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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自己的方帽和长袍,昂首走了出去。哈莉雅特看着她离开,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的内容照例是粘上去的,写着:
天怒的谴责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了,从冥河出来的恶魔没有比这更坏的了。它们鸟身女面,肚腹的排泄物令人作呕。它们的手是利爪,面上总是现出苍白的饥色。<a id="jzyy_1_79" href="#jz_1_79"><sup>(2)</sup></a>
“哈培鸟,”哈莉雅特大声说,“哈培鸟。这好像暗示了一种思路。恐怕我没法再怀疑艾米莉或校工中的任何一人了,她们肯定不会用维吉尔的六韵步诗来表达她们的感受。”
她皱了皱眉。事态对高级活动室很不利。
哈莉雅特敲了敲卡特莫尔小姐的房门,并没有理会她门上贴的大大的告示:<b>头痛</b>——<b>请勿打扰</b>。开门的是布里格斯小姐,她眉头紧锁,但一看见访客是谁,就舒展开了。
“我还害怕可能是学监呢,”布里格斯小姐说。
“不是,”哈莉雅特说,“到目前为止我还保守着秘密。病人怎么样了?”
“不太好,”布里格斯小姐说。
“啊。‘大人他喝了自己的洗澡水然后又睡去了。’<a id="jzyy_1_80" href="#jz_1_80"><sup>(3)</sup></a>大概是这样的吧,我猜。”她大步走到床边,俯视着卡特莫尔小姐,后者呻吟着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大而明亮、栗色的眼睛,嵌在一张圆滚滚的脸上,那张脸本该闪耀着玫瑰粉色的愉快的神色。一缕湿答答的柔软的褐发卷曲着搭在她的额头上,让她看上去更像一只被放生且受惊了的安哥拉兔子。
“感觉不好吗?”哈莉雅特同情地问。
“糟糕透了,”卡特莫尔小姐说。
“你活该啊,”哈莉雅特说,“如果你非得像个男人那样喝酒,那至少也像个绅士一样扛过来吧。知道你自己的极限是很重要的。”
卡特莫尔小姐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把哈莉雅特都逗笑了。“你似乎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事啊。这样吧,我找点东西来帮你恢复,然后我再跟你谈谈。”
她快步走出去,在外面的门廊里几乎撞到了庞弗雷特先生。
“是你?”哈莉雅特说,“我告诉过你,早上不允许访客进来。这会给方庭制造噪音,而且是违反规定的。”
“我不是访客,”庞弗雷特先生笑着说,“我是来听希利亚德小姐的宪政发展课的。”
“算你走运。”
“然后就看见你穿过方庭往这个方向走来,我就像指南针一样刷地调到这个方向了。黑暗、”庞弗雷特先生生动地说,“真实和温柔,这就是北方<a id="jzyy_1_81" href="#jz_1_81"><sup>(4)</sup></a>。这是引用,差不多是我唯一知道的了,放在这里这么合适真是太好了。”
“一点也不合适,我也没感觉到温柔。”
“哦!……卡特莫尔小姐怎么样了?”
“宿醉很严重,跟预想的差不多。”
“哦!……很遗憾……我希望,没有闹起来吧?”
“没有。”
“上帝保佑你!”庞弗雷特先生说,“我也很走运。我有个朋友的窗户位置特别好,朝西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所以——就这样!但愿我能帮上点什么忙——”
“你可以的,”哈莉雅特说。她从他的胳膊下面抽出他的课堂笔记本,在上面写了起来。
“把这个在药剂师那里调好,再拿回来。我真不愿意自己跑去找结节性肝硬化的药方。”
庞弗雷特先生一脸崇敬地看着她。
“你是在哪儿学到这个的?”他说。
“不是在牛津。我得说我从来没有机会喝它;最好是很难喝。另外,越快越好。”
“我知道,我知道,”庞弗雷特先生忧郁地说,“你就是不想我再出现在你的视野范围内了,肯定的。但我真的希望你什么时候能来做客,见见老罗杰斯。他现在也后悔死了。来喝杯茶吧,或喝杯酒,什么都行,就今天下午,来吧。就算是表示你没有生我们的气。”
哈莉雅特正要开口拒绝,但当她看着庞弗雷特先生,心就软下来了。他有一只年幼的大型犬所拥有的那种吸引力——某种可爱的荒唐。
“好吧,”哈莉雅特说,“我会去的。非常感谢你。”
庞弗雷特花了很大力气表达了他的兴奋,然后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口,就在那里,几乎快要跨出去的瞬间,他不得不退回来,给一个骑自行车的高个子、黑皮肤的学生让路。
“哈啰,雷吉,”那个年轻女人叫道,“在找我吗?”
