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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肩——吉比利 普天下当向耶和华欢呼
钟腰——女王登基五十周年大庆,由约翰·泰勒和教会委员希金斯、唐宁顿重铸。
温西对这些信息努力思索了一阵,依然不明就里。日期、重量和铭文——这里面有什么可以充任线索,解决失踪珠宝的问题的呢?巴蒂·托马斯和泰勒·保罗尤其榜上有名。可他再怎么分析,也无法从它们身上找出什么线索或隐情。过了一阵,他停止了这种思考。或许这些钟还有些情况没在乌尔科特先生的书中提到。没准是刻在木梁上的什么东西。他得抽空上去看看。
时值星期日早上。他从沉思中抬起头,听到钟声开始鸣唱、召唤晨祷。他冲进大厅,看到主人正在给古老的座钟上发条。
“我总在星期天早上鸣钟时上发条,”维纳伯尔斯先生解释道,“否则我会忘记的。恐怕我太教条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因为是我们的客人,就被逼着去教堂。我总是告诉我们的客人,他们尽可以自行其是。现在是几点?十点三十七分——我们把指针对在十点四十五分吧。它总是一个礼拜慢上一刻钟左右,你看,要是每次上发条时都往前拨一点,就能校正了。要是你能记住它总是星期天、星期一和星期二走得快,星期三正好,星期四、星期五和星期六走得慢的话,就足可以把它当成相当可靠的时钟来用了。”
温西说他对此确信无疑,转身发现邦特就在身后,一只手递来他的帽子,另一只手端着一个托盘,里面盛着两卷皮革装订的书卷。
“你看,牧师,我们非常乐意去教堂。事实上,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赞美诗A&M——我希望没挑错吧?”
“我斗胆事先问了一下,大人。”
“你当然会了,邦特。你总是事先确定好一切。怎么,牧师,出什么事了,你丢东西了吗?”
“我——呃——真怪——我可以肯定就是放在这里的。阿格尼丝!阿格尼丝,亲爱的!你见到那些结婚预告了吗?”
“是什么啊,西奥多?”
“结婚预告,亲爱的。杨·弗莱沃的结婚预告。我知道它们应该在这里来着。我总把它们记在一张纸片上,你看,彼得勋爵。带着登记册去讲坛太麻烦了。现在到底怎么搞的——?”
“它们在钟上面吗,西奥多?”
“亲爱的,怎么——!老天啊,不过你是对的。怎么回事呢?我肯定是拿钥匙的时候,随手把它们放上去了。真是太怪啦,不过这个小问题现在解决了,感谢我的夫人。她总知道我把东西放哪里了。我相信她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的脑瓜子是怎么运作的。我得去教堂啦。我总是早去,因为那些唱诗班男孩的缘故。我妻子会陪你们去专座的。”
专座位于教堂正厅北端的后部,位置不错,视野很好。从这里,维纳伯尔斯夫人可以看到南门廊,教徒们从那里进出,她也可以警惕地盯着那些坐在北侧廊的学童们,对那些扭头做鬼脸的孩子们皱皱眉头。彼得勋爵淡定地无视他的教友们的好奇眼神,也把目光投向南门廊那里。他在找一张他尤其好奇的脸。现在他看到它了。威廉·索迪走进门,身边跟着一位瘦小、衣着朴素的女人,带着两个小女孩。他猜她大概四十岁,尽管像许多乡下女人一样,她已经掉光大多数前排牙齿,看起来很显老。不过他还是能从她身上看出,十六年前这想必曾是个精干漂亮的客厅女仆。他想,这是一张诚实的脸,不过它表情紧张,几乎忧心忡忡——这是一张受过坎坷的女人的脸,现在她正焦虑地等待命运或许随时会施加的新一轮打击。或许,温西想,她在担心丈夫。