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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里头的油印版,掀开盖子。里头与前日无异,乳白明胶状的表面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左右倒转的字模。老朱还在瞎捣鼓,陶展文索性与前天一样,一字一字地精读了起来。然而刚读了不过数行,天灵盖袭来一阵凉意。
开头几行的内容是日期与船名,往下便列出商品名,就是这第一行——
Dried abalone 10 case
“老朱,这油印版,搬到这儿来后,还有谁用过?”
“你问啥?油什么版?”老朱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把废报纸随手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扔,才回过神儿来,“哦哦,你说这玩意儿啊。那天,吴老大用过后,就没人再用过。这两天也没走菲律宾的货,用不着这玩意儿。”
箱中还有几张作废的发票,陶展文取出一张,与油印版上的内容一一对照,发现完全相同,他略加思索,又问道:“这些发票,已经印刷过了?”
“嗯,都印好了。”老朱满脸问号,也不知陶展文抽哪门子的风。
“那我都处理掉了?”
“随意,反正这份已经通过领事馆确认,发给客户了。”说完,老朱穿上皮鞋,简单道了别,急忙追赶大部队去了。
偌大的宅子便只剩陶展文一人,他瞥了眼时钟——十点十分。确认了时间,便开始作业。他先是用染料墨水,在原纸上将多余发票上的内容如实誊抄了一遍。数十行商品,字数颇多,任陶展文下笔飞快,还是花了些时间。
誊抄完毕,他将油印版上的文字清除,把刚抄好的原纸放了上去,并复印了十张。他又扫了眼时钟——十点半。
完成了一系列作业,陶展文作脱力状,任凭座椅支撑着身体,双目茫然。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空气中传来炸雷般的汽笛声,临港铁道上,老火车从同顺泰门前疾驰而过。但陶展文似乎与外界隔绝开一般,浑然不为所动。他表情复杂,懊悔之色溢于言表,却又隐约透露出一分决绝,一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