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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五分钟。”她说。

班尼看看莱姆,又看看萨克斯。由于萨克斯是以恳求的眼神注视他,而不是愤怒,因此她赢了。这位大个子转身走出房间。

莱姆想先发制人。“萨克斯,我们已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我们救出了莉迪娅,抓到了嫌疑犯。他们将会进行协商,然后问出玛丽·贝斯人在哪里。”

“他根本不打算说。”

“但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这里已经没有——”

“我认为他没做。”

“杀害玛丽·贝斯?我同意。血迹证明她可能还活着,可是——”

“我是说,杀害比利。”

莱姆把头一甩,愤怒地将一撮垂到前额的头发甩开。“你相信吉姆提到的那个穿工装裤男人的故事?”

“没错,我相信。”

“萨克斯,他是问题少年,你为他觉得难过。我也很替他难过,但是——”

“这样一点帮助也没有。”

“你说得对,的确没有,”他反驳道,“唯一有意义的就是证物。而证物显示根本没有穿工装裤的人,只显示出加勒特的罪行。”

“证物只显示出他可能犯罪了,莱姆,但它无法证明确有其事。同样的证物可以向各种各样的不同方向解释。此外,我自己也找到了一些证据。”

“例如?”

“他拜托我替他照顾他养的昆虫。”

“那又如何?”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一个冷血杀手居然还会关心那些讨厌的昆虫?”

“这不是证据,萨克斯。这是他的伎俩,是心理战术,想打破我们的戒心。记住,那小子很聪明。高智商、成绩好。你再看看他读的书,都是厚重扎实的。他从昆虫身上学到很多,而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没有道德观念,它们在乎的只有如何生存下去,这就是他所学到的,并且因此影响到他儿童时期的发展。这很可悲,但不是我们的问题。”

“你知道他设的陷阱,铺了松枝的那个?”

莱姆点点头。

“那个洞才两英尺深。里面不是有蜂窝吗?那是空的,一只黄蜂都没有。还有那个氨水并也没有用来伤人,只是拿来当作提醒搜索小组接近磨坊的警报器。”

“那不算经验主义的证物,萨克斯。沾血的纸巾团才是,举例说。”

“他说他曾在那里手淫。是因为玛丽·贝斯头部受了伤,他才用那团纸巾擦拭。好吧,就算他强奸了她,那为什么会有那团纸巾?”

“事后清洁用。”

“这和我所知的强奸案例不合。”

莱姆引用他所著的犯罪学教科书序里面的一句话:“案例只是引导,证据才是——”

“——上帝。”她接口把这句话说完,“好吧,那么……现场的脚印有那么多,别忘了,那里被踩得很乱,说不定里面有那个穿工装裤男人的脚印。”

“凶器上并没有第三者的指纹。”

“他说过那个人戴着手套。”她辩解说。

“但也没有皮革纹理痕迹。”

“也许他戴的是布手套。我们可以去做测试,然后——”

“也许、也许……够了吧萨克斯,这完全都是你臆想出来的东西。”

“可是你也听到他说到玛丽·贝斯时的样子,他真的很关心她。”

“他那是装的。我的第一项原则是什么?”

“你有一大堆第一项原则。”她嘀咕说。

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不能相信目击者。”

“他认为他爱她,他关心她。他真的相信自己是在保护她。”

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对,他确实是在保护她。”萨克斯和莱姆一起向门口看上去。说话的人是艾略特·佩尼医生,他又补充一句,“保护她不受他的伤害。”

萨克斯介绍他们认识。

“我一直很想见你,林肯,”佩尼医生说,“我专攻刑事心理学。去年我和伯特·马克汉同在一个小组工作过,他对你推崇备至。”

“伯特是个好人,”莱姆说,“他刚被任命为芝加哥警察局刑事组长。”

佩尼扭头指向走廊。“加勒特的律师现在正在和检察官交涉,但我认为结果对那孩子恐怕不会太有利。”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保护她不受到他的伤害?”萨克斯以讥讽的语气说,“又是什么多重人格的鬼话?”

