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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太郎向那须大略地做了一番介绍——
取拓本时,用水把纸渗透,将纸晾开,然后在快要干的纸上沾上墨汁。这种在纸上沾墨的工具,称作“扑子”,也叫“拓包”,日本则称作“棉花球”。平时练枪术,为了避免刺伤对方,人们会在枪尖上绑上用布缝好的棉花球,这就是棉花球枪。“棉花球”这种说法大概起源于此。
拓本用的棉花球买不到,得亲自制作。将假发揉成一团,用棉布包起扎紧,同时再留一部分头发捆成把柄状,或直接装一个木制把柄,棉花球就做成了。蘸墨汁的那一部分,网眼要细密,这样搞出的拓本才漂亮,因此一般都在那儿再包一层红绢。
拓本文字的模样、大小都不一,事先也要准备各种各样的棉花球。小的直径约二厘米,大的直径约十厘米以上。取拓本时,用棉花球在纸上轻轻拍打,绝不可在纸上摩擦。不过,即便是轻轻拍打,也十分辛苦,还非常需要耐性。
文保泰虽年近五十,取起拓本倒不觉得太累。他根据多年经验摸索出了一种新方法,即在棉花球里装上假发和弹簧。一般的棉花球在纸上拍打时,提棉花球还要费力气。放进弹簧后,就可借助弹簧的弹力弹起棉花球。这样用力就减少了一半。
策太郎曾借来这种有弹簧装置的棉花球试验,可弹簧回弹的力量太强,操作起来反而更累。他向文保泰求教,文保泰解释说:“那是因为你还没习惯。习惯以后,自然就熟练了。”
后来,策太郎又做了一次试验,果然如文保泰所讲,只要节奏协调,速度就快多了。操作时,弹簧迅速弹回来,操作者必须跟上速度,掌握住节奏。
文保泰还讲过,如果石碑上的文字太小,则不宜使用这种有弹簧的棉花球,得用一般的棉花球仔细地轻轻拍打才行。
策太郎说完,那须皱着眉头说:“哎!什么棉花球啦,什么这个、那个的啰唆事都不必讲了。主要是拉拢文保泰的事,到底有什么进展啊?”
策太郎凝视着那须,郑重其事地说:“不行!我做不了这种收买人的工作,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
“那肯定不行!”那须睁大眼睛瞪着策太郎说,“这是为了咱们国家啊!”
“这话我都听烦了。效忠国家,难道不能用自己的擅长之处去尽力吗?我不会,也不适合做收买人的工作,为什么非要我去做呢?我真不明白,做起来也没有心劲儿。”
“真拿你没办法。”那须抱着胳膊思考了一会儿又说,“总而言之,你是觉得做这种事情没有价值,是不是?嗯,也是。如果你能明白这件事对祖国有多大贡献,估计你就愿意去做了。”
“是的。唉,现在我就像是摸黑打枪,只一个劲儿盲目地打,却丝毫不见效果。我心里特别不安。”
“是吗?好,那我简单说一下吧。现在我们最关心的是俄国的动态。”
“我知道。”
“可以这么说,如今咱们国家已经决定和俄国开战,正在积极地做准备,只是需要找好开战的时间点。开战越晚,对俄国越有利。西伯利亚铁路是单轨的,运输物资需要时间。虽然它补给线长,但只要一年时间,俄国的兵员、武器、弹药,甚至粮食都会源源不断地运往“满洲”。若到那时,旅顺、奉天<sup><a id="a1" href="#b1">[1]</a></sup>等地将固如金汤,日本军队就更难与之匹敌。因此,只有趁着俄国尚未准备好,日本乘其不备而攻之,才有获胜的希望。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全力排除提早开战的一切障碍。我拜托你做的工作也是与此有关啊!”那须严肃地说。
紧接着,他又分析起了时局——
义和团事件后,俄国乘机占领了觊觎已久的旅大不冻港<sup><a id="a2" href="#b2">[2]</a></sup>,企图借此将其利爪伸进朝鲜。但日本早已将这些地区划作自己的势力范围,如此一来,日俄之间必然产生摩擦。
当时,俄国国内的情况也十分复杂。财政大臣维特和外交大臣拉姆斯德尔夫等人反对与日本作战。陆军大臣库罗巴特金虽不反对,但也不愿过早交锋。据说,他认为再等三年,日本将不战而退。然而,内政大臣普莱咸、侍从官贝索拉索夫,再加上被称作“怪物”的阿巴扎等强硬的主战派,却在宫廷里暗中活动。最终,在他们的敦促下,俄国领导人未与稳健派维特等人磋商,便在远东设立了总督府,并任命属于强硬派的阿历克谢耶夫为总督。
九月,强硬派当中的极右中坚分子阿巴扎掌管了远东问题委员会,其权力远远超过外交大臣。此时,稳健派的维特已被迫退出政治舞台。俄国的强硬派日益嚣张,他们先是恫吓日本,企图让日本屈服,但日本却表示了强烈的反抗。
中日甲午战争期间,俄国曾出面干涉日本。由此引起日本的强烈不满,反俄气氛非常浓厚。日本人还曾提出“卧薪尝胆”的口号,准备向俄国复仇。再加上去年和英国缔结的同盟关系给日本带来很大的支持,所以对于俄国的恫吓反抗态度异常强硬。此时日本的根本方针完全可以说是“希望早日对俄开战”。
俄国则通过西伯利亚铁路不断强化在“满洲”的军事力量。但目前尚未做好开战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