“哦早上好,”庞弗雷特先生说,看上去吓了一跳。之后,看到那个学生的肩膀后面又出现了一张帅气的面孔,他的语气变得镇定多了,“哈啰,法林登!”
“哈啰,庞弗雷特!”法林登先生回答,“拜伦式的”这个词形容他恰到好处,哈莉雅特想。他有很高贵的轮廓、浓密的栗色鬈发、热情的褐色眼睛和郁郁寡欢的嘴唇。见到庞弗雷特先生,他并不怎么高兴,至少没有庞弗雷特先生见到他那么高兴。
庞弗雷特先生把新学院的法林登先生介绍给哈莉雅特,又嘟囔着说她当然也认识弗拉克斯曼小姐。弗拉克斯曼小姐冷冷地看着哈莉雅特,一边说着她有多么喜欢那天晚上她关于侦探的讲座。
“我们六点钟要办一个派对,”弗拉克斯曼小姐接着对庞弗雷特先生说。她扯下她的学士长袍,然后随手把它塞进了自行车篓。“打算来吗?在里奥的房间,六点钟。我想我们还有空间装得下雷吉,不是吗,里奥?”
“我想是的,”法林登先生的语气很不客气,“反正肯定会有一大堆人的。”
“那我们肯定可以再塞一个进去了,”弗拉克斯曼小姐说,“别管里奥了,雷吉;他今天早上脾气不好。”
庞弗雷特先生似乎认为还有别人的脾气也不太好,所以他的回答比哈莉雅特期待的还更大胆:
“对不起;恐怕我有安排了。范小姐要来我这里喝茶。”
“换个时间也没关系,”哈莉雅特说。
“哦,不,”庞弗雷特先生说。
“那你们不就可以一起来吗,喝完茶以后?”法林登先生说,“总能再塞下一个人,就像凯瑟琳说的。”他转向哈莉雅特,“我希望你能来,范小姐。我们会很荣幸的。”
“这个——”哈莉雅特说。现在换成弗拉克斯曼小姐不高兴了。
“我说,”法林登先生突然记起了什么,说,“你就是那位范小姐?小说家……你是!那么,这么说吧,你必须得来。我到时候就是新学院最被嫉妒的人了。我们都是侦探小说迷。”
“怎么办呢?”哈莉雅特把问题推给庞弗雷特先生。
情况再清楚不过了,弗拉克斯曼小姐不想哈莉雅特去,法林登先生不想庞弗雷特先生去,庞弗雷特先生不想去,而她在这个愚蠢的情境下开始享受小说家那种邪恶的快感了。既然这几个人没办法斯文有礼地把问题解决,邀请最终被接受了。庞弗雷特先生和法林登先生一起踏上了街道;弗拉克斯曼小姐也只得不情愿地陪范小姐走回了方庭。
“我不知道你还认识雷吉·庞弗雷特,”弗拉克斯曼小姐说。
“是的,我们见过面,”哈莉雅特说,“昨晚你为什么不带卡特莫尔小姐一起回来呢?尤其是你肯定也看到了,她身体不舒服。”
弗拉克斯曼小姐看上去惊呆了。
“这跟我没有关系,”她说,“这件事闹起来了吗?”
“没有;但你有做任何事阻止它的发生吗?你本可以阻止的,不是吗?”
“我不可能去当瓦奥莱特·卡特莫尔的监护人的。”
“不管怎样,”哈莉雅特说,“你或许很高兴知道,这愚蠢的事件还是有点好的效果的。卡特莫尔小姐现在已经完全洗清撰写匿名信和制造其他事件的嫌疑了。所以最好还是对她礼貌些,你不觉得吗?”
“我告诉你,”弗拉克斯曼小姐说,“这件事这样或那样,我根本无所谓。”
“你无所谓,但是你先开始传播关于她的谣言的;现在轮到你去把它们停止了。我想应该告诉法林登先生事情的真相了,这样才公平。如果你不去告诉他,那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