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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希望自己是史威登堡<a id="jzyy_1_51" href="#jz_1_51"><sup>(24)</sup></a>或约翰·卫斯理<a id="jzyy_2_51" href="#jz_2_51"><sup>(25)</sup></a>呢(卫理公会创立者)。”
镇子挖苦地说。
“我不明白丹恩伯格夫人是如何费尽心思想躲开那股恐惧,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夫人的指挥下,举办了昨晚的神意审判会。”
“神意审判会?那是什么?”
检察官问。镇子一身全黑和服让他有股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算哲老爷留下了一件奇怪的东西。据说是梅克伦堡<a id="jzyy_1_52" href="#jz_1_52"><sup>(26)</sup></a>魔法中的一种,把绞刑尸体的手掌用醋腌后再经过干燥,然后在这所谓‘荣光之手’的每根手指上,放上由同样死于绞刑的犯人脂肪制成的尸烛。听说点燃蜡烛后,若心有邪念者马上会身体紧缩、失去意识。召开这场神意审判会的时间就在昨天晚上九点整。出席者除了家主旗太郎先生之外,还有那四位外国人以及我和纸谷伸子小姐。押钟夫人(津多子)原本也暂住在此,不过她昨天一早就回去了。”
“那么最后烛光揪出了谁呢?”
“就是丹恩伯格夫人她自己。”
镇子压低音调,声音里带着颤抖。
“那前所未见的光线,看来既非出于白昼阳光,也不是来自夜晚灯火。蜡烛发出犹如气喘般的滋滋声响开始燃烧,在逐渐扩大的火焰中,看到了诡异的灰蓝色物体开始蠢动。蜡烛一根、两根地点燃,我们也完全丧失了辨别周围状况的能力,觉得自己仿佛飘在半空中。但是等到蜡烛全部点着之后——就在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瞬间,丹恩伯格夫人面容凄厉地瞪视前方,叫唤着可怕的话语。那或许就是她当时眼前确切看到的东西吧。”
“那是什么?”
“她大叫着——啊!算哲!然后便当场瘫倒在地。”
“什么?算哲?”
法水脸色当下铁青,但马上恢复常态,冷静地说。
“但是这讽刺也未免太戏剧化。本来想从其他六人中揪出邪恶的存在,结果被击倒的竟然是自己。不如我来重新点亮一次那‘荣光之手’吧。看看究竟是什么把算哲博士请了出来……”
“您以为这样做就能让那六人像狗一样,转过头来又吃下自己吐出的东西吗?”
镇子借用彼得<a id="jzyy_1_53" href="#jz_1_53"><sup>(27)</sup></a>说过的话给了法水一记重重的反击。
“不过您很快就会明白,我不单只是一个醉心心灵论的人。没多久,夫人就清醒了,但是她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她显得绝望痛苦,颤抖地说道:‘就在今晚,终于来了。’接着她吩咐我和易介送她来这个房间。我非常了解夫人一心想躲避逼近眼前的恐惧,才会挑选这间众人都不熟悉的房间。当时已经快十点了,而就在这个晚上,她的恐惧的确化为现实了。”
“但到底是什么让她叫出‘算哲’这个名字呢?”
法水又重提了心中的疑惑。
“床底下也确实发现了夫人临终前写下‘泰芮丝’字样的纸条。可能是某种刺激幻觉的生理变化,或者是某种精神异常……对了,你读过武尔芬<a id="jzyy_2_53" href="#jz_2_53"><sup>(28)</sup></a>的作品吗?”
此时,镇子眼中乍现异样的光彩。
“是的,在这种状况下五十岁的生理变化确实也是一种解释方式。再说也可能是外表无法判断的癫痫发作。但当时的夫人神志很清楚,非常清醒。”
她如此断定,又接着说道。
“之后,夫人睡到十一点左右醒来,说她喉咙很干,所以易介从大厅端来了那个水果盘。”
镇子也发现此时熊城眼珠子动得极快,她马上接口。
“啊,看来您是属于经院学派的吧。您是想问当时那颗香橙在不在吧?但人类的记忆可没那么方便,能随时供您取用呢。再说,我虽然觉得昨晚自己并没有睡着,但是在旁边打个盹总是难免。”
“这一点和我们问到的相去不远。宅邸里的人异口同声表示,昨天晚上罕见地熟睡呢。”
法水也不禁苦笑。
“对了,那么十一点时有人进来了是吧?”
“是的,旗太郎先生和伸子小姐前来探望丹恩伯格夫人。可是这时丹恩伯格夫人忽然说稍后才要吃水果,想先喝点饮料,易介便去拿柠檬汁。夫人疑心很重,要求其他人先试喝。”
“哈哈,还真是谨慎哪。那是由谁试喝呢?”
“是伸子小姐。丹恩伯格夫人看了之后似乎也放下心,连喝了三杯。之后夫人看来睡着了,所以旗太郎先生便取下墙上的泰芮丝画像,跟伸子小姐两人一起带着画框回去了。啊,因为泰芮丝在这邸中被认为是不祥恶灵,尤其丹恩伯格夫人更是讨厌她,所以旗太郎先生注意到这一点,可说是相当机灵体贴。”
“但是卧房内并没有什么能隐藏的空间,看来画框跟人偶应该没有关系吧?”
