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生十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吃惊地又读了一遍刚才的报道,确实是这么写的。报道后面的消息是,外务次长表示陛下患感冒稍有不适,但精神一如往常,并与其交谈了有关日本新年习俗的话题。这为这场令人咋舌的会谈提供了更多可靠的证明。
若真如报道所言,那么在自己昏睡期间,莫不是有人假冒自己吃了沙丁鱼干、接受了拜访?
这不是开玩笑吧?还是李光明一派的诡计呢?
若是玩笑,这也开得大了些。若是诡计也难免无聊,找个替身吃点沙丁鱼干、讲些客套话,能起什么作用呢?皇帝越想越糊涂,完全弄不清事情的真相。
他让人按了铃,往常那位领班礼貌地进来了:“这里有没有一位名叫宋秀陈的?”
“有这么一位客人。”
“说我叫他,马上过来。”
领班毕恭毕敬地退下了,不久来了一个身材高大、卷发大眼,貌似“长崎绘版画”里描述的外国船长模样的人。他恭敬地站在皇帝面前,施了礼:“陛下,您醒啦……幸亏您醒来了,不然卑职真不知如何照料陛下才好。那会儿我使了吃奶的力气把您抱回房间时,您还一直哼着歌儿,当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越往下听皇帝的眉头皱得越紧,他盯着面前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的脸,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秀陈满脸惊诧,看着皇帝怒目而视的样子,哭丧着脸说:“陛……陛下,您酒醉后可能还没有清醒过来。您不是才说过回国后要颁发勋章给卑职吗?还说有可能给我加官进爵。怎么,怎么您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我了吗?您往常那么睿智,怎么会这么快忘记自己所说所做的呢?真的不敢相信啊,卑职……”
“少废话!你到底是谁?”皇帝喝斥道。
秀陈像受了惊吓般身子猛退了几步,用颤抖的声音说:“安南帝国皇帝直属谍报部部长宋秀陈。”
“如此低等官吏竟敢与我住同一间饭店?谁允许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住在这里?……老实交代!”
秀陈愈加惊讶了:“陛下您这般指责,卑职承受不起啊。当时我再三辞谢,陛下您不记得吗?我,我只是按照您的命令行事啊。”
“大胆!你浑身酒味,满嘴胡言乱语,真是无法无天,叫你免职也难抵罪过……那么,这份报道是不是你的主意?……你说,我何时吃过沙丁鱼干?”
“陛下,臣对您的责备真是万分意外,恍如梦境。先前新闻记者来,我曾问您觉得沙丁鱼怎样,卑职是受了您的旨意告诉他们您吃过了。至于卑职肆意饮酒也是得到了陛下您的恩准啊,小人忠于职守……”
皇帝愤怒地奔向秀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拖到门口,用力踹了出去。
他还是怒气未消。正要回客厅,皇帝看到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仙女般地从门缝飞进来,后面还有几个看起来像便衣的人追了过来。看到皇帝怒气未消的脸,他们战战兢兢地退到了走廊尽头。
那女孩子像是暴风雨中孤独无依的鸟儿,她战栗地缩在沙发后面,看到皇帝关了门走向这里,马上不安起来,赶紧跑上去捉住皇帝的手疯狂地亲吻起来:“陛下,陛下……您可一定不要生气。这么晚跑来打扰您真的很抱歉,可是真的出了大事了。您可千万别因此厌恶我……如果惹您讨厌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完就把脸贴在皇帝胸膛开始撒娇。
皇帝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女子,一时却想不起来。今天真是发生了一大堆怪事呢。他把这女孩儿轻轻推开,让她坐在沙发里。没想到女孩儿竟然“哇”一声大哭起来,梨花带雨般地边哭边说:“陛下,警察一直怀疑我是杀人凶手。从傍晚开始就有便衣跟踪我,还悄悄地搜过我的房间,连房间榻榻米下面藏着的东西也被搜走了,那可是非同一般的东西啊。”
她情绪异常激动:“不过,我被怀疑是凶手也是正常的……我说过,我的确很妒嫉那人,从我在她那里发现陛下照片的时候就开始了……我常想,她要是死了多好。但是,她真的不是我杀的……陛下,您得相信我啊……我因为妒嫉,现在被人怀疑,这都是咎由自取。不过,您可一定要相信我是无辜的。要是您也认为我是凶手,我可死也不能瞑目的。只求您亲口对我讲一句话:‘她不是你杀的。’一句就行了。然后……”
说着她的眼波妩媚起来:“请您吻我吧,最后一次,好吗?”
