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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丁朝阳果然精神好了很多,我便轻描淡写说:“我去问过保安了,咱们这栋楼经常有人午夜醉酒归来,醉眼蒙眬的,下错楼层按错门铃很正常,何况你也有应酬到午夜的时候哦。”
丁朝阳笑了笑,很淡定,表示认同我的话。
下午,丁朝阳打回电话,说有外地客户来,要我不必等他吃饭了。我正在编一个悬疑小说骗稿费花,就草草应了,继续键指如飞。不知不觉中,天就黑下来了,等觉得肚子饿了时才发现,厨房里连一片菜叶都没了,就喝了一杯牛奶,打算早早睡去忘记饥饿。我常常码字码得忘记了吃饭,丁朝阳说,幸亏他及时出现,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沉浸在自己胡编乱造的故事里饿死。
迷迷糊糊里,我就睡着了。
等我听到门铃响时,已是午夜了,我看了一下床的一侧还是空的,我猜是丁朝阳。每每他喝多了回家,便懒得自己掏钥匙开门,总要用门铃把我的梦弄碎,我一打开门,他就会从门缝里挤进来,一把把我拽进怀里,伸手往睡衣里摸。他喜欢一掀开睡衣,就发现我像一条赤条条的鱼滑润地裹在里面,把他一天的疲惫都给驱散了。我喜欢他一见着我的身体就像个欢天喜地的孩子,总认为这是爱意的一种表达,所以夜里除了睡衣,我从不穿其他衣服。
我拢了拢蓬乱的头发,扑向门口。
正要开门时,我还是下意识地想起了前天午夜的事情,于是去开门的手就迟缓了下来,我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去。
然后,我就死死地咬住了手指。
是的,我看到了一位白衣女子正望着我,她的目光仿佛一柄能化任何坚硬于无形的利器,直直地扑面而来,虽然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目光却是那么阴冷那么锋利。
我一下子跌坐在地,胸腔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尖叫。
我坐在冷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幻觉,幻觉,我从不相信世上有鬼。
可是,我的心却怦怦地跳着,似乎要冲破了胸膛的阻挡。
许久又许久,我才缓缓站起来,颤巍巍地胆怯着向外望去,外面只有昏黄的楼梯灯在亮着,照着一片空荡荡的寂寞。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床上,拼命想:告不告诉丁朝阳?告不告诉他?又不停地问自己:是个幻觉吧?对的,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幻觉,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没必要让他烦恼。
我紧紧地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紧张地看着黑魆魆的窗外以及卧室门,一个细微的响声都会惊得我跳起来。
我终于无法独自承受这恐惧,给丁朝阳打了个电话,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几时回来。他说,已在楼下停车场了。我顿了一下,说你自己用钥匙开门吧,我懒得下床去。
他说:“好。”
不久,门上就响起了稀里哗啦的钥匙声。
待他进了卧室,我几乎是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他摸摸我的头发,“我的小豌豆怎么了?”
我说:“想你。”
他托着我的下巴,看了我一会儿,很是情色地笑着说:“等我。”
卫生间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很快他就回了,灯光打在他坚实而微黑的皮肤上,泛起金属一样的光泽。
是的,我的身体里积蓄满了惊恐的尖叫,需要一个借口让它们释放出来,那晚,我一次次地尖叫,将他鼓舞得像骁勇战将,在情欲的海里驰骋。
其实,那晚我没有高潮,所有的尖叫只是因为恐怖。我不停地要他变换姿势,他喜滋滋地说你疯了。
他不知道要换动作只是因为我总觉得目光所及之处都会看见那个女子阴冷的目光,正冷冷地射向我,可是无论我换向哪个方向,那束目光都死死地追着我,令我无处遁形……
在丁朝阳的亢奋里,我终于泪流满面,我深深地绝望了,为自己掉进了这致命的幻觉而绝望。
虽然我非常肯定,这是极度恐惧之后的幻觉。
丁朝阳却将我的泪流满面当成了极度高潮后的反应,我不想败了他的兴,便不解释,只是像一只小小的树懒,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不让他看到我满眼的惊恐。
他什么都不知道。
5
丁朝阳上班后,我决定在公寓楼里查找痕迹。
我没乘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地上到了三十八楼。每到一层,我都会在走廊里转一圈。白天的公寓楼很安静,偶尔会从某扇门里传出小孩的啼哭声以及老人的咳嗽声,当然也会有麻将的哗啦声。
曾有一位出门的老人对神色犹疑的我产生了怀疑,我知道无法解释清楚,也无法取得她的信任,因为我不想告诉她我住在二十一楼。
我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走遍了三十八层楼,没有遇到任何一位貌似那位女子的人。黄昏时,我精疲力竭地站在一楼,一抬眼,便又看到了那个多嘴的保安。见我看见了他,他慌忙收起目光,假装翻看来客登记簿。
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窗子,说:“打扰一下,问你件事。”
他有些局促地看着我,仿佛不知我又会出什么难题使他尴尬,但还是保持了礼貌的微笑。
我说:“昨天午夜,有没有一位穿白裙的女子进公寓?”
他摇了摇头。
“那么这栋公寓里有没有住着这样一位女子?”我描述了一下那女子的模样,身材清瘦如纸,面白,眼睛细长而阴冷,喜欢抿着唇,发长及腰……
他好像很用心地回想了一会儿,有些歉意地对我摇了摇头。
极度的疲惫和内心的惶恐使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有些失控地冲他大喊:“你怎么可以这样!竟然不清楚公寓里究竟住了些什么人!对半夜进公寓的人怎么会这样疏忽大意?业主的安全怎么能得到保障?”
他有点愤怒,但竭力克制住了:“对不起,丁太太,昨晚不是我的夜班。”说着,他回头敲了敲后面的一扇窗子,说:“喂,别睡了,起来回答一下丁太太的问题。”
他在语气里故意过分强调了“丁太太”三个字,好像在影射我根本就是冒充的丁太太,因为整栋公寓的人都知道丁太太在五年前失踪了。
我羞愤交加,恨不能暴踢他一顿,就死死地看着他,努力地咬了唇,克制正在快速膨胀的愤怒。
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人从保安室后面的休息间走出来,揉着眼不耐烦地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