“不,”医生回答,完全不在意她听来刺耳的怀疑言语,“当然他的心理或情绪确实有些混乱,不过他不像多重人格这么怪异。加勒特很清楚他对玛丽·贝斯和比利·斯泰尔做了什么,我敢说他把她藏在某地是为了远离黑水码头,远离他过去几年可能在那里杀了其他人的地方。他也恐吓了……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威尔克斯,逼他去自杀。我认为他在杀害比利的同时,也打算强奸杀害玛丽·贝斯,但他心中爱慕她的一部分自我不容许他这么做。于是他马上把她带离黑水码头,以免自己接着伤害她。我也认为他的确已强奸了她,不过对他来说这不算强奸,在他所认定自己和她的关系下,这只算是圆房,对他来说就像丈夫带妻子去度蜜月一样正常。但他仍感觉到自己有想杀害她的冲动,所以他才会在隔天又返回黑水码头,找了一个替代牺牲品,莉迪娅·约翰逊。毫无疑问,他想杀掉她,以替代玛丽·贝斯。”

“希望你的名字别出现在辩护人的名单上,”萨克斯尖刻地说,“如果这就是你的证词的话。”

佩尼医生摇摇头。“光凭证物,这个小子就肯定会被判入狱,有没有专家意见都一样。”

“我不认为他杀了人,而且他绑架的动机也不像非黑即白那样单纯。”

佩尼医生耸耸肩说:“从专业的角度看我认为是他干的。显然我没做完所有测试,但他清楚地显现出反社会和不友善的态度。所以,无论是根据‘国际疾病分类’,或是‘创伤后症候群诊断标准’和‘修订精神病患者检查清单’来看都一样。你说我该做整套的测试吗?他明显表现出一种无动于衷的反社会型犯罪人格。他的智商很高,显露出战略思维和成系统的违法行为,考虑过接受报复,没有表现出任何自责……他真的属于高危人物。”

“萨克斯,”莱姆说,“你还想说什么?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游戏了。”

她不理会他和他那能洞穿他人的目光。“但是,医生——”

医生扬起手说:“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有孩子吗?”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她回答,“怎么了?”

“这可以理解,你同情他。我想我们都是。但你可能把同情和潜在的母性意识搞混了。”

“什么意思?”

医生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渴望拥有自己孩子的,可能就无法以客观的态度去判断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有罪还是无辜,尤其是对待那些成长期极不顺利的孤儿。”

“我能站在完全客观的立场上,”她反驳道,“还有许多事没考虑进去。加勒特的动机根本没有道理,他——”

“动机是证据之椅下最脆弱的一个支脚,萨克斯,这点你很清楚。”

“别再跟我说任何格言了,莱姆。”她很不高兴地说。

莱姆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钟。

佩尼医生又说:“我听见你问弗雷德里克关于兰卡斯特的事,问那个孩子去那里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她扬起一边的眉毛。

“这个嘛,我想你能帮助他,”医生说,“你所能做的就是花点时间和他接触。郡政府会指派社工和法院指派的监护人保持联系,你可以征得他们同意,我认为这是可以安排的。他也许会向你敞开心扉,说出玛丽·贝斯的下落。”

正当她考虑这个提议时,托马斯出现在门口:“车子来了,林肯。”

莱姆看了地图最后一眼,转动轮椅向门口滑去。“再见啦,亲爱的朋友——”

吉姆·贝尔走进房间,一手按在莱姆毫无感觉的手臂上。“我们正在组织到外岛的搜索队,如果运气好,也许花几天就能找到。林肯,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莱姆点点头回应警长的感谢,并祝他好运。

“我会去医院看你的,林肯,”班尼说,“会带着威士忌去。他们什么时候能允许你喝酒?”

“没那么快。”

“我帮班尼处理剩下的东西。”萨克斯告诉莱姆。

班尼对她说:“那么我再开车送你去艾维利。”

她点点头。“谢谢。莱姆,我马上就去找你。”

但莱姆的心思已远离田纳斯康纳镇。他身体还在,但心神早已远离这里。他没多说什么,萨克斯只听见他的“暴风箭”轮椅嗖嗖的声音离开房间。渐渐在长廊上消失。

十五分钟后,他们把所有的刑事鉴定装备都收拾停当。萨克斯谢过班尼·凯尔的义务帮忙,让他先回家了。班尼一走,杰西·科恩便跟着出现。她怀疑他是否一直在走廊上徘徊,等着抓住能跟她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真了不起,对吧?”杰西问,“莱姆先生。”他一边说,一边垒起几个压根没必要叠起的箱子。

“是啊。”她随口回答。

“他说的那个要动的手术,能把他治好吗?”

