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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嫌疑人离奇失踪
除夕之夜,《夕阳晚报》的记者古市加十在银座里面与一位相貌不凡的神秘人物相遇。原来这位正是微服出巡的安南皇帝——宗皇帝。他们在游玩四周、酒酣大醉以后,又来到了有明庄,这是赤坂山王台的公寓,与皇帝的情人松谷鹤子三人共进了夜宵。在他告辞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四点,刚走到山崖下的那片空地上,忽然一个布袋似的东西贴着他的鼻尖从高空落下,仔细一看竟是片刻之前告别的松谷鹤子。上回末尾,古市吓坏了,赶紧抱起鹤子向刚才出门的路上跑去。
且说加十看到鹤子脸色苍白的样子,料想她正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刻,于是他急得手忙脚乱,一下将鹤子背起来,全然不顾会把租来的晚礼服弄皱,便一路小跑奔向有明庄。
清晨四点,孤寂的星路网,光芒也被冻结。这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胸突坂,路两边是堤防和长着松及杉树的林子,狭小的空间使他脚步缓滞,矮竹在他脚边沙沙作响。鹤子趴在他的背上,猛一看宛如浮世绘一般。从鲜红色的内衣之间伸露出来的小腿,是那么令人心神荡漾,月牙的流辉洒在她的脸上,微微皱起的眉眼之间带着清波似的微笑。此时此刻,他背着华装娇艳的美人走在这条幽径上,一定会使不明内情的人浮想翩翩、羡慕万千,其实,此时鹤子已经在背上香消玉殒了。
只是加十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只想赶快回到有明庄,对她进行急救以试图救她一命,这使他加快了步伐。这条小路走得并不如他想的那样顺利,才走到小路上就被夜莺的粪便击中,鹤子的脚也会在他脚下一滑的时候踢下他的屁股,加十于是更加慌乱无措,他以为鹤子是让他加快速度。
他一边不停地安慰死人,一边气喘如牛地向上爬,终于来到了有明庄门前。
他快步走上楼梯去推鹤子的门,然而不管是推还是拉,门都意外地一动不动,门锁好像从里面被反锁了。面对外面发生的这种变故,里面竟然是一片静寂,一点儿惊闹嘈杂的声音也没有。
加十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没多久他又焦急地按墙上的门铃,傻站着能有什么用呢,他希望会有人来开门。不久,玄关走廊里由远及近响起了懒散的脚步声,醉酒后的含糊言语在门的那一头传来,答话的正是宗皇帝。加十大喊:
“哎呀,是我,鹤野喷泉,别闲扯了,开门开门,出大事啦!”
安南王却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
“呵呵,鹤野啊,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来啊,拜年的话就太早了,我猜,大概又想见鹤子吧,嗯……应该是这样子。”
他咔咔作响地把门打开,嘴里还如平常一样念叨着。
虽然我们在上一回里已经提及到皇帝——宗龙王,但还不甚了解。为了读者不至于对此人物的出现感到讨厌或忽略,就在此郑重说明他并不是一个风一样的匆匆过客。
我们在上一回里把他省略了头衔,像对待朋友一样称他为龙太郎、大王等。我们可不能小看了他,这位大王在学识和经历上都是声名远扬的。他获得了日本文学博士学位,了解欧洲所有的风月场地,又是一个统治法属印度支那五百六十万人民、至高无上的皇帝。
与加十这等社会地位卑微的小报记者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在银座到处开怀饮酒,此等事在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但在他微服出巡的时候却发生了。由此可见宗皇帝性格的豪放与旷达。他有着类似于我们的诗人或哲学家之类的风格,属于深藏不露、十分有涵养的那种人物。由于他的人生经历与我们的主题无关,就此略过。但只要翻翻一八八三年的历史,就可以对安南有所了解。
之前我们也说过,宗皇帝对日本情有独钟,却十分讨厌法国的教化,为了认真学习日本文化,他毫不在意法国总督的反对,特意到日本聘请了几位教师。一些日本人要是在巴黎游学,七月十四日在总理官邸周围观看了阅兵仪式,肯定对安南王十分了解了。
没多久,安南王已经咔嚓咔嚓地把门打开了,走廊里出现了他平日里华贵的相貌,加十背上脸色苍白的鹤子映入他的眼帘,很快他抬头扬起目光,开始用一种奇特的眼神察看这二人的怪态。加十二话不说闯进卧室,把鹤子放在床上,回头大声对一脸淡漠伫立不动的宗皇帝说道:
“水,水,赶快叫人来啊!”
但皇帝好像没听到他的叫喊似的,捋着胡须,一脸淡漠地在房间里踱步。这奇怪的行为也许正在想解决眼前问题的办法吧。
加十把鹤子的衣衫和腰带都解了开来,边呼唤她的名字,边尽自己的力量进行抢救,当然鹤子已经无法再回应他了。在微弱的灯光下浮现出的明显是一张死人的脸,就像秋天被收割过的田野一般惨淡。加十的脑袋虽然有点笨拙,但也明白了事实,看着她的脸,不禁动了动嘴巴,叹息道:
“哦哦,就这样死了,该怎么办啊。”
他说完便在原地踱步,猛地又转身跑出卧室冲下楼梯,使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入口处管理员的房门敲打:“来人啊,来人啊。”
一个老妇人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啊呀,怎么了……就来就来,我是马婆,有事吗?是不是有人生病了?”
加十慌乱地说:“糟啦糟啦,松谷鹤子小姐自杀了……不,不能这样说,松谷鹤子小姐得了重病,哦,是非常急的病啊,快叫医生啊!”
马婆从床上爬了起来,抱怨道:“唉,大年初一就有人死,真倒霉。”
念叨完以后,棉被里传出礼貌的声音:“哎呀哎呀,真是糟糕透顶。行,知道了,马上去请。”
返回到二楼,加十看见安南王手中拿着一杯威士忌苏打,一脸淡然地端坐在卧室旁边的餐厅桌前,加十不禁生气了:“你爱喝酒就喝酒,爱怎么就怎么,无所谓,但这种事情是怎么回事啊?”
安南王说话的口气丝毫不像一个醉汉:
“啊啊,我不知道啊。”
回答是那样淡漠,好像一点儿也不关心。
“什么你不知道啊,简直太可恶了。隔壁卧室里鹤子小姐身体已经僵硬了,还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安南皇帝就可以像狐狸一样狡猾了吗?”
以为自己脑子很清醒的加十,其实仍然醉得一塌糊涂,因此对安南王的言行感到愤慨不平,乡下人率直的特性如醉后的红晕一样浮现在脸上,接着又以不依不饶的口气质问道:
“怎么搞的,我离开后出什么事了?我走的时候,还看见你和鹤子小姐坐在面朝卧室的那张沙发上。我们还约好今晚五点在帝国饭店大厅见面,然后一起去‘Prunier’吃饭,很快我走到了公寓山崖下的那片空地,这时鹤子小姐忽然从天而降,鹤子小姐怎么会摔下来呢?房间里都是这种齐腰高的窗户,鹤子小姐醉得再厉害也不会自己摔下去的,难道她会爱好爬窗子吗?并且刚才谈笑时她还十分活泼开朗。这事真是太奇怪了。”
“别说你和我知道的一样,我走后你到底干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你离开后我一直坐在沙发上,直到你刚刚敲门。”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