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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并非没有前例。在沙可<a id="jzyy_3_15" href="#jz_3_15"><sup>(10)</sup></a>的随想中记载过,在科隆曾经有对兄弟,只因为哥哥对弟弟开玩笑说祖先是击退恶龙的圣徒圣乔治,于是弟弟便杀了背地里说修女坏话的女仆。另外,菲利浦三世的落魄六代后人贝亚德兰,听说菲利浦三世曾焚杀全巴黎麻风病患的事迹,也打算对花柳病患者这么做。沙可将之定义为源自血统意识的帝王性妄想。”
法水用眼神示意检察官继续往下看。
那张照片是附在自杀报道中的算哲博士照片,他垂胸白髯长及背心最下方的纽扣,满脸忧郁,仿佛灵魂苦难在他心底煎熬,检察官的视线很快就被另一张外文报纸吸引。那是一八七二年六月四日发行的《曼彻斯特邮报》,只是一篇题为《日本医学生被圣路克疗养院逐出》,由约克特派员发出的小报道。不过内容却让人瞠目结舌。
——来自布伦瑞克一般医校于本校寄读的日本医学生降矢木鲤吉(算哲旧名),与理查德·伯顿<a id="jzyy_1_16" href="#jz_1_16"><sup>(11)</sup></a>私交甚笃,颇受注目,现因与诽谤埃克塞特教区主教、备受争议的法术士罗纳德·奎辛交好,本日遣回原校。然而经查奎辛手中持有来路不明之巨款,追究结果,方才坦承他已将秘藏的布廉手抄本微奇古思咒术法典、瓦尔德马一世<a id="jzyy_2_16" href="#jz_2_16"><sup>(12)</sup></a>触疗咒文集、希伯来语手抄本犹卡喀巴拉(包含新拼法<a id="jzyy_3_16" href="#jz_3_16"><sup>(13)</sup></a>、异序法<a id="jzyy_4_16" href="#jz_4_16"><sup>(14)</sup></a>,以及替换法<a id="jzyy_5_16" href="#jz_5_16"><sup>(15)</sup></a>等释经法)、亨利·克蓝梅尔的心灵书写法、编者不详的拉丁文手抄本迦勒底<a id="jzyy_6_16" href="#jz_6_16"><sup>(16)</sup></a>五芒星招妖术,还有荣耀之手(醋腌绞刑人手掌,再干燥而制成),让渡给降矢木。
阅毕后,法水兴奋地对检察官说。
“这么说,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拿到这些,才得知算哲博士和古代咒术的因缘呢。实在太可怕了。倘若微奇古思咒术法典真的留在黑死馆中某处,那就表示除了犯人,我们又多了一个敌人。”
“为什么?魔法书跟降矢木家有什么关系?”
“据说微奇古思咒术法典是一种方术,以诅咒和邪恶的外衣包裹着现今正确的科学。微奇古思这个人原本是崇尚阿拉伯希腊科学的西尔维斯特二世<a id="jzyy_1_17" href="#jz_1_17"><sup>(17)</sup></a>十三使徒之一。然而,该派鲁莽地在罗马教会发起大启蒙运动。据说后来其余十二人皆遭异端焚杀,只有微奇古思一人悄悄逃走,完成此方术巨著。据说这本方术书传承到后世,成为波卡涅拉筑城术、沃邦攻城法<a id="jzyy_2_17" href="#jz_2_17"><sup>(18)</sup></a>,以及迪伊<a id="jzyy_3_17" href="#jz_3_17"><sup>(19)</sup></a>和克罗乌萨的魔镜术以及卡里奥斯特罗<a id="jzyy_4_17" href="#jz_4_17"><sup>(20)</sup></a>的炼金术,还有波特格<a id="jzyy_5_17" href="#jz_5_17"><sup>(21)</sup></a>的瓷器制造法甚至霍恩海姆<a id="jzyy_6_17" href="#jz_6_17"><sup>(22)</sup></a>及葛拉翰<a id="jzyy_7_17" href="#jz_7_17"><sup>(23)</sup></a>的治疗医学等之起因,岂不令人惊讶?另外,据说犹太卡巴拉可以创出四百二十种暗号,除此之外皆为所谓纯正咒术,是个极尽荒唐无稽的玩意儿。所以支仓啊,我们唯一该惧怕的,可说只有这部微奇古思咒术法典哪。”
