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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宣凌霄的尸体停在医院太平间里。我陪阮锦姬进去时,看见一对苍老的夫妇守着一具盖了白单子的尸体旁无语垂泪。
阮锦姬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对老夫妇视若无睹,她歪着头,去抚摩宣凌霄苍白的脸,低低地唤了一声“哥”就跪了下去,紧紧地拥抱着他的头,泪流满面。
好久,阮锦姬松开了宣凌霄,小心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从手包里拿出化妆盒,细细地替宣凌霄化妆。他原本苍白的脸,在她的细致打理下慢慢变得生动。
老夫妇默默地坐在一边,什么也没问,也没说。
化完妆,阮锦姬又上下端详了一会儿,给他盖上单子,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就走了。
离开太平间后,阮锦姬一语不发地走在街上,脚步飞快。
我看她飞快地穿过了十字路口,转过一个街角,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我站在街上,给李长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宣凌霄自杀了。
他说知道了,刑事科刚刚接到派出所的报案,立了案,其中还有我的名字,见我在案子里只是个无辜的旁证者,他便也没惊动我。
我惊了一下,问:“人都死了,还立什么案?”
李长风说:“因为当初的判断古福利是自杀,所以没立案,现在宣凌霄在遗书里说是谋杀,前面的案卷就要立一下案。当然,这立案也只是个程序而已,嫌疑犯已死了,案也就结了。”
我说这样啊。
李长风问:“他没伤害你吧?”
“没。”
“不过,刑事科还会为这件事找你做调查笔录。”他提醒我。
“知道了,谢谢你。”
我陷在宣凌霄的自杀事件中不能自拔。市局刑事科的警察来找过我几次,每一次都是重复当天晚上发生的细节,每说一次我的心就难受一次。
我终于忍无可忍,对那位有着鹰一样犀利目光的刑警说:“那天晚上所有的细节我都重复了N遍了,你们究竟要听多少次才可以?”
他笑着道:“这是我们的惯例,因为惊吓过度,或许你会遗漏了一些细节,多重复几遍有助于你想起它们,这就和读书一样,每读一遍都会有全新的斩获。”
“我的记忆力很好。能记住的,我已都告诉你们了。”
他合上本子,“那好吧,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请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我不想辜负了宣凌霄,那是他拿命赠予阮锦姬的爱。
4
洗衣服前清理衣服口袋时,我在丁朝阳衣兜里发现了一张售楼中心名片,打过去一问,才知道丁朝阳已在那里订了一套复式公寓,秋末就可以交付使用了。
我有些奇怪,想起前一阵他说要在客厅与隔壁卧室之间的墙上打一个欧式壁炉呢,怎么会突然去买新房?
我放下衣服,跑出去找上次的那位锁匠。
一个小时后,我指着隔壁房间的门告诉他,这扇门上的钥匙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又不小心把它给锁上了,请他帮我打开并配一把钥匙。
他打量了一会儿,说这把锁可不好开,是最新式的锁呢。他边折腾着开锁边絮叨,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粗心大意,不是把钥匙忘在家里就是出门丢在外面。
我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忐忑得要命,唯恐丁朝阳因为什么事突然回来。
十几分钟后,锁就被打开了,他做了个泥模,要我次日去他店里拿钥匙,我边说好的边恨不能他立马离开。
锁匠收拾完工具后,突然抽了几下鼻子,说:“你这房间好久没开门了吧?屋里有股怪怪的味道。”
我慌忙说是的,因为找不到钥匙了,好几天没开了,边说边把钱塞到他手里。他接过去,慢条斯理地走了。
我从里面反锁上门,飞奔进隔壁卧室。
我看到了什么?
地板上到处是建筑粉末,其他陈设并未改动,奇怪的是,所有的墙都完好无损。忽然想起丁朝阳说是想在这间卧室和客厅的墙上凿一座壁炉,这间卧室与客厅共用的那堵墙是在壁橱里的。
我满心忐忑地拉开了壁橱门。
壁橱里一片狼藉,壁橱地板上散落着一些小块的垃圾块,看样子大部分垃圾已被运走了,现在地板上有的是清理时不够仔细落下的。壁橱与客厅之间的墙壁已经被凿去了好多,仔细看去,才发现被凿的并不是壁橱与客厅之间的分隔墙,而是一堵很厚的后来砌上去的墙,厚得让人纳闷。砌墙的工艺并不怎么好,看样子是砌完后,抹平了,又贴上了和卧室一样的墙纸。
丁朝阳并没从一个方向顺着次序凿起,而是从四周边缘凿的,中间留下的一个巨大的椭圆,像块凸起的丑陋浮雕。
我凑近了仔细去看,有股难闻的味道从墙壁里散发出来,是浓郁而刺鼻的腐臭味。
我捂着鼻子,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猛然间,心就突突地跳了起来,整颗心脏无比暴力地敲打着胸腔,像要蹦出来一样。
我跑到客厅,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喝了杯水,又折回去,捡起凿子,心惊胆战地找了个点,没轻没重地往下凿。
落下几块水泥后,我看到了一块红色的布料,已乏了,轻轻一扯就碎了。
我不敢再在这一点上继续凿下去,往上换了个地方继续凿。
几凿子下去后,墙里露出了一块青灰色的东西,我轻轻触了一下,就大叫着跳着脚逃了出去。那是死人的鼻子,因为在水泥中密封太久,已腐败成了青灰色,像熟得烂透的草莓,轻轻一触,就碎成一摊。
我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不知如何是好。我终于可以确定,许芝兰死了,这一年多,我一直睡在死去的许芝兰的隔壁。
顾不上多想,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风一样卷出门去,慌里慌张地叫了辆出租车直奔母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