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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阵静默,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张凤英,等着张凤英把情绪稳定下来,然后道出事情的原委。
两三分钟之后,张凤英伸手从纸巾盒中抽出两张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随即抬起头,眼神木然,缓缓将两边的睡衣袖子挽至肩头上。随之裸露出来的两侧上臂上,竟分布着若干个紫色的圆斑。紧接着她从沙发上站起,转过身,撩起上衣,露出后背,一道道紫色长条瘀痕,纵横交错映入众人眼帘。
“肩膀上的疤痕是我丈夫夏建民用烟头烫的,后背的伤是他用皮带抽的。”张凤英整理好衣服,坐回沙发上,以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我和夏建民原本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也是恋人关系,后来他辞职下海做生意,生活开始变得不稳定,他经常到外地出差,我们俩的隔阂渐渐多了起来,争执也越来越多,最终我提出分手。几年后我们各自结婚,便没再联系过。大概5年前,我到灯具市场买灯,偶然进了他的店,彼此留了电话,加了微信。
“我们的上一段婚姻都不尽如人意,再次重逢后觉得是老天爷给予我们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冲破层层阻隔,又重新走到一起。在我成为这间房子的女主人之后,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婚姻和人生都已经很圆满,但其实只是我的自作多情罢了。我不知道分开这么多年夏建民经历了什么,让他性情大变,又或者是当年我们分手时给他造成很深的心灵创伤,原本这段婚姻便是他对我的报复,以至于结婚没多久他便一层层撕下伪善的面具,逐渐暴露出恶毒和残暴的一面。他在所有人乃至我女儿面前,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脱离人们视线之后,便使用各种手段对我极尽折磨……”
“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啊?”叶小秋忍不住插话说。
“离婚?哪儿会像你说的这么轻巧?”张凤英斜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我抛弃原先的家庭,拆散夏建民的婚姻,辞掉工作,不顾所有家人和朋友的劝阻,才和夏建民重新走到一起,你觉得我离得起这个婚吗?就算我想离,夏建民又能放过我吗?我不是没反抗过,不是没想过要离开他,可是每当我表现出一点点这样的苗头时,他便丧心病狂地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说要是敢离开他就杀了我和女儿。”
“既然无心改变现状,为什么要策划孩子失踪事件?”方龄追问道。
“不是不想改变,是先前很茫然,不知道怎么改变,直到去年年末我逛商场时,遇见近30年未见过面的梁霜,我开始有了一些想法。”提到梁霜,张凤英脸上充满感激,“我出生在龙江市,和梁霜是邻居,儿时我们是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小学也在同一个班级,10岁那年父亲调动工作举家搬来金海,我们才逐渐断了联系。在商场重逢之后,我们时常会见面聊天,我告诉了她我的处境,她极力劝我离开夏建民,也愿意尽一切努力帮我,而且有利的是夏建民并不知道梁霜的存在,于是我开始认真想这个问题。当然,前提是不能让晴儿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计划着让晴儿去梁霜家待几天,然后报警说孩子丢了,等风声不那么紧了,再让梁霜偷偷把孩子送到龙江她父母那儿住一段时间。孩子走了,我便没有后顾之忧,就算夏建民杀了我,我也要把这个婚离了。”
“为什么选在昨天实施计划?”骆辛突然发问。
张凤英愣了一下,眨眨眼睛:“也没什么特别选定,反正只要是晴儿上学的日子就行。”
“孩子知道你的计划吗?”方龄问。
“她不知道。”张凤英嘴角边泛起一丝苦笑,“小孩子好骗,我跟她说要考验下爸爸对我们重不重视,让她去梁阿姨家住几天,看看爸爸会不会努力找她。”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去换件衣服,你来带路,咱们现在去见孩子。”周时好冲张凤英招招手说。
张凤英听了周时好的话,去卧室换下家居服,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便带着众人离开家前往梁霜的住处。但是出了门,上了车,周时好才发现骆辛和叶小秋并没有跟来,而是留在了张凤英家中。不知道骆辛又要作什么妖?周时好拿起电话,想想又放下,冲张凤英家外窗瞥了一眼,发动车子,驶了出去。
对长期遭受家庭暴力伤害的人来说,最显著的人格特征便是低自尊。而低自尊必然会导致不自信,主动贬低自我价值,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若是离开施暴者便无法生存,于是对施暴者产生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这样的人会因为他人的一点点开导而幡然醒悟吗?骆辛认为不会那么容易。并且,张凤英为了与夏建民结婚付出巨大代价,她舍得就这么放弃所有吗?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刺激性事件,才会让她做出如此极端的行径。挖掘更深层次的动机,就是骆辛留下来的目的。
前面说过张凤英家住的是三居室的房子,除了南北两个卧室,靠近门口玄关处还有一间书房。书房是中式风格装修,书柜、写字桌、茶桌都是棕色的,充斥着古朴气息,书柜中摆满装订精美的书籍,略一打量主要的都是中外名著,茶桌背后的墙上还悬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更加凸显出书房中的文化氛围。在骆辛看来,这样的书房倒是也符合夏建民的人设,一般现实中的斯文败类,都特别愿意装文化人。
骆辛冲写字桌努努嘴,示意叶小秋把放在写字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查查。叶小秋照做,但开机之后发现进入系统需要密码。她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钥匙扣,上面除了拴着她的车钥匙,还拴着一枚U盘。她把U盘插进电脑,重启电脑,双手熟练地敲击着键盘,很快便破解密码,进入电脑主界面中。
“咱们要找什么?”叶小秋偏着头看向骆辛,然后紧跟着自问自答道,“查看浏览历史、图片、文件、隐藏文件,是这些吗?”
“对。”骆辛一边神情平淡地回应着,一边在书房中四处打量。
……好一阵子,二人各司其职。骆辛在书房、张凤英夫妇卧室,乃至整个房子里试着寻找可疑之处,叶小秋则耐心地在电脑中翻找线索,而当叶小秋在一个标着字母“E”的磁盘中,发现多个隐藏的文件夹之后,脸上的表情逐渐由轻松变得凝重起来……
下午3点20分,张凤英指路,将周时好等人带至市区边缘的顺发小区,这是一个非常破旧的居民住宅区,说是梁霜的丈夫生意失败之后,4个月前夫妻俩在这个小区租了一套房子住。
张凤英引着一众警员来到出租房门前,敲了好一阵子门,房里没有任何回应。拨打梁霜手机,依然关机。周时好直觉事情有可能出了意外,便和方龄商量一下,随后下令撬门而入。
张川亲自上手,三下五除二便轻松将破旧的铁皮防盗门撬开。一众警员涌进两居室的房内,但里面并未见到梁霜与夏晴的身影,只是在其中一间卧室的地面上,发现一堆摔碎的玻璃碴子,和一大摊鲜红刺目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