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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德转头看向监狱,一上午,警长威拉德会对约翰尼做什么呢?这个他视如己出的孩子能否逃过一劫呢?“你想告诉我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特伦顿再次沉默。“十五年了,特伦顿,你我已有十五年的交情了,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电话那边传来特伦顿的叹息声。“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了,责任由你自己负责,我绝对不会承认给你打过这通电话。”
“我只需要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就够了。”
“你能发誓绝对不对外透露吗?”
“我保证不会透露,求你快告诉我吧。”
又是令人窒息的停顿。“那个人绝不可能是你儿子杀死的。”
特伦顿·摩尔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一旁的座位上,思索着自己是否会因为这通电话而被解雇。警长威拉德是个思想狭隘的人,而检察官邦妮向来循规蹈矩,倘若克莱德违背约定,对外透露了消息,那么这两人一定不会轻饶他,而他所面临的将是一连串的审问和连续多天的拘留。审问和拘留的概念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初,特伦顿以公务为先,因为案件的不可侵犯性和保密性。
但对于特伦顿而言,克莱德·亨特并不仅仅是朋友。他是令人崇敬的警察,是枪法绝伦的好枪手,也是特伦顿所仰慕的对象。当年,特伦顿初次来到雷文县,在旁人眼里,他只是一个身材瘦小,戴着一副眼镜,且刚刚实习期满的小人物,根本不值一提。而克莱德对他态度友好,没有嘲笑他口齿不清和缺乏男子气概的举止,也没有嘲笑他令人难以理解的幽默感。其他警察对待特伦顿粗暴且无情,可克莱德并不是如此。十五年之后,他们两人成了朋友,每个月会一起吃个饭,在稀松平常的早晨一同享用咖啡。
特伦顿打开广播,驶上高速公路,一路向北驶去。
他已经为克莱德牺牲太多。
刚刚的举动也是一种牺牲。
一小时的车程后,特伦顿到达教堂山,找到联合国医学中心大楼所在地。这堂课与特伦顿以往教授过的课程并无差别,唯一不同的是,他在授课过程中思绪游离,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在回程途中,特伦顿依旧在思索着博伊德的尸体解剖过程以及由此而导致的彻夜未眠。特伦顿一边驾车一边回想着尸体解剖后的画面:那些扭曲不堪的骨头和支离破碎的内脏器官。时钟在墙上嘀嗒作响,从十一点至午夜时分,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朝特伦顿袭来,他坐到座椅上,一动不动,试图提炼出自己的发现。特伦顿曾多少次因尸体解剖而质疑自己所敬畏的科学?曾多少次感受到这种难以解释的冰冷?两次,特伦顿只有两次被迫怀疑理性思维的界限。整整十年以来,只有两次。
而每一次,约翰尼·梅里蒙都牵涉其中。
每一次,都与那片沼泽有关。
特伦顿回到雷文县,此时距离下午两点还有三分钟。他走过医院大楼,直接前往检察官所在的办公室。特伦顿从法院大楼的后门进入,乘坐安全电梯到达三楼,走出电梯门后,按响走廊上的内部通话设备,在报完姓名和来访原因后,门铃响起,特伦顿进入大门,走到摆放有一张沙发和四张座椅的等待区域。此时,克莱德正坐在等待区域内的一张座椅上,身旁是约翰尼的朋友杰克。
“克莱德。”
克莱德冲特伦顿点头示意,沉默不语,眼睛平视前方。在他身后,一名秘书正透过窗户玻璃观察着等待区域的情况。特伦顿看了克莱德一眼,心领神会,随后若无其事地经过克莱德身旁,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特伦顿将公文包放到狭窄的窗台上,贴近防弹隔板上的小孔,对坐在里面的秘书说道:“你好,我是特伦顿·摩尔,我是过来和检察官邦妮见面的。”
“她正在等您。”门铃再次响起,特伦顿踏进金属大门,眼前是一排雷文县检察官的安全办公室。“请您随我这边来。”秘书带着特伦顿经过文件柜和办公室。办公室内的人们埋头于工作。特伦顿跟着秘书走到走廊尽头的双扇大门前,秘书敲了几下,径直推开右门,“特伦顿·摩尔来了。”
办公室的装修恰如邦妮·巴斯比的风格,沉重的办公摆设,仿佛静止的空气。邦妮坐在办公桌后,一身全黑的着装,就连手表都是黑色的,她此刻低沉的情绪也裹藏其中。“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克莱德·亨特会坐在等待区域吗?”
特伦顿走进办公室。“警长,李副警官,很高兴见到你们二位。”
特伦顿冲警长威拉德和副警长汤姆·李点点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凝重。
“你到底有没有告诉克莱德我们几个今天下午会在这里开会的事情?”
特伦顿径直坐到座椅上,一脸轻松地反问道:“他知道这次会议吗?”
“他也想参与进来。”
“毕竟被关进牢房的是他的儿子,他心急如焚的心情和行为也可以理解。”检察官邦妮试图用眼神恐吓住特伦顿,可那个曾经在北佐治亚长大且口齿不清的小男孩如今却变得这般镇定自若。他瘦弱的双腿交叉在一起,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微笑,“我今天的会议不止这一个,为了节约时间,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好吧。特伦顿,你说了算,谁让你才是这次会议的主角呢?”
邦妮优雅地做出同意开始的手势,不过可没人会被她表面的友好举止所蒙骗,至少特伦顿不会。
特伦顿打开公文包,将几份解剖报告分别递到其余三人手上。“毒物测试报告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来,不过解剖结果表明死者的死与毒物没有任何关系。”
三人低头迅速浏览报告,警长威拉德第一个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道:“妈的,你这份报告是在开玩笑吗?”他又粗略浏览了一次,随后将报告一把扔到地板上,“这完全是一派胡言。”
这不是特伦顿第一次面对这样抗拒的反应,每当尸体解剖结果与警方的猜想背道而驰时,警长便会作此反应。“就算你去找其他法医,也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
检察官邦妮合上手中的解剖报告,眯缝双眼,声音平稳地说道:“请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份报告的具体内容。”
特伦顿花了半个小时,详细解释了报告的每一页内容以及他得出的每一项结论,每句话都有理有据。在他终于全部解释完毕后,警长威拉德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这不可能,这完全说不通。”
特伦顿耸耸肩,回道:“尸体是不会说谎的。”
“你确定没有哪一个人可以造成死者如此严重的伤势吗?”
“警长,不是哪一个人,就算是十个人,只要是赤手空拳,也不可能造成这种伤势。”
“具体解释一下。”
“威廉·博伊德的四肢完全移位,臀部和肩膀也是同样的情况。全身筋腱不是被拉伸了,而是直接被生生扯开了,这需要极大的力气,超出你们想象的力气。”特伦顿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的报告,以强调自己的论证。“死者肱骨和股骨处呈螺旋状碎裂,身体多处地方的骨头也是完全碎裂。七处内脏器官全部破开,全身韧带扭曲,颅内出血。两只眼睛在眼窝里被压得粉碎,这种伤害牵扯到视觉神经,而你们都应该知道,视觉神经在头部。造成死者这样的伤势需要极大的拉扯力、扭转力和压缩力,甚至可能需要同时进行。我的这份尸体解剖报告绝对不会出错。约翰尼·梅里蒙不可能做得到,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所以呢?”警长威拉德身体向后倾斜,慢吞吞地问道,“这种情况你怎么解释?”言语里满是讽刺。
“对不起,警长。”特伦顿依次看向站在对面的三人,抬起手掌,敬畏地说道,“我不确定是否有人能够解释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