皇帝被这女孩子的举动弄呆了。看到花越来越胆大妄为,他终于忍无可忍,冷冷说道:
“我耐心听你讲了这么多,完全一派胡言乱语,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快闭上嘴。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即使你有什么麻烦也和我没关系。”
听到皇帝的话花惊呆了。她猛然从沙发里跳起来,像只中箭的小鹿般神色凄楚地望了望皇帝,一阵凄厉的哭声从她身上传来。像要逃离一场瘟疫似的,她用袖子遮住脸,冲出了房间。
皇帝被这些事情弄得疲惫了,他用肘撑住桌子,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困惑。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来。他拿起听筒,温和地说:“哦,是哈齐森啊。”然后,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神色一变,用安南话快速地讲了几句。就在这瞬间,门突然被打开,三个刑警跟着秀陈进来了。秀陈立在门边用手指着皇帝,表情严肃地说:“各位,这人,就是冒牌皇帝!”
33.“卡玛斯秀”第七人
诸位读者,您即将看到的是永田町内相官邸。会议室大桌周围的椅子上坐着的都是重量级人物,有内务、外务二位大臣与其两次长、欧亚局长共五人。人人都露出疲惫不堪的样子,有的抱头趴在桌上,有的解开了背心上的纽扣,有的把身体舒展成大字形摊在椅子上,有的手扶着大腿乱抖,每人的姿势都很有趣。看着他们横七竖八的样子,真像杜米埃的《酒宴过后》描绘的杂乱景象。然而,事实可与表面看起来不一样。
会议室里挂钟的指针显示时间到了下午一点二十分。法国大使的驾座已经驶进静冈一带,但遭绑架的皇帝依然下落不明。当地政府心急如焚,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在此时特别刺耳,简直如定时炸弹般令人焦灼难安。不管怎样,现在只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了。如果法国大使前去谒见皇帝之前,皇帝还没有出现,后果将难以想象。毫无疑问,政府将会陷入难以摆脱的窘境。到时无论是所谓的秘密政治,还是政府自己的施政举措都会被无端猜疑。更何况,自打退出联盟后,日本国与法国的关系正如履薄冰、敏感异常,此时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国际纷争,而其带来的一系列后果更难以预料。
还有件负面消息,亲日派的安南皇帝多次往来日本游玩,早已在法国国内造成重大影响,甚至有人推测日本之所以退出联盟正是想伺机帮助安南帝国恢复其宗主权。皇帝被绑架肯定会在政坛激起一番惊涛骇浪。更令人担心的是,若刺客真的得手,正如密告者电话中所言,皇帝被杀害且暴尸闹市,那后果怕是大臣们轮番砍几次头都弥补不了的。
倘若皇帝已然被害,按照推测应当出现显著的征兆才对,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相关报告,这样看来皇帝应该还活着。但这只是渺茫的希望,暂时让人得以安心,因为不排除随时收到令人窒息的报告的可能。政府的命运正如狂风中的火苗,命悬一线。从两位大臣到局长一干人等都处于长时间的紧张与疲惫,正如上面所说,姿势各异地躺在椅子上。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稍微啰唆了几句,不过时间分秒递减,大时钟的钟摆冷漠地发出“啷”的一声,时间为一点半。
刚才还摊在椅子里如大风箱般喘粗气的外务大臣,忽然从椅子里弹起来,他一把扯下领带摔到桌上:“真可恶,我都快窒息啦。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有结果?嗨,内务大臣,日本的警察都是吃白饭的吗?一点儿用处没有。警察厅总监去哪儿了?睡大觉啦?警保局长现在是什么情况?两小时前就跑了,现在连出来露面的胆量都没有。事情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啦?你们看看,现在几点了?火车可不管那么多,正准时准点地往东京赶。各位,现在的情况你们都打算怎么办?”
外务大臣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不过在座的各位都石化了似的一声不吭。他却越说越激动:“你们都哑巴啦?一个字儿都不说,是不是准备好切腹谢国了?你们倒是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