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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虽然粗俗,我却不禁暗暗得意。如今,细菌对青凫酒店的大堂洗手间早已是驾轻就熟,毫不夸张地说,这必须归功于我的机智。
拾翠岛上并没有公共厕所,因此在街心花园玩耍,如何解决内急就成了非常实际的问题。返回学校当然也不算远,可是在“禁止放学后在街上流连”的校规之下,那无异于自投罗网。而当我决定前往青凫酒店的时候,且不说嗤之以鼻的金毛,就连显示器也认为这是一个冒失的主意。
“那里可是五星级酒店哎!”
在C市,青凫酒店便是这么一处高不可攀的处所,于一九八三年落成,坐拥青凫湾最秀丽的景色。由于拾翠岛禁行车辆,为了迎送宾客,竟不惜在小岛南侧的江面之上修建了一条专用高架车道。据说在营业初期,甚至仅接受外币和外汇券支付,一副十足的租界嘴脸。富丽堂皇的旋转门外,不论何时都有两名高大的外籍门童垂手侍立,模样极是威武。似乎只要稍稍靠近一点,瞬间就会被拎起衣领,当作野猫一般扔将出来。
所以当他们殷勤地为我推动旋转门,彬彬有礼地恭迎我进入酒店的时候,我根本不必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那一双双钦佩的目光。
其实只要抛开先入为主的偏见,这就是十分浅显的道理。哪怕以刚才细菌那副淌着鼻涕的凄惨模样,也没有谁敢妄下断言,他的父母家人不是酒店的贵客。那么站在商家的立场上,当然犯不着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言归正传。正如细菌所说,一个厕所实在无法让人提得起兴趣;而笼子再三摸索,也没能发现新的秘密通道。于是大家把流连忘返的金毛强行拽了出去,对于黑暗,我们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继续沿甬道前进,一路无话,大概谁也不希望再横生枝节。不久,甬道往右拐弯,终于有一丝黯淡的光线在前方闪烁。
幼儿园式的纵队阵形就此解散,我们争先恐后地冲出甬道。外面是一处宽阔的大厅,从天花板上垂下一枚孤零零的小灯泡,忽明忽暗,在半空中来回摇晃。却说不清是因为风的缘故,还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扯动着电线。
大厅的一角是房子的楼梯间,从这里下楼的话,便能通过位于拾翠四街的前门离开鬼屋。
难道已经抵达终点了吗?
怎么可能呢——若是仅此而已,这幢房子又有何资格被称作鬼屋?
假如我们的旅程是一章交响乐的话,后院的萧瑟与厨房的破败,无非只是渲染气氛的序曲;穿梭于漆黑诡秘的甬道,则构成铺垫的变奏;唯有在进入这个大厅以后,鬼屋探险才迎来了真正的高潮。
大厅里摆放着几件家具。从轮廓上看,位居正中的似乎是一张矮脚躺椅或长沙发,其两侧各有一张单人扶手椅;椅子旁边竖立着一个高挑的玩意儿,想来应该是衣帽架无误;而在甬道出口侧面的墙根处,则很像是两个小巧的斗柜——
是的,能看见的只有轮廓。虽然大厅并不像甬道内一般漆黑,但所有家具全都披上了一层惨白的布幔,犹如一具具停放于太平间的尸骸。
大厅有一扇朝西的窗户,窗前是一个完美的大型立方体,同样被白布所覆盖——乍看上去,好像是膨胀了几十倍的显示器的头颅。但班长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所以那更可能是一张桌子。如血的残阳凝聚成一道光柱,不偏不倚地刺入桌面。灰尘于光柱内纷飞乱舞,仿佛徘徊不去的魂灵,正泣诉着那些让它们不得安息的冤情。
随着鬼屋探险的次数增多,最初目击此番景象之时所历经的震撼已经变得模糊。但每当要从这些充满怨念的家具中间穿行而过,脚步仍然不免踌躇。
除非——
“那、那个……看!”有人拍了我一下。是猫头,他正指着楼梯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立即便发现了极不寻常的状况。
楼梯间分作两半,右侧通往楼下;左侧却安装了一扇厚重的防盗铁门,扶手上方也焊着粗壮紧密的铁枝,一直延伸至天花板,简直堪比动物园里猛兽区的架势。铁门常年紧闭,与其说是为了让鼠窃狗偷之辈知难而退,倒更像是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而现在,铁门是敞开的。门后是往上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