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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维斯不觉愕然,握着椅子扶手的一只手莫名开始颤抖。
“你的意思是说,我向伸子求爱被发现,所以为了怕失去遗产持分,才下手杀了格蕾特女士?荒唐,那只是你的妄想。你总是因为那些扭曲的幻想而跳脱常轨。”
“但是雷维斯先生,这道解题方式您已经多次听闻,理应清楚,那就是‘的确存在着蔷薇,附近鸟啼声消失’,雷瑙《秋之心》中的一节。”
法水冷静优雅地开始讲述他的实证法。
“您现在可能已经注意到,其实我利用诗词来当作反映事件相关者心象的镜子。同时我也布下许多象征,对这些吻合的符号、呼应给予象征性解释,企图了解对方的内心深处。比方说雷瑙的诗,我成功地将其运用为一种读心术。因为莱赫德等新派法律心理学家们建议,可将心理学术语中所谓的“联想分析”,应用在预审推事的侦讯中。这是因为有这一项闵斯特伯格的心理实验。先将写上喧闹(Tumult)的纸给受试者看,接着在受试者耳边低声说铁路(Railroad),结果受试者回答纸片上的字是隧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联想受到其他有机力量作用,就会产生错觉。不过我又加上自己独特的解释,反过来运用这道Tumult + Railroad= Tunnel的公式。我先以1为对方的心象,企图以2和3来描绘其中的未知数。所以在我说出‘的确存在着蔷薇,附近鸟啼声消失’后,试着一句一句研究你说的每句话。结果你开始打量我的表情,回答‘你指的是焚烧蔷薇乳香(Rosen Weihrauch)的事’。这时我的神经顿时受到强烈刺激。因为不管是天主教或犹太教,乳香都只有波士维利亚(Boswellia)与杜利斐拉(Thurifera)这两种<a id="jzyy_1_291" href="#jz_1_291"><sup>(6)</sup></a>,当然,在宗教仪式上也不容许使用混种香料。也就是说,你之所以说出蔷薇乳香这句话,一定是受到潜藏在你内心深处某个事实的有机影响。这句话很明显地代表了某个事实。但那到底是什么呢?直到我趁伸子不在时进入她房中调查,才终于明白。”
法水慢慢点起烟后,吸了一口又继续说道。
“雷维斯先生,那个房间的书房里两边都有书柜。而伸子自称踉跄后打破花瓶的《圣乌苏拉记》放在靠近入口旁书柜的上层,但是那本书根本没有重到会让她失去重心。问题反而倒是旁边汉斯·夏恩斯堡的《预言的熏烟》(Weissagend rauch)。发现这个事实后,我甚至对这偶然巧合感到有些发毛。因为《预言的熏烟》里刚好跟闵斯特伯格的实验有着一样的解题公式。也就是Tumult+ Railroad = Tunnel的公式,刚好适用于Weissagend rauch + Rosen= Rosen(蔷薇)Weihrauch(乳香)。所以一提到《预言的熏烟》,当时在你脑中浮动的某项观念将你诱导到蔷薇,因此让蔷薇乳香这四个字浮现在你意识表层。我的联想分析就此完成,同时,我也知道那本书名为什么会在你脑中萦绕不去。因为当我仔细观察房间状况后,我终于知道伸子撞倒花瓶的真相,而这其中也出现了你的脸孔。”
法水先叙述完他架构出的虚拟世界,再将问题转移到伸子的动作上,开始进行他独特的微妙生理分析。