他看起来好不到哪儿去;他和她一样,也是一副紧张兮兮、逆来顺受的神情,不安的眼神在教堂里瞟来瞟去,然后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混合了审慎和保护的温情,看着妻子。他们几乎立刻就在专座对面坐下,因此温西从自己位于角落的座位,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不过,他感觉索迪注意到自己,并且对此表示憎恶。所以他掉开目光,打量起绘满天使的屋顶上的辉煌画面,它可比透过高窗鲜艳的红蓝玻璃透进的柔和春熙还要好看。
属于肃尔普一家的那排座位大都空着,只坐了一位腰杆笔直的中年绅士。维纳伯尔斯夫人悄声告诉温西,这是希拉里·肃尔普的叔叔,从伦敦来。管家盖茨夫人和红宅子的仆人们坐在南侧廊。温西正前方座位上,坐着一位矮胖男人,身穿一套整洁的黑西服。维纳伯尔斯告诉温西,这人是拉塞尔先生,村里的葬礼承办人,接着玛丽·索迪的表姐威斯特夫人,也就是那位邮局女局长,带着女儿来了。她认出温西,抛来一个微笑,含糊地点点头。这会儿,大钟纷纷安静下来,只有五分钟鸣钟还在继续。鸣钟人一一入座。小学女校长斯努特小姐即兴奏起风琴,唱诗班从法衣室鱼贯而入,钉平头钉的靴子踩得噔噔直响,教区长走上讲坛。
仪式一切顺利,只是维纳伯尔斯又忘掉了结婚预告,只好让北唱诗班的男高音去法衣室取来,布道时,教区长略略提及那位不幸的陌生人将在第二天举行的葬礼,听得拉塞尔先生直点头,表情矜持而赞同。教区长走向讲坛时,一路踩出嘈杂的咯吱咯吱声,维纳伯尔斯夫人不由绝望地嘟囔道,“又是那煤炭——格图贝得什么时候才会记得当心点。”布道结束后,温西发现自己跟维纳伯尔斯夫人被困在门廊里,人们纷纷走过,跟他握手、问好。
拉塞尔先生和格图贝得先生一边埋头交谈一边走出,前者被介绍给了彼得勋爵。
“他们把他安排在哪儿,哈里?”拉塞尔先生问,显然从教堂仪式直接过渡到生意。
“在北面那里,就在老苏珊·爱德华兹旁边,”司事回答,“我们昨晚挖好坑了,大小正好。没准大人愿意过来看看。”
温西恰当地表示了兴趣,跟他们一道朝教堂另一头走去。
“我们给他弄了个体面的榆木棺材,”拉塞尔先生得意洋洋地介绍道,大家对墓穴的恰到好处表示了应有的赞美。“按理说吧,他该由教区来管,那一般就只能用松木啦,你知道。不过教区长对我说,‘可怜的家伙,’他说,‘我们还是好好安葬他吧,我来付钱好啦,’他说。我就把板子弄得结结实实的,免得有什么不妥。当然啦,给他弄个铅皮棺材其实才合适呢,不过通常都没人买这种,我估计临时要去弄个来也来不及,事实是,他越早重新给埋下去越好。再说,铅皮棺材对扛棺人来说太重啦。我们要安排六个人扛棺——我可不想让人觉得对死者不敬,不管怎么着吧。所以我对教区长说,‘不行,先生,’我说,‘不能用那老手推车,’我说,‘得弄六个扛棺人,就好像他是我们自己人一样才成。’教区长呢,还真挺赞同我的。哈!我敢说,到时肯定有好多人从各地跑来看,我可不想让他们觉得这事做得不漂亮,或者只是随便凑合。”
“不错,”格图贝得先生说,“听说有一大群人要搭杰克·布朗洛的车从圣斯蒂芬赶过来,他们一准可以在这儿好好看场热闹啦。”
“教区长也要送个花圈,”拉塞尔先生继续道,“肃尔普小姐也送一个。还会有一大束花从小学生那里送来,以及一个来自妇女联合会的花圈。我的小姐自打知道我们要负责埋葬他以来,就到处募捐起来了。”
“啊!她可真是个快手,千真万确,”司事钦佩地说道。
“啊!还有维纳伯尔斯夫人,她把钱筹到了一个基尼,所以会是个相当体面的花圈了。我喜欢看到葬礼上送来好多花。那样有格调嘛。”
“会有唱诗班吗?”
