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中真假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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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曹茂来了。他先前因为做了李宜的帮凶,在贺望东的帮助下免于一死,成了贺望东的仆人,不过贺望东很快就给他自由了。正因为这样,只要是贺望东交代的事情,曹茂可以说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什么消息?”贺望东问曹茂。
“这几日我在南方人聚居之所打探了一番,你们猜怎么着?居然没有人听说过谢全。我就拿出你给我的画像,结果有个人一看就说:‘这不就是颜庄吗?’”
“什么?”贺望东和大鲸异口同声地喊起来,“颜庄!?”
饶是曹茂早料到这两人会大吃一惊,也还是被吓了一跳,连带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是、是啊,那个人还说……”
大概半年前,从江南的丹阳来了一个叫颜庄的人。他年过三十,也没有一技之长,那身子骨又干不了体力活儿,在长安晃荡了半年,也没找到个活计,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回老家去。
三天前,就在颜庄打算离开时,有人对他说:“有个荐头也叫颜庄,何不去向他讨份工作?你们同名同姓,这也是缘分哪!”颜庄很好奇,但也没有细究,无论如何,只要能在长安安身立命就好。于是,他去找了那个荐头颜庄。
三天前,正是谢全出事的那天。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贺望东问。
“我去看了颜庄……就是谢全住过的房间。”
“有什么发现?”
“按照你的吩咐,我特意留意了天花板。”曹茂回忆道,“一半是黑色的,一半露着白木头。对了,还有那个门,内侧是蓝色的。门对面是茅房。”
“天花板哪半边是黑色的,哪半边是白色的?”
曹茂想了想道:“靠近床的那半边是黑色的,靠近院子的那半边是白木头的。”
“果然是他。”贺望东拍了一下大腿。
“还有一件怪事。半个月前,就有人去打探过颜庄……就是谢全。”
“果然是他!”大鲸也拍了一下大腿。
“还有这个……”曹茂说着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挂轴。
大鲸呀的惊叹一声,乍一看,这挂轴和谢全房间里挂的那个一模一样。“小人计其功,君子道其常。”待他念完才发觉字体不一样,虽然很相近。
“这个颜庄……谢全肯定是被赌场的颜庄设计杀害的。”大鲸分析道,“提前打听、诱骗颜庄、改装房间,连字画都做了,他早就想好了要杀掉谢全。”
“要是颜庄死不承认呢?”
“这……”
看着大鲸发愁的样子,贺望东笑道:“放心吧,他会承认的。”
七
都说长安最美是春日,其实夏日的长安也别有风味。石榴花和夹竹桃竞相开放,将原本就繁华的长安城装点得更加喧闹。
掬水楼中,夏日的傍晚,将古色古香的桌椅搬到院子里,在盛开的石榴花和夹竹桃下那么一坐,旁有美女和美酒相伴,别提有多惬意。
贺望东叫上大鲸和晁衡,与小凯以及碧云一同在院中饮酒畅聊,不过聊的还是颜庄赌坊那件案子。
“老贺,你怎么就认定颜庄……不是,谢全是杀人凶手呢?”一杯酒下肚,大鲸问道。
贺望东慢悠悠地喝着酒,和小凯眉来眼去了一番,才回道:“这个真假颜庄的案子,说起来也是凑巧。”
在长江沿岸有个叫丹阳的小镇,前几年出了个头脑聪明但性情乖僻的年轻人,大名正是谢全。这个谢全不务正业,以骗人钱财为生。有一次,因诡计被识破,受骗者要求谢全还钱,谢全一时起了杀心,之后逃出了丹阳。这桩事,贺望东是听一个朋友说起的。
“可怜了自幼与他一同玩耍的老好人,因受他的牵连,天天被乡里人欺负数落,不得已也离开了家乡,四处漂泊,听说也来了长安。”那个朋友喝着酒。
“那个谢全一直没有抓到吗?”
“天下这么大,上哪儿找去。这种人若不能绳之以法,恐怕会祸害其他人啊!对了,听说你最近……”
那天见到“谢全”时,贺望东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杀人犯谢全。当时并未太在意,毕竟同名同姓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何况眼前的“谢全”懦弱胆小,怎么看都不像做惯了骗钱杀人勾当的人。直到看到“谢全”的房间,贺望东才开始起疑。
离开赌坊后,贺望东去西市打探了一番,又派曹茂去江南人中间打探,这才推测出了整个案子。
原来谢全杀人后,一路从江南逃到了长安,化名为颜庄做起了荐头。“颜庄”正是那个老好人玩伴的名字。本来他买了客栈,开了赌坊,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谁承想,真颜庄也跑来长安了。这个真颜庄老实木讷,揽不到活儿,听说有个和自己同名的荐头,就想来求份工作糊个口。两个颜庄一碰面,事情就复杂了。
真颜庄说道:“你不是谢全吗?这些年不见,你混得好像挺好……”
假颜庄也不掩饰,一边请真颜庄喝酒,一边道:“能在长安碰到老朋友,实在是意料之外啊!实不相瞒,当年那件事之后,我真是寝食难安啊,冒用你的名字,也实属无奈之举,还望看在自幼相识的份上,能体谅体谅。”
真颜庄老好人的脾性一上来,连声说:“自然,自然。”
假颜庄又叹道:“这几年埋头苦干,好不容易才有了眼前这番景象。如今你来了,就跟着我做事吧。只是这名字的事,还望替我保密,待想到周全之法再说。”
真颜庄本就没什么主意,假颜庄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称是。这么一来,两人算是达成了默契。自然,对于假颜庄而言,杀掉真颜庄是势在必行的,他可不想自己几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还搭上性命。就算真颜庄确实不会说出去,他也必须死,只有死人才能完全保守秘密。
大鲸半夜抓了假颜庄后,按照贺望东的指示,又派人去丹阳,从官府找了个认识谢全和颜庄的人。
“哎呀,遥公子啊,这般美景美酒,就不要再谈那些杀人的事儿了。”小凯摇着扇子,轻轻拍打了一下大鲸的肩膀嗔怪道,“怪煞风景的。”
贺望东道:“若是不跟他说个明白,他怕是没有心思赏花乘凉。”
“就是,不弄明白,我这心里头就是痒痒的难受。先跟我说说,完了再可劲儿乘凉。”大鲸道。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么说来确实有酒的功劳。我也沾沾酒的光。”说着,大鲸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小凯马上给他斟上一杯,他又一饮而尽,这么三四个来回,他就不省人事了,摇摇晃晃地起身道:“小人……什么功劳……君子……嗯……忘了,哈哈。不去小便,不去……不留神就掉下去了!阿弥陀佛……”
没有人理会这个醉鬼。晁衡和碧云不知何时已走到角落。
“哎,蚊子!”小凯用扇子拍了一下贺望东的脸,她其实是想说,“我们也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吧。”
“知道了。”贺望东站起身,笑着摸了摸小凯的面颊。
<a href="#a1">[1]</a>新罗人:如今的朝鲜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