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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到萨哈拉:她丈夫也参加了护送队。“那……那艾哈迈德·古尔呢?”
“他活着回来了。”
“哦,谢天谢地。”简松了一口气。
“但他受了伤。”
“村里有人牺牲吗?”
“没有。班达还算走运。我的兄弟马杜拉平安无事,毛拉的弟弟阿力山·卡里姆也没事。另外还有三个人幸存下来,其中两个受了伤。”
让-皮埃尔说:“我马上就来。”他到了前屋——也就是以前的店铺、后来的诊所、现在的医药储藏室。
简把香塔尔放进角落里的临时摇篮,匆忙收拾了一下。让-皮埃尔可能需要她的协助,如果不需要,至少萨哈拉需要朋友的安慰。
穆罕默德说:“我们几乎没有弹药。”
简对此并不惋惜。战争令她厌恶,如果反抗军迫于无奈,必须暂时停止杀害那些思念故乡的年轻苏联士兵,她丝毫也不会为此难过。
穆罕默德继续道:“一年内,我们损失了四批物资,只有三批带了回来。”
“苏联人是怎么找到的?”简问。
让-皮埃尔在外屋一直关注着谈话,他通过敞开的屋门高声说道:“一定是通过直升机低空飞行,甚至可能通过卫星拍摄加强了监控。”
穆罕默德摇摇头:“是普什图人出卖了我们。”
这也有可能,简想。一路途经的村庄里,很多人视护送队为招来苏联人袭击的祸患,所以也不难预见,有些村民为了自保,便将护送队的行踪告诉了苏联人——不过,简想不出他们是如何把信息送到的。
她想到自己对护送队的期望。她曾要求增加抗生素、注射针头,尤其是消毒纱布的供给。让-皮埃尔开了一张长长的药单。“自由医生组织”在巴基斯坦西北部城市白沙瓦有一个联络员,游击队就是在那里购买武器。他兴许能在本地弄到基本供给,但是药物要从西欧空运过来。真是耽误时间。补充品可能要几个月才能运到。在简看来,这种损失可比弹药损失大多了。
让-皮埃尔拿着打好的包返回。三人来到漆黑的院里。简停下来,告诉法拉如何给香塔尔换尿布,接着跟着两个男人匆匆离开。
她在即将到达清真寺时追上了他们。这座清真寺并无特别之处,与休闲杂志上关于伊斯兰文化的描述不同,这里既没有绚丽的色彩,也没有精美的装饰。它是一幢开放式建筑,屋顶由石柱支撑,简觉得它像个光彩照人的公共汽车站,或者是某幢被毁殖民建筑的游廊。建筑中部由一条拱道贯穿,由此通向一处有围墙的院子。村民们对此处都怀着些许敬意,在那里祈祷,同时也经常作为会议大厅、市场、学校和客栈使用。今晚,这里则变成了医院。
石柱钩子上挂着的油灯将这栋游廊似的建筑照亮。村民们在拱道左边凑成一群。他们沉默寡言,很多妇女在轻声啜泣,同时可以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一问一答。人群中闪出一条路,使让-皮埃尔、穆罕默德和简通过。
六个遭遇突袭的幸存者在夯实的土质地面上挤作一团。三个没受伤的半蹲着,头上依旧带着奇特拉里小圆帽,一个个蓬头垢面,垂头丧气,筋疲力尽。简认出了马杜拉·汗——他简直就是哥哥年轻的翻版;还有阿力山·卡里姆,比他那位毛拉哥哥瘦一圈,不过也是一脸奸邪。两位伤者后背靠墙坐在地上,一个的头上缠着污秽不堪的血绷带,另一个的一条手臂用临时的绷带吊着。这两个人简都不认识,她下意识估了一下伤情,乍看上去伤势不重。
第三位伤者——艾哈迈德·古尔平躺在由两条木棍和一床毯子做成的担架上。他双目紧闭,皮肤发灰。妻子萨哈拉蹲在他身边,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并不时抚摸他的头发,悄然流着泪。简看不到他的伤口,但能看出肯定伤得不轻。
让-皮埃尔要来一张桌子、热水和毛巾,然后跪在艾哈迈德跟前。过了几秒钟,他抬头看着其他几名游击队员,用达里语问道:“他遭遇爆炸了?”
“直升机发射了火箭,”一名没受伤的队员说,“其中一枚就在他旁边炸了。”
让-皮埃尔转而用法语对简说:“他伤势很重。能活着回来简直是奇迹。”
简能看到艾哈迈德下巴上的血迹:他一直在咳血,说明他有内伤。
萨哈拉恳求地望着简,用达里语问道:“他怎么样了?”
“很抱歉,我的朋友,”简尽量做到温柔,“他伤得很重。”
萨哈拉顺从地点点头:她知道会是这样,然而俏丽的脸上仍淌下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