这句预言后来果然成真,可是当时还未触及检察官的神经深处,他在法水到隔壁更衣时拿起了另一本书,翻开有折痕的某一页。那是明治十九年二月九日发行的《东京新志》第四一三号,一篇题为《当世的零保久礼<a id="jzyy_1_18" href="#jz_1_18"><sup>(24)</sup></a>博士》由田岛象二(醉多道人——“花柳事情”等作者)<a id="jzyy_2_18" href="#jz_2_18"><sup>(25)</sup></a>撰写之杂文。
——此次浪迹归途所见,还请看官一听(十几行套句后插入下列汉文)近来大山街道游客纷纷,神奈川县高座郡葭苅,突现一座宛若龙宫之西洋城郭。据说屋主乃长崎富豪降矢木鲤吉,且让我细说由来。鲤吉原在小岛乡疗养所受荷兰军医庞贝(Johannes Lijdius Catharinus Pompe Van Meerdervoort,一八二九─一九○八年)指导,明治三年举家迁至东京,后来赴德于布伦瑞克一般医校学习,再转至柏林大学,研钻八年取得双学位,原本预计于本年初回国,在此之前,已于两年前派遣英国技师克劳德·戴克斯比在上述地点动工兴建本国前所未有的西式建筑。原因之一据说是为了取悦他来自法国贝桑松的妻子泰芮丝·西尼奥瑞。他将该地视为萨沃勒斯河谷,本邸仿泰芮丝老家特莱维尔庄之城馆而建,一心想断妻子怀乡之情。然而回国船中,泰芮丝在仰光死于回归热,实在可悲。向来出言讽刺的大鸟文学博士,见此馆城墙仿似普罗旺斯,据说普罗旺斯中世城堡甚至掀拆屋顶以塞满黑死病死者,遂指此邸笑称是座黑死馆——
检察官读完时,法水换好了外出服再次现身。但是他继续深深坐进椅子中,对着那响个不停的电话蹙眉。
“应该是熊城来电催促吧。反正尸体逃不了,不用急。我就慢慢告诉你在那之后发生的三桩离奇命案,还有至今依然难解的算哲博士谜样行状吧。算哲博士回国后在日本大学也取得了神经病学和药理学两个学位,但他并没有投身教职,只是安静地过着隐居般的单身生活。这时最值得注意的是,博士不仅从未住过黑死馆,甚至还在明治二十三年,对刚竣工五年的邸内进行大规模整修,修改了戴克斯比的设计。而他自己则住在宽永寺后,让弟弟传次郎夫妻住在黑死馆,在那之后直到他自杀之前的四十多年,博士几乎过着平静无波的生活。连著作也仅有《关于都铎家族梅毒及犯罪之考察》一篇,在学界的存在仅限于他与知名的八木泽医学博士的论战。他们两人争论的内容是这样的:八木泽博士在明治二十一年提出颞骨鳞状部及颞窝畸形者的犯罪素质遗传说,算哲博士则对此提出反驳。在那之后长达一年期间,双方展开了激烈论战,最后得出的结论走向栽培人类的实验遗传学这种极端说法,大家也都屏息关注其未来走向。奇怪的是,这两人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双方的对立突如其来地消失了。没想到,虽然与该论战无关,不过算哲博士不在的黑死馆中,也相继发生了离奇命案。起初是明治二十九年,传次郎在正妻住院时带爱妾神鸟节回邸,第一个夜晚传次郎就被她以裁纸刀割断颈动脉,节也当场自杀。再来是相隔六年后,明治三十五年,已是未亡人身份的博士的堂妹笔子夫人,被宠爱的岚鲷十郎这位上方歌舞伎<a id="jzyy_1_19" href="#jz_1_19"><sup>(26)</sup></a>演员绞杀,鲷十郎也没有逃逸,当场自缢。而这两桩他杀事件始终查不到犯案动机,甚至只收集到相反的见解,最后只得解释为冲动性犯罪,真相未明就草草结案。而失去了主人的黑死馆有一段时期奉当时年仅三岁的算哲异母侄女津多子为主——你也知道,她现在是东京神惠医院院长押钟博士的夫人,不过从前她曾经是大正末期的新剧知名女演员。到了大正四年,算哲的爱妾岩间富枝意外怀了男孩。这男孩就是现在的一家之主旗太郎。过了三十多年风平浪静的日子,就在去年三月又发生第三起动机不明的离奇命案。这次是算哲博士的自杀。”
他拉过放在一旁的数据文件夹,从当局送来这些著名案件的验尸报告中,找出关于博士自杀的记录。
“你听好了——”
——伤口贯穿左第五、第六肋骨之间,刺入左心室,为具有齐整伤口之短剑刺伤,算哲身在房间中央,紧握刀柄,脚朝门、头朝后方帷幕,呈仰卧姿势横躺。表情痴呆放松,略显悲痛,现场为百叶窗紧闭的昏暗房间,家人声称并未听到异样声响,房中物品也无凌乱形迹,此外,算哲除上述伤口外概无外伤,而且他抱着西洋妇人人偶进入该房后,不到十分钟即案发。该人偶乃身穿路易王朝末期裙撑的等身人偶,放在床帐后方的床上,算哲用于自杀的短剑,推测为人偶之护符刀。不仅如此,清查算哲身边背景,完全查不出相关动机,一位天年将届的严谨学者,究竟为何有此愚行,实在令人费解——
“如何,支仓老弟,第二桩离奇命案后相隔三十多年,尽管能够明确推测死因,却依然动机不明——这一点显然是所有案件的共通特点。难道你不觉得隐藏其中的隐形力量,这次又出现在丹恩伯格夫人身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