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奇遇的人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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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读了,阿圣顿以为这一篇文章很短,便很高兴地洗耳恭听,但当快要读完的时候,他又接着读下去了,那篇文章好像没完似的。他用清越的声音一页一页地念下去,阿圣顿觉得异常惶恐,不时地跷起二郎腿,累了又换跷另一只脚,时而抽香烟,时而更换座位,但是哈林东毫不理会他的反应,仍然无动于衷地继续念下去。火车在西伯利亚大草原上慢慢地推进,经过寒苦的村落,渡过好几条河流,哈林东的朗读还没有结束,直到读完埃德蒙·柏克的演说辞时,他才得意扬扬地放下书本。
“刚才那篇演说词在英语演说中是最精彩的一篇,我们应该由衷地夸耀它,它是我们人类文明遗产的一部分。”
“你想到埃德蒙·柏克的听众现在已全部死光,是不是觉得很伤心?”阿圣顿挖苦地说。
当哈林东正要回答说这篇演说词是十八世纪的产物,那时的听众自然已全部死光时,他突然又领悟到阿圣顿话中有话,于是用力地拍了一下膝盖,纵声大笑起来。
“妙透了,非把它记载在手册上不可,吃午餐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可运用的资料。”哈林东说。
哈林东是属于知识阶层的人,知识分子乃是一般人因反感而产生的称谓,可是哈林东却把这种称呼视为使圣劳伦斯接受火刑的网,使圣凯瑟琳遭受分尸的车子,以一种崇拜殉教工具的观念接受了它,并一直陶醉在这种称呼之中。
“爱默生是知识分子,朗费罗是知识分子,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詹姆士·拉塞尔·洛威尔也都是知识分子。”哈林东说。
哈林东对美国文学的造诣如此深厚,但是这些作家活跃时代以后的文学,他却从来未曾提及。
哈林东简直是一个非常无聊的人,他屡次扰乱了阿圣顿的安宁,使阿圣顿不由自主地愤恨起来。不过阿圣顿却无法嫌恶他,因为他很天真,谁也指不出他到底坏在哪里,他的自负一如孩子,但亦有可取之处,他很能体念别人的心情,并且态度谦恭庄重。有时阿圣顿恨不得杀死他,但另一方面,在短时期内,他对哈林东又怀有一丝情谊,这一点实在无法加以否认。他的作风公平而规矩,偶尔会过于周到,虽然这么说,却倒也没有实际的害处。礼貌是人为的,在假发上面敷一点花粉,在花边衣裳上做些折纹,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而这些也显示出他的好家世,同时也证明了他十分善良,一想到这一点,阿圣顿也就没有理由不快乐了。
他待人亲切,不论如何麻烦的事他都乐意帮忙,他喜欢“照顾别人”,这是一句法国谚语,而在英语中,却没有一句话可以适当地表示出这句话的意思。例如,由于生病的缘故,阿圣顿躺在床上两三天,那几天哈林东始终很热情地照护他,对于这种照料,阿圣顿觉得很愧疚。当他病情日趋严重时,哈林东量体温时的那种小题大做的神情,以及他从装得满满的的旅行箱中取出药来,并郑重其事地要病人服药的动作,都使阿圣顿暗自觉得好笑。此外,哈林东还不时从餐车替他带回可以食用的东西,总之,除了太能讲话这一项以外,哈林东都给阿圣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