检察官从旁插话。
“重要的是,她喝剩的饮料呢?”
“应该已经洗掉了。不过您问这样的问题,可是会被赫尔曼<a id="jzyy_1_54" href="#jz_1_54"><sup>(29)</sup></a>(十九世纪毒药学家)嘲笑的呢。”
镇子露骨地表现出嘲讽。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我再告诉您能让氰酸消失的中和剂吧?砂糖或石灰里含有会与单宁化合的生物碱,不能与茶同时饮用。接着到了十二点,丹恩伯格夫人要我们锁上房门,她将钥匙放在自己枕下,才让我们端水果过去,拿起那颗香橙。拿起香橙时她什么话也没说,接着就没发出任何声音,看来已经熟睡,所以我们将长椅搬到屏风后,躺在椅上休息。”
“那么你们在这前后有没有听见轻微的铃声?”
检察官问。镇子答道并没有,检察官丢掉烟蒂低声自语。
“这么看来,既然画像已经不在房中,莫非夫人看到的泰芮丝真是幻觉?再说,假如这里是完全的密室,又和她身上的伤纹出现严重矛盾了啊。”
“你说得没错,支仓老弟。”
法水静静地开口。
“我还发现了一桩更奇妙的矛盾呢。刚刚在人偶房间建立起的假设,回到这里却突然逆转了。虽说这个房间是禁地,但实际上长久以来还是有人不断出入,而且还留下了清楚的痕迹。”
“别开玩笑了!”
熊城吃惊地大叫。
“这房间的钥匙孔满是长年锈痕,当初要开门时连钥匙都插不进去呢!再说这间房间和放置人偶的房间不同,门锁靠的是坚固的发条作用,不可能利用丝线操作开门,而且我们也利用回音测定器确定过了,地板和墙上都没有暗门。”
“所以刚刚我说驼子痊愈的时候你才会笑对吧?但是自然怎么会在人眼所及之处留下痕迹呢。”
法水带着众人走到雕像前。
“通常从幼年时便形成的驼背,上半身的肋骨会呈现凹凸不平的念珠形状,但是这雕像身上有吗?不过各位不妨试着拂掉这厚厚的灰尘看一看。”
厚重尘埃如雪崩般崩落时,众人呛得赶紧掩住口鼻,同时也不禁瞠目结舌地望着雕像的第一肋骨上,如法水所说的念珠形状。
“如此一来,堆在念珠状肋骨上的灰尘理应是摊平的。可是不管利用多么精巧的机器,人类的双手都无法办到。这是自然的鬼斧神工,就像风和水历经几万年时间在岩石上雕画出巨人脸孔一样,这座驼子雕像也在这封闭的三年之内被治愈了。那个经常出入这个房间的人物,总是将烛台放在雕像前的台座上。尽管他再怎么小心掩饰、仔细不留下痕迹,从他进房那一刻起,就制造出一种无言的证据。火焰摇晃所引起的细微气动,不着痕迹地让念珠状肋骨上方最不安定的灰尘一点一点地飘落。支仓啊,你仔细听,是不是有种类似啮虫的美妙雕凿声?说到这种魏尔伦<a id="jzyy_1_56" href="#jz_1_56"><sup>(30)</sup></a>的诗句……”
“是没错。”
检察官慌忙打断他。
“可是,这两年的岁月又不能证明昨夜一个晚上的事。”
法水迅速转身,回头望着熊城。
“我猜你没有检查过地毯下面吧?”
“地毯下会有什么?”
熊城瞪圆了双眼叫道。
“对了,所谓的死点并不只存在视网膜或者音响学上,佛利曼从织痕缝隙间,放入了特殊的贝壳粉末。”
法水静静卷起地毯,发现垂直望向地面虽然看不见,但是随着镶嵌马赛克的车轮图案数量增加,也渐渐浮现出奇怪的痕迹。残留在这彩色大理石和木蜡树条纹上,是水渍留下的痕迹。整体全长约两尺,呈椭圆的模糊块状,仔细一看,周围有无数小点包围,其中聚集了各种不同形状的点和线。而且这些形状就像脚印一样,交互着往帷幕的方向前进,愈往前痕迹愈淡。
“看来要恢复原状不容易哪。而且泰芮丝的脚印也没有这么大。”
熊城完全摸不着头绪。
“其实只要看负片就行了。”
法水赌定地说。
“科普特<a id="jzyy_1_57" href="#jz_1_57"><sup>(31)</sup></a>织毯没有和地板紧贴,而且木蜡树含有大量棕榈酸,因此具有拨水性。从表面渗透到里层的水会从纤毛滴落,如果下方是木蜡树,水便会形成水滴飞溅。而纤毛在此反作用力下会渐渐改变位置,所以不断滴落的水滴最后会从木蜡树移到大理石的方向。因此从距离大理石中心最远的那条线反向回推,直到接触木蜡树之点,就几乎等于原本的轮廓。换句话说,纤毛就好比以水滴为钢琴琴键,跳着回旋曲。”
“原来如此。”
检察官点点头。
“但这些水到底是哪来的?”
“昨天晚上连一滴水也没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