手术会要他的命,会使他更糟,把他变成植物人。

“不会。”

她以为杰西会接着问,既然这样还要接受手术?不过他提出另一种说法:“有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只是因为需要才去做某事,不管是不是毫无希望。”

萨克斯耸耸肩,心想:是啊,有时只是想去做。

她啪嗒一声锁上显微镜箱子的锁,盘起最后一根电线。发现桌子上还放了几本书,那是她从加勒特养父母的房间里找来的。她挑出那本《微小的世界》,就是加勒特请求佩尼医生替他带的那本。她把书打开,随手翻了几页,阅读其中的一个段落:

世界上已知有四千五百种哺乳动物,但已知的昆虫种类则达到九十八万种,而尚未发现的昆虫种类估计至少还有三百万种以上。这些生物的多样性和令人惊讶的弹性唤起的不只是简单的赞叹而已。有人想到哈佛生物学家、昆虫学家E.O.威尔森发明的“热爱生命的天性”一词,用以表示与人类在情感上相连的其他生物。当然,和昆虫发生关联的伟大程度,正如和宠物狗或冠军马的情感联系,或更进一步,等同于和其他人类互动的关系。

她往外看向走廊,卡尔·弗雷德里克和布莱恩·麦奎尔还在那里进行复杂的唇枪舌剑。很明显地,目前是加勒特和律师落了下风。

萨克斯猛然把书合上,耳畔又响起那位医生所说的话。

你所能做的就是花点时间和他接触。

杰西说:“哎,现在到靶场可能还有点热,你想不想先去喝杯咖啡?”

萨克斯不禁笑自己,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得接受星巴克的邀请。“可能不行了。我要把这本书拿到拘留所去,然后就要到艾维利的医院去。咱们改天好吗?”

“一言为定。”

21

在拘留所对面的艾迪酒吧里,瑞奇·卡尔波坚决地说:“这绝对不是游戏。”

“我不认为这是游戏,”西恩·奥萨里安说,“我只是在笑,我是说,狗屁,只是在笑。我正在看广告。”他撇头指向吧台上面油腻模糊的电视。“这些家伙想赶到机场,但他的车子——”

“你玩够了没有?老是胡闹个没完,一点也不专心。”

“好好,我在听。咱们绕到后面去,后门会打开。”

“这就是我有疑问的地方,”哈瑞斯·托梅尔说,“拘留所后门从来不会打开。它总是锁着。你知道吗?里面还有根横栓顶着。”

“横栓会被取下,锁也会被打开。可以了吗?”

“是你说了就算吗?”托梅尔怀疑地说。

“门会打开的,”卡尔波继续说,“我们进去,桌上会有一把囚室的钥匙,一把小金属钥匙。你知道吗?”

他们当然都知道那张桌子在哪里。任何只要曾在田纳斯康纳镇拘留所过过夜的人,都得脱下衣物放在门边那张固定地板上的桌子上,特别是那些醉鬼。

“知道,继续说。”奥萨里安说,现在完全专心了。

“咱们打开牢房进去,我会用防身瓦斯喷那小子,再把袋子罩在他身上。我找了一个番红花袋,就和我在池塘边用来装小猫的一样,只要把袋子套住他的头,把他从后门拖出来。他要叫的话就让他叫,反正没人会听见。哈瑞斯,你在货车上等,把车停在后门旁边,引擎别熄火。”

“我们要把他带去哪里?”奥萨里安问。

“当然不是回我们家。”卡尔波说。他怀疑奥萨里安在想要把这个绑架犯带回他们某个人的家。如果他真这样想,就表示这个瘦家伙比卡尔波先前所认为的还要笨。“铁道旁边的旧停车场。”

“很好。”奥萨里安说。

“我们把他带到那里,拿丙烷喷灯往他身上烧。只要五分钟,一切就搞定了,他会告诉我们玛丽·贝斯在哪里。”

“然后我们要——”奥萨里安的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卡尔波打断他的话,接着低声说,“你想说什么不能在公开场所大声说出的话?”