“好吧,不会是你说的那种大型唱诗班,只是在墓地边唱点赞美诗。教区长说啦,‘不要对我们离去的朋友大张旗鼓,’他说,‘那不合适,因为我们不知道他跟什么样的人来往。’所以我说啦,‘《上帝行迹神秘莫测》咋样?’我说。‘那是首不错的赞美诗,庄严肃穆,我们都熟悉它的调子,至于要说有什么神秘的,那可不就是死亡吗,’我说。所以就这么定下来啦。”
“啊!”传来拉凡德先生的声音,“你在这里啊,鲍伯·拉塞尔。我还是孩子时,可没什么神秘的。所有事情都明明白白、直截了当。可是自打教育那玩意儿来了以后,就没别的,只剩迷糊了,填表格、医院证明、证书什么的,为了弄到像你的乔治勋爵津贴这点子钱,就得先费力忙活这些事。”
“没准吧,赫齐卡亚,”司事回答,“但是我觉着,这些都是自打红宅子的杰夫·狄肯那事以来才有的,它把外人带进这里。惹出来的头一件好事就是那场大战,从此我们这里就乱糟糟的啦。”
“说到战争,”拉塞尔先生说,“我敢说它是免不了的吧,有没有杰夫·狄肯都一样。不过总的来说你也没错。他是个坏蛋,杰夫那家伙,尽管直到现在可怜的玛丽也听不得人家说他一个字坏话。”
“女人家就是那样的,”拉凡德先生闷闷不乐地说,“男人越坏,她们越爱嘛。我觉得吧,那个狄肯说话细声细气让人讨厌。我信不过那些伦敦来的家伙,要是你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先生。”
“没事,”温西说。
“怎么着,赫齐卡亚,”拉塞尔先生抗议道,“你自个儿有一阵子可是挺看重杰夫·狄肯的吧。说什么他是你见过的学肯特八钟变序法最快的家伙了。”
“那是两回事,”老绅士反驳道,“他学得是快,这个不容否认,而且他鸣钟鸣得不赖。可是说到底,学得快并不意味着心地好。好多坏人都像猴子一样机灵呢。老爵爷难道不是这么说过吗?他那一代人可比现如今这些文化人聪明多啦。他看错了这个不公正的管事,确实,可他也及时赶走了这家伙,可没怎么留情。”
“啊,不错,”司事说,“杰夫·狄肯不管在哪里,总归会被赶到该他去的地方,这个可怜的家伙也是一样,不管他是谁。我们对此没什么好吵的,只要按照吩咐,好好干好我们的活儿就成啦。经书上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说,给他行个体面的葬礼,因为不知道啥时就轮到咱们自个儿咯。”
“此话不假,哈里;还真是的呢。这些天说不准就轮到你我啦——不过谁会来干这事呢,这倒让我费脑筋了。哟,傻儿,你来干啥?”
“没啥,没啥,鲍伯。只是想看看你们把死掉的家伙收到哪里。哎呀,他可真是被揍烂了,是吧?给捣得稀烂啦,哈!哟!哟!我可真爱看这个,说真的。”
“滚开吧,”葬礼承办人说,“我受够你啦,傻儿。受够啦。别再瞎扯了,不然我就去向教区长告你状,他就不会让你再碰风琴啦,明白了吗?你到底要干啥?”
“没啥,鲍伯,没啥。”
“那就好。”
拉塞尔不自在地盯着傻瓜走开,只见他拖着脚步,大脑袋晃来晃去,双手在体侧乱摆。
“真是个怪人,这个傻儿,”他说,“希望他没事。我想他真该被关进去才对。”
“哦,不用,”教堂司事说,“傻儿很本分。我可不喜欢那些疯人院。”
这时,维纳伯尔斯夫人走过来领走她的客人。
“可怜的希拉里·肃尔普不在教堂里,”她说,“多好的孩子啊。真希望你能认识她。不过她很忧郁,可怜的孩子,盖茨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你知道,村里人总盯着那些遇到麻烦的人家不放,一心想跟他们聊聊,表示表示同情。他们是好意,但可真是个折磨。我回头会带你去红宅子的。现在跟我来吧,相信你想吃晚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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