多了。李逸风一想却是喜色上脸,嫌疑人知道警察要使坏了,他哆嗦着:“别别,我交代,我我我我……我参与偷牛了还不成吗?”

余罪没动,头微微低着,眼上翻着,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嫌疑人,这一下子看到对方的软肋了,知道这种地方能发生什么事。一念至此,他催着李逸风道:“拖走,他妈的,我治不了你,有人治得了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李逸风乐了,嚷着李呆几人,几人把嫌疑人使劲往外面推。那嫌疑人牛见山此时恐惧更甚,不迭地嚷着:“不要呀,我不去啊,我交代……我交代……”

“别急,得让你见识见识,别以为老子吓唬你。”余罪恶相顿露,安排着守家的、出勤的,两辆车载着嫌疑人直往最远的观音庄去了。所里留守的董韶军有点看不懂了,一晚上审不下来,可没想到为什么嫌疑人死活不愿意到观音庄,而且观音庄那事应该和这拨贼没什么关系啊。

车刚走,他问周文涓道:“什么意思?这牛头不对马嘴嘛,观音庄那事不是牛见山做的吧……哎,对了,怎么把他吓成这样?”

周文涓笑了笑,没多解释。董韶军总觉得有点不对,他拽住了所里的内勤小高,小声问着你们这儿抓住贼,一般怎么处理?高乡警咧嘴笑了,也没说话。

董韶军不问了,他可能知道余所长的意图了。

果然,比想象中要快好多,没出观音庄就问出不少隐情来,审讯的地方就放在村委,余罪和王镔依次问着,耷拉着脑袋蹲着的嫌疑人在一五一十交代,他身后站着虎视眈眈的李逸风和众乡警,不过这不是威胁,真正的威胁在门外。一院子拿着锄头、锹把、钉耙的村民,仇深似海地围着村委,根本就是械斗的方阵。偶尔有人带头喊一句,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镔叔,别审了,交给我们吧!”

在这种随时有可能被群殴致死的巨大威胁下,最后一个嫌疑人,交代了……

雷厉风行

“根据我们对被捕嫌疑人的审讯,团伙带头的牛见山,就是这个人……他交代,观音庄的偷牛案是另一伙人干的,带头的是一名绰号‘老七’的嫌疑人。老七是牛见山的上家,偷牛就是跟他学的,不过这个老七究竟姓甚名谁他不清楚。他们的组织方式是老七提供这种诱拐牛的药物和饲草,然后由下家组织人、车异地作案,得手后,他们在规定的地点交货,直接把赃物变现。”

周文涓罗列着这两周在羊头崖乡的收获,大量的地形地貌照片、作案工具、车辆、人员,这一行可谓收获颇丰了,她明显地看到了队长邵万戈脸上的嘉许之意。这位队长,可很少夸人的。

邵队长旁边坐的是马秋林,他是和董韶军、周文涓一起从羊头崖乡归来的。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他记得自己以前当警察的时候也会在这个时间放下手头的工作休息一下,可是此刻却仍然按捺不住兴奋,和这帮后辈坐在二队的会议室商讨着这个匪夷所思的案子。

从粪便中确定失牛的路线,一步一步揭开牛莫名其妙被盗的案件。邵万戈蹙着眉头,看了董韶军一眼,他有点佩服许处的眼光了,那么偏的技侦技术许处都不放过。谁可能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他打断了汇报,问着董韶军道:“韶军,嫌疑人用于诱拐牛的那些药物,分析出来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分离出来了粗盐的成分,还有类似镁的成分……是矿物质合成,经过熬制的,这种东西像中药一样,很难确定它的准确构成。”董韶军客观道。马秋林笑着插嘴了:“这个可以先放一放,很多行业都有不传之秘,比如砍手党的麻药、毒贩熬制的配方,都不会那么容易外泄的。”

“嫌疑人现在在哪儿?”邵万戈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已经刑事拘留,暂未请捕,关押在县看守所,余所长的意思是动静先不要搞得太大,等查查这拨贼的上线再作打算。”周文涓道。

“那有结果吗?”邵万戈问。这是前天的事,两天时间,他想应该差不多了。

不料此话一出口,董韶军的眉头皱了皱,马秋林却接着话头道:“也算是百密一疏吧,据嫌疑人牛见山交代,他们的交货地点就在二级路和国道的交叉路口,当天抓捕的时候动用了村里人上百人,封路封了三个多小时,恐怕这个上家已经被惊动了。”