奥萨里安也压低声音说:“我们刚才在讲用喷灯烧那小子,依我看来,再没有别的事能比我要问得更糟了……之后怎么做。”

这点卡尔波不得不同意,但他当然不会告诉奥萨里安他说的话有道理。他换了句话回答:“意外常常发生。”

“的确。”托梅尔表示同意。

奥萨里安把玩着一个啤酒拉环,用拉环刮出指甲里的一些污垢,似乎有点闷闷不乐。

“怎么了?”卡尔波问。

“这样很冒险,还不如把那小子带到森林里,去磨坊那里。”

“但他现在已经离森林和磨坊很远了。”托梅尔说。

“你想退出吗?”卡尔波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心想着这么热的天应该把胡子刮了,但这样又会被人看见他的三层下巴,“也好,钱分成两份总强过分成三份。”

“不,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我没问题。”奥萨里安的目光又移向电视。荧幕上播出的电影吸引了他。他摇着头,睁大眼睛看着电影里的女主角。

“等等,”托梅尔说,眼睛看向窗外,“看那边。”他歪头指向户外。

那个从纽约来的红发女警——刀法奇快的女人,正走在街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托梅尔说:“这个女的长得真美,搞来玩一下也不错。”

但卡尔波还记得她冰冷的目光,以及抵在奥萨里安脖子上的尖刀。他说:“那是不值得去挤的果汁。”

红发女人走进了拘留所。

奥萨里安也看见了。“哎,麻烦又多了一点。”

卡尔波慢慢地说:“不,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哈瑞斯,把货车开过去,保持引擎转动。”

“她怎么办?”托梅尔问。

卡尔波说:“催泪瓦斯还有很多。”

在拘留所内,内森·格鲁默警员仰坐在摇晃不稳的椅子上,向萨克斯点头示意。

杰西·科恩的爱慕已让她生厌,现在内森正常的笑脸让她感觉特别快慰。“你好,小姐。”

“你是内森,对吧?”

“没错。”

“那是绿头鸭吧。”她看向他面前的桌上。

“这个老东西?”他客气地说。

“是什么鸟?”

“雌野鸭,约一岁大。是鸭子,不是绿头鸭。”

“你自己做的?”

“这是我的嗜好。我还有几对放在办公室的桌上,你有兴趣可以去看,不过你马上要走了。”

“是啊。他还好吧?”

“谁?贝尔警长吗?”

“不,我说的是加勒特。”

“哦,我不知道。梅森回来看过他,说了些话。他想要他说出那女孩的下落,但他什么也不说。”

“梅森还在里面吗?”

“不,他走了。”

“贝尔警长和露西呢?”

“也不在,他们都走了,回郡政府大楼去了。你有事吗?”

“加勒特想看这本书。”她把书举起,“我带本书给他没关系吧?”

“什么书?《圣经》吗?”

“不,是和昆虫有关的书。”

内森把书接过来,很仔细地检查。她想,他是在检查有无武器。过了一会儿他把书还给她。“那小子真阴阳怪气,活像恐怖电影里爬出来的怪物。你应该带《圣经》给他才对。”

“我觉得他只对昆虫有兴趣。”

“你说得没错。你把武器放在那边的箱子里就可以进去了。”

萨克斯把史密斯·韦斯手枪放入箱子,转身打算往门口走,但内森以怀疑的眼神盯着她。她扬起眉头。

“呃,小姐,我知道你身上还有刀。”

“啊,没错。我都忘了。”

“规定就是规定,你知道的。”

她交出身上的弹簧刀。他接过来放在手枪旁边。

“手铐要不要交出来?”她碰了碰手铐袋。

“算了,反正这东西也引不起什么麻烦。当然,这里曾有位牧师发生过手铐风波。不过那只是因为他老婆提早回家,发现他被铐在床柱上,压在他身上的是莎丽·安妮·卡尔森。来吧,我让你进去。”

瑞奇·卡尔波站在拘留所后面一丛枯死的丁香灌木旁,身边跟着紧张不安的西恩·奥萨里安。

拘留所后门外面是一块空地,上面盖满杂草、垃圾、报废车辆和废弃的各式家电用品。其中还夹杂着几个松弛的安全套。

哈瑞斯·托梅尔开着他那辆崭新的福特F-250型货车越过路肩,绕了几个弯开过来。卡尔波觉得他这样做太显眼了,应该换个方向。还好,街上没人,在布丁摊打烊后不会有人走到这里来;而且,那辆货车是全新的,消音器还很管用,几乎没什么声音。

“谁在前面的办公室?”奥萨里安问。

“内森·格鲁默。”

“那女警在他那里吗?”

“不知道。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不过如果她在,她就会将手枪和那把帮你刺青的小刀全留在外面的箱子里。”

“内森不会听见那女人尖叫吗?”

卡尔波再次想起那红发女人的眼神和刀刃的锋芒,他说:“更可能尖叫的是那小子。”

“好,那么,他叫了怎么办?”

