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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的三排射灯亮了,这是间无窗的画廊,地上铺着光滑的灰色石头地板,光秃秃的苍白墙壁。屋子里有张细长条的黑色桌子,几乎和房间一样长。桌上间隔均匀地摆放着一些罐子,凯辛数了数,一共有九个。它们很大,超过半米高,像是削掉顶部的巨型鸡蛋,唇口很小。凯辛觉得这是种美丽的形状,也是陶罐希望变成的形状,如果陶工允许它们自由选择的话。
他走近了些,分别从两侧观察它们,现在他才发现它们鼓起的弧度其实是略有差别的,颜色也各不相同。陶罐上有条纹、线条、斑块,或者斑点图案,黑色的似乎在吸收光,红色的看起来像是从罐子细小的裂缝中漏出的新鲜血液,而那些透着伤感又不失可爱的蓝色、棕色、灰色和绿色,更像是从太空中看到的地球。
凯辛伸手从上到下触摸着陶罐。罐体开始很光滑,向下渐觉粗糙,那种感觉就像抚摩着女人的颧骨,向下却成了男人蓄了几天的胡楂儿。触手冰冷,仿佛诞生时经历的地狱之火使它对温暖永久免疫了。
这是布戈尼制作的全部陶器吗?还是只留下了这些?房间里没看到其他陶器,凯辛小心地捧起一个,翻过来看了看底部:字母CB<a id="zw1" href="#zhu1"><sup>[1]</sup></a>,还标注了日期,11/6/88。
他把陶罐放回原位,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回身看着陶罐,他不想关灯,不愿把它们留在黑暗中,让它们的色彩变得毫无意义,那会是对艺术的一种浪费。
他关了灯。
这栋建筑的其余部分并没有什么可看的,二楼的一侧是空房间,另一侧是装修得很舒适的生活区域,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风格,一间客厅,一个卫生间,还有间厨房。他打开一扇门:那是一间小卧室,里头有一张光秃秃的双人床,一张床头柜,一个衣橱,窗外是绵延的牧场,除此之外,几公里以内什么也没有。
在通向走廊的门口,他回望着这几个房间,卧室的门外安装着一道门闩。他走下楼,从后门出来,站到石砌的露台上,眼前是修剪过的草坪,一直延伸到尖桩围栏,然后是一片老榆树和橡树林,再远处是马厩和牧场,救援直升机当初就是在那里着陆的。
一条水泥路从露台左侧的斜坡上延伸下来,凯辛沿路穿过栅栏门,进入茂密的树林。这些巨大的橡树一定是布戈尼的祖辈种下的。这些树木非常适合攀爬,枝干呈阶梯式排列。尽管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新叶,树上的棕色叶子仍旧茂密。
地势渐渐升高,小路蜿蜒穿过树林,林木的排布决定了它的方向。他沿路走了三十米左右,正打算折返时,突然发现自己很享受走在这段小路上的感觉,初冬时节的林中漫步。
空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他停下脚步,那声音空洞、哀伤,仿佛谁在远处吹海螺。
他继续往前走,那声音也越来越大,橡树林旁边是防火隔离带,然后是老桉树,高耸入云,像一根根逐渐变细的铅笔。缓坡上有片空地,小路向左转,绕过铁皮棚遮着的一堆木柴。
这里闻起来有股硬木篝火的味道,是很久以前燃过的那种。
凯辛停了下来,他感到有些不安,继续走,绕过柴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