一听这话,邵万戈明显有点失望,不过再一想,乡警能干到这个水平,已经是很不错了。他回头问着马秋林道:“马老,辛苦我就不说了……可这个案子我还是没太闹明白。”

“哪儿不明白?”马秋林笑着问。

“你看啊,第一宗失牛案和第二宗失牛案发生的时间相差一天……而第三宗案件你们打了个伏击,时间相差十一天。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此,怎么可能判断出准确的发案时间、发案地点?就即便前期的证据相当多,也不可能判断出这个案发时间呀。”邵万戈道,一脸迷茫,等着马秋林释疑。

马秋林笑了,笑着道:“这个我解释不了,因为不是我判断出来的。”

董韶军和周文涓同时笑了,邵万戈却更迷糊了,挨个看看众人,奇怪地问:“又是余罪?”

“对。前两次案发后我和他交流过意见,侦破的方向基本认可。一方面从现场发现的饲草残留上下工夫,结果发现这个方向是错误的,他们没有用我们判断的青贮饲料,用的是新鲜的饲草;另一方面,从二级路通过国道、高速路的公关检查站留下的车辆监控下工夫,结果发现这个线索的价值也不大,需要排查的车辆有数百辆,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乡派出所能完成的工作量,而且时效也赶不上;第三呢,当时我们也没有想到,除了饲草,嫌疑人还有下药这一杀手锏。”马秋林道。

“是啊,正常思路,都不可能指向这次案发的端倪,那他是如何判断出来的?还非常准确……看地理位置,这个地方根本不具备设伏的条件。”邵万戈眉头紧皱着,看着两位属下。董韶军笑着道:“我问过他了,他没告诉我。”

“呵呵,还藏私了。”邵万戈笑道,眉头舒展了,那个人他有所了解,他的脑袋要能以常理推断,恐怕就不会被赶到羊头崖乡了。

“这个也放一放,随后你问他吧……万戈,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动作?你是不是可以考虑搭把援手?”马秋林出声问道。这是他来的主要目的,毕竟乡警的力量太单薄了。

“这个……”邵万戈稍有为难了,他道,“案子发生在羊头崖乡,二队插手好像不妥,他们和县公安局汇报了吗?”

“汇报了,县局局长外出学习去了,当家的副局长回乡省亲了,办公室就留了一个人值班,指导员王镔去了县局两次,连管事的人也没找着。”周文涓道,话里颇有点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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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巾帼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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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条不许吃
父兄惨死,夫君入狱,自己被强掳进宫,慕容清雅含恨自尽。重生回九岁那年,悲剧未生,亲人还在,她还是那个温柔雅静的将门嫡女。 虚伪皇帝还未登上皇位,蛇蝎才女尚未崭露头角,既然这样,那便扼杀于摇篮之中吧。 家族要护,大仇要报,江山帝位,你们不配便让能者居之吧。这辈子,且看谁敢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至于夫君,清雅觉得,还是路江秋好。闷骚,专情,厉害,而且还,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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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三世后,她成了兽世的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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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头小女孩
关于重生三世后,她成了兽世的主神:无心在现代和修仙界活了两辈子,两辈子都被世界女主厌恶,被家人排斥,甚至是被两个世界的天道排斥。在她平静的决定迎接魂飞魄散时她来到了兽世,捡到了一只没脸没皮的兽人。兽人问她:小无心,你跟我回部落好不好?无心答应了。于是她有了部落,有了信任她,守护她,爱戴她的族人,不再是一个被全世界排斥的孤独的灵魂。为了守护好她来之不易的一切,她和那只没脸没皮的兽人一起建设部落,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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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冰反派重生后粘着我要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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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栖鹿
宁然穿成了一本男频逆袭爽文里面男主的短命白月光,此刻刚被送进厉家被看管了起来。系统告诉她,原主长期郁结于心,半个月后就会驾鹤归西,为了活命,她必须得完成一个任务——去救即将陷入死局中的大反派。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法子从厉家逃出去的时候,却被告知,大反派竟然连夜从国外赶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大反派说:我会报答你的,权利地位,金银珠宝,任你挑选。宁然:???再后来,大反派想到了更好的报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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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棺

河棺

梦昙
每隔二十五年的七月半,就有一个孩子出生,但也就是每年的这一天,就必须把那二十五年前出生的孩子送进一口河里的红棺,二十五年是个轮回,也像是也无法打破的血咒……有人说这是为了还债,是什么样的债,需要用这鲜活的人命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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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秦时的那些日子

我在秦时的那些日子

风倾耳
诸位姑娘,我就是你们此生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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