“我们要快点用袋子罩住他,拿去。”卡尔波把一瓶红白相间的催泪瓦斯罐递给奥萨里安。“要瞄低一点,因为大家都会蹲低闪避。”

“它会不会……我是说,会不会伤到我们?这瓦斯毒气?”

“你只要不直接往你他妈的脸上喷就不会。喷出时是一直线,不是一片雾。”

“我要喷谁?”

“那小子。”

“如果那女的向我冲来怎么办?”

卡尔波低声说:“我对付她。”

“可是——”

“我对付她。”

“好吧。”奥萨里安表示同意。

他们低头溜过拘留所后墙上一面黑乎乎的玻璃窗,停在铁门前。卡尔波发现这扇门开了小半英寸。“看,它果然没锁。”他轻声说,顿时觉得自己比奥萨里安优越许多。随即,他又很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等会儿我一点头,我们就冲进去一起喷他们,别吝啬,尽管大方用。”他交给出奥萨里安一个厚麻袋。“然后把这个套在他头上。”

奥萨里安紧紧握住催泪瓦斯罐,用下巴指指卡尔波手中的另一个麻布袋。“所以,我们要把那女的也带走?”

卡尔波叹口气,恼怒地说:“是,西恩。我们要。”

“哦,好吧。只是问问而已。”

“他们一倒下就立刻把他们拖出来,没事不要停留。”

“好……呃,我忘了告诉你,我带柯尔特来了。”

“什么?”

“我身上有把点三八。我买来的。”他向口袋拍了拍。

卡尔波踌躇片刻,然后说:“很好。”接着,他把大手向前伸,握住了门把。

22

这会是他的最后一眼吗?他怀疑。

在医院病床的位置,林肯·莱姆能看见艾维利的大学医学中心外面的公园。青翠的树木,一条小径蜿蜒在浓密油绿的草地上,其中还有一座石头喷泉。护士告诉他,那是模仿教堂山北卡罗来纳大学校园里最著名的一些喷泉建造的。

在他位于曼哈顿中央公园西边的自家卧房里,莱姆只能看见天空和第五大道上的一些大楼。他的窗台太高,以致无法看见下面的中央公园,除非把他的床移到窗台边,才能俯瞰下面的绿草和大树。

现在这里,也许医院是专门为脊椎损伤和神经系统病人而建的,窗台都特别低;即使窗外这些景象是如此容易接近,却也令他忧心自己的问题。

他想到这次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去。

莱姆明白,最令自己愤恨的,就是没有能力做一些最简单的事。

譬如说,这次从纽约到北卡罗来纳,虽经过计划,长久的企盼,细心安排,但旅行的困难一点也不让莱姆在意。真正令受伤的他感到沉重压力的,是一些对健康的人来说完全可以不假思索就能办到的小事:搔抓太阳穴上的痒处、刷牙、擦嘴、开汽水罐、坐在椅子上观赏窗外花园里沐浴在阳光下的雀鸟……

他又一次想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他本身是科学家,也已是全州最好的神经病理学家。他阅读了大量文献,知道最近第四颈椎患者能够治愈的几率是多少。然而,他还是决定接受乔莉·韦弗的手术,尽管这个陌生城镇的陌生医院窗外的乡野景象,有可能是他这一生所能看到的最后一个自然景观。

当然会有危险性。

那么,为什么他还要做?

哦,当然有很好的理由。

没错,确实有一个理由让这位铁石心肠的刑事鉴定家难以接受,也不敢开口大声说出。为这个理由和能否再次到犯罪现场搜索证物完全没有关系,和能否自己刷牙或从床上坐起也不相干。没,没有,这完全都是因为阿米莉亚·萨克斯。

他终于承认这个事实:他越来越害怕失去她。他担心她早晚都会遇上另一个尼克——她几年前的英俊卧底警员男友。这是避免不了的,他自忖,如果自己瘫痪的状况一直没有改变的话。她想要孩子,想要正常的生活。因此,莱姆情愿冒着生命危险,冒着让状况更糟的危险,只求能换得一些改善。

他知道这次手术当然不可能让他就此能够挽着萨克斯的手臂逛第五大道。他只有个小小的希望——只要能稍微接近正常生活,只要能稍微再接近她就行了。莱姆不禁偷偷幻想,想见到自己的手能放在她手上,轻捏它,感觉她皮肤微微的张力。

对世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事,但对于莱姆而言,却是奇迹。

托马斯走进房间,稍顿一下才说:“该做检查了。”

“我不想做。阿米莉亚呢?”

