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来客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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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望东听完遥大鲸的讲述,不以为意地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不都明摆着吗?”
大鲸认真地说道:“别开玩笑,说正经的呢。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人在屋子里被杀,连金吾卫里当差多年的人都说了,这种怪事,自有金吾卫以来还没有发生过呢。”
金吾作为官署名,自汉代就有了,最初叫执金吾。“金吾”即“金乌”,是传说中有三只脚的神鸟,主驱逐污秽不祥。天子出行时,长官手执金吾之像,在前警示戒备,因以为官名。隋炀帝时改为左右候卫。唐龙朔二年,采用执金吾旧名,改称左右金吾卫,设大将军、将军及长史、诸曹参军。
这等密室杀人案件纵使诡异,但金吾卫自设置以来已有几百年,若说从未遇到过,未免夸大其词。大鲸却相信了。
贺望东说道:“我问一件事。走廊一侧的大门钥匙是曹茂拿着的,不过应该不会只有一把吧?”
“这个嘛……各个屋子的钥匙都有一把备份,放在客馆的公文室中,以备不时之需。”
“大鲸,你有大好的前途,将来定能出人头地。”
贺望东突然改变话题,大鲸被唬得一愣,继而有些难为情地晃了晃肩膀道:“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贺望东笑道:“每个人的脑袋都是一张网,要让思绪在这张网中游刃有余。你在这方面还不足啊。”
大鲸面露愠色:“啥玩意儿?你是说我没脑子?”
“非也。你在叙述整件事的时候颇得要领,这可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本事。”
大鲸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一面观察着贺望东,一面随意附声道:“是吗……”
“老实说,在这一点上我甘拜下风。方才你要我讲讲在四方馆会见日本押使的情景,真是要了我的命。虽然我心里一清二楚,可要让别人也听得明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大鲸不经夸,这不立马就笑开了:“哈哈,过奖了!自进金吾卫以来,我可是受了严格训练的。如何准确地报告一件事,这不过是基本功罢了。”
“听你说完,感觉谜底已经呼之欲出了。”
“哦?真的?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大鲸是个急性子,连忙追问道,恨不得立马去把凶手抓了。
“我又没说谜底已经出来了。”
“嗨!你也不知道啊!”
贺望东想了想说:“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的这个时候,你来这里。到时我告诉你谜底。若是我不在,会把答案写在纸上,让小凯交给你。如何?”
“果真?那太好了!”
大鲸和贺望东相交多年,彼此已是相当的了解。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贺望东,大鲸最佩服的就是他的探查能力。见贺望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大鲸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家伙有能耐!信他准没错!这样想着,大鲸不觉绽开了笑容。
“你的公事办完了吧?”贺望东问道。
“哈哈,完了,完了,可惜回不去了。鼓声马上要停了。”大鲸说着无奈地笑起来。
“这么说,是打算留在这里一起喝酒了?”
“不然呢?”
“狡猾!”贺望东笑着拿起酒壶。
宵禁的鼓声一停,一般人确实无法进出坊门。但是宵禁之后,金吾卫还要负责巡街,就算大鲸不是巡街的,若想进出坊门也不是什么难事。说白了,这矮冬瓜无非是想留下来蹭一顿免费的酒。
六
转眼两天过去了。遥大鲸按照约定兴冲冲地来到掬水楼。
哈巴狗在门口汪汪叫着迎客。
浓妆艳抹的老鸨高声道:“遥公子啊,贺公子没有来!”
大鲸没有理会,大摇大摆地进了楼,反正贺望东在不在不打紧,谜底在就行。
鹦鹉用嘶哑的声音欢迎道:“请进,请进。”
大鲸走进前两日和贺望东约定的房间。里面没有人,不过丫鬟已经去通传。不一会儿,小凯来了,她身姿摇曳,衣着光鲜,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不愧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妓。
“让您久等了。”小凯说着,将一个信封交给大鲸,“这是贺公子让我转交给您的。”
大鲸拉过一张高椅,一屁股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大鲸虽不爱读书,但也不是睁眼瞎,他读着信,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一拍大腿叫道:“原来是这样!”那一拍可不轻,但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痛。“全明白了!这个贺望东,还真有两下子!”他把信塞进信封,揣进怀里,一刻也不耽搁地跑出了掬水楼。
小凯在他身后嗔怪道:“也不知说个谢字。”
再说贺望东,他其实就在掬水楼的上房里。在大鲸进来、小凯出去之前,他一直枕着美人的大腿躺着。小凯回到上房,在离贺望东不远的地方坐下。
“他不知怎么的,发疯似的跑出去了。”
“是吗?想必是案件有望侦破,他高兴吧。毕竟在金吾卫当差这么久,他还真没立过什么功……过来,还是躺在你腿上舒服。”
小凯凑了过去。起身时,不慎带起了裙边,露出了雪白娇嫩的腿。若是外出,纵使是妓女,裙子里面也是穿裤子的,还会在脚腕处用带子束上,不过在接待客人时常常不穿裤子,尤其是天热时节。长安残暑未消,小凯的绢裙下便是修长白嫩的腿。
贺望东把脑袋直接枕在小凯光滑的腿上,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小凯的肌肤。
“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这样躺着倒是无比惬意。”
小凯抚弄着贺望东的脸,娇声问道:“前两日听遥公子讲案子,我也觉得匪夷所思。这才两天工夫,你果真弄清楚了?”
“自然。就算再复杂的事,只要进了我的脑袋,总能理出头绪来。这可是我从小练就的本事。”
“我可以听听吗?该不是不能说吧?”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这是行业的规矩。小凯是名妓,自然知道这一点。不过她与贺望东相交甚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以探寻的语气问道。若是贺望东不愿意说,她是绝对不会继续追问的。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贺望东想了想道,“反正离宵禁还有些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说说吧,权当打发时间。”
在一般人看来,“密室杀人”实属诡异案子,而在贺望东看来,凶手的致命错误正是把现场伪装成密室。
诚如大鲸所说,阿星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他到处放高利贷,逼债又紧,多少人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四方馆终究是客栈,对于出入者并没有严格的限制,扮成小厮或杂役混进去还是比较容易的。因此,若是房间没上锁,嫌疑人确实有几百人,可偏偏房间上锁了,这就一下子缩小了范围,而且,嫌疑最大的就是能打开门锁的人。
“能打开门锁的人?钥匙是通事大人拿着的,可他寸步不离地陪着大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