“我还是得告诉你,你五天之内都不能喝酒。”

“我知道,我已经受够了。”

“你的身体要保持在准备手术的状态。”

“医生吩咐过了。”莱姆急躁地说。

“这些话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意义了?”

他不理会他。“他们会把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灌进我身体,我不认为再往血液里加点酒精是聪明的做法。”

“的确不是,你说得对。你终于肯听医生的话了,我为你感到骄傲。”

“哦,骄傲——现在变成有帮助的情绪了。”

但托马斯早已习惯莱姆的冷嘲热讽。他接口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

“不管我想或不想,你一向都照自己的意思做。”

“林肯,我读了一堆关于手术程序的资料。”

“哦,是吗?希望你是用自己休息的时间看的。”

“我只是想说,如果这次不成功,我们可以再来。明年,后年,五年后,最后一定会成功的。”

这种情绪在莱姆的心中早已像他的脊椎神经一样一片死寂,不过他还是说:“谢谢你,托马斯。对了,医生究竟死到哪里去了?我刚辛辛苦苦地为这些人抓到绑架人的精神病,我想他们应该会因此对我好一点吧?”

托马斯说:“她才晚了十分钟,林肯。而且今天我们自己就改了两次时间。”

“都快迟了二十分钟了。啊,来了。”

房门开了。莱姆抬起头,以为是韦弗医生来了。进来的人却不是他。

是吉姆·贝尔警长。他脸上淌着汗珠,大步走进房间。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妹夫,史蒂夫·法尔。两个人都一脸沮丧。

一开始,莱姆以为他们已找到玛丽·贝斯的尸体,发现那小子已杀害她的事实。紧接着他想到萨克斯,她知道这消息后,对这孩子的信心会完全破灭,情绪一定很糟。

但贝尔带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消息。“很抱歉这时候来打扰你,林肯。”此时,莱姆已感觉到这个消息和他自己有密切关联,而不只是加勒特·汉隆和玛丽·贝斯·麦康奈尔的消息。“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警长说,“但我觉得还是该有人来亲口告诉你,所以我来了。”

“怎么了?吉姆?”他问。

“是阿米莉亚。”

“什么?”托马斯说。

“她怎么了?”当然,莱姆无法感觉他胸口狂颤的心跳,但却能感觉到猛然冲奔过下颚和太阳穴的血流,“怎么了?快说!”

“瑞克·卡尔波和他的同伙到拘留所。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也许不怀好意。但无论如何,最终我手下的警察内森被发现铐在前面的办公室,而囚室已经空了。”

“囚室?”

“关加勒特的牢房。”贝尔说,似乎这样已经把所有的事解释完毕。

莱姆还是不明白他的话。“你说什么——”

贝尔以沙哑粗鲁的声音怒道:“内森说,你的阿米莉亚用枪威胁他把他捆起来,劫走了加勒特。劫狱可是重罪。他们逃了,带着武器,没有人知道他们跑去哪里。”

<a id="zhu1" href="#zw1">[1]</a>贝蒂妙厨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同时也是通用磨坊食品公司的品牌和商标。

<a id="zhu2" href="#zw2">[2]</a>位于迪斯默尔沼泽附近的一个湖。

<a id="zhu3" href="#zw3">[3]</a>“科恩”和“玉米”的英文都是Corn。

<a id="zhu4" href="#zw4">[4]</a>五氯粉(一种迷幻药)。

<a id="zhu5" href="#zw5">[5]</a>一种幻觉剂,在致幻类药物中是效力强度最高的毒品。

<a id="zhu6" href="#zw6">[6]</a>在英文中,“橄榄”(Olive)和“我爱”(I love)发音相近。

<a id="zhu7" href="#zw7">[7]</a>美国新墨西哥州的首府。

<a id="zhu8" href="#zw8">[8]</a>震颤派,基督教的一个教派,简单朴素的生活态度影响到其家具风格,震颤教徒经常会在教堂里唱歌跳舞,所以他们的家具一开始是为了教堂聚会用的。

<a id="zhu9" href="#zw9">[9]</a>泡沫塑料杯。

<a id="zhu10" href="#zw10">[10]</a>美国马里兰州与宾夕法尼亚州之间的分界线,即过去美国南方各州与北方各州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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