“当我发现《预言的熏烟》的存在,伸子的谎言当然就无法成立。她说自己因为脚步踉跄让《圣乌苏拉记》撞到花瓶,导致花瓶倒下。但是花瓶的位置在入口对面的角落,考虑当时伸子的体位和花瓶位置,她所说的状况实在不可能成立。第一,除非伸子是左撇子,否则不可能以右手丢掷《圣乌苏拉记》越过头顶去撞倒花瓶。这让我想起所谓的厄尔布点反射<a id="jzyy_1_292" href="#jz_1_292"><sup>(7)</sup></a>,也就是高举上臂时肩膀锁骨和脊椎之间会隆起一团肌肉,在这团肌肉的顶点就是上臂神经的一点。所以如果给予这一点施加强大打击,会引起旁边上臂以下剧烈的反射运动,并在一瞬间后麻痹。实际上现场也刚好具备了引起厄尔布点反射的适当条件,因为那两本书就放在必须高举双手才能拿到的地方。但是雷维斯先生,在我修正伸子谎言的同时,我脑中忽然可以描绘出当时房内发生的真实状况。伸子想要拿出《圣乌苏拉记》,右手伸向书柜上层,此时前面房间传来声响。她手里抓着书,直接往后转,看见背后书柜的玻璃门。当时她眼中见到了从卧室走出来的人物,一惊之下不小心碰到放在旁边的《预言的熏烟》,那本多达千余页的沉重木板封面书本刚好砸到她的右肩。刹那间引起的剧烈反射运动,才让她右手的《圣乌苏拉记》越过头顶,击中左手边的花瓶。雷维斯先生,如此一来就可以借着那本《预言的熏烟》进行一项心理验证。也就是给当时潜入寝室的人物加上一个虚数。虚数——但黎曼<a id="jzyy_1_293" href="#jz_1_293"><sup>(8)</sup></a>不就借由虚数证明空间特质并非只是单纯的扩大为三重的大小吗。我就直说了吧。当时从卧房出来的你听到声音后,走到伸子身旁,将落地的《预言的熏烟》塞回原处。但是你离开房间时却被丹恩伯格夫人看见,这让算哲死后就与您暗通款曲的丹恩伯格夫人相当愤怒。但是因为遗产持分的相关禁令,夫人也不敢公开。”
在法水叙述的期间,雷维斯只是双手握拳放在膝上,认真听着。等到对方说完,他冷静的表情还是没变。他冷冷地说道。
“是吗,这样确实有足够动机。但是这时候您最需要的就是完整的刑法意义,哪怕只有一个也好。这些犯罪现象需要您的说明。法水先生,您如何证明我的脸出现在那串连锁当中呢?那本《预言的熏烟》确实深深烙在我的记忆中。我也确实送出彩虹,希望让伸子明白我的心意。但是光凭这些就要证明我和梅菲斯特的契约……恐怕只会让我对您的炫学卖弄作呕。”
“这是当然,雷维斯先生,但是您的诗作却在一片混沌中给了我光芒。其实这桩事件的结局就在出现于那道彩虹中的浮士德博士总忏悔。我就直说了。那虹彩的七色不是诗也不是想象,其实是残忍无比的刀刃光芒。雷维斯先生,您就是借着彩虹的雾霭来攻击克里瓦夫夫人的对吧。”
法水骤然换上凄厉表情,说出这番疯狂话语。那一瞬间,雷维斯也僵硬得宛如化石。这些突如其来闪过他耳边的话语,恐怕是他过去完全没有想象过的意外内容。迷惘、惊愕——这一刹那的雷维斯显然失去了所有理性。但是看到对方失去分寸的样子,法水的反应反而有些残忍,就像在玩弄手上的活饵一样,他慢慢开口。
“事实上那道彩虹是讽刺嘲笑的怪物。你知道东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的拉温纳城<a id="jzyy_1_294" href="#jz_1_294"><sup>(9)</sup></a>悲剧吗?”
“嗯,就算一开始没射中,狄奥多里克还是有相当于第二支箭的短剑。但我既非苦行僧也不是殉教徒,这种净罪轮回的想法别对我说,去告诉浮士德博士吧。”
雷维斯声音颤抖,露出满脸憎恶地说着,因为这拉温纳城悲剧中,有一幕跟克里瓦夫夫人事件很类似的场景。
(注)公元四九三年三月,西罗马摄政王奥多亚塞<a id="jzyy_2_294" href="#jz_2_294"><sup>(10)</sup></a>在与东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之战中败北困于拉温纳城中,最后只好求和。在签订和谈的席上,狄奥多里克命令家臣用海德克鲁格<a id="jzyy_3_294" href="#jz_3_294"><sup>(11)</sup></a>的弓箭狙击奥多亚塞,但因为弦松而未果,只好改以剑刺杀。
“但是光靠彩虹通风报信是没用的。”
法水继续紧追,双眼释放出凌厉光芒。
“不过您懂得学习奥多亚塞事件中的古老智慧确实不简单。想必您应该也知道,狄奥多里克使用的弓弦,是用橐荑木的纤维编成,这是从海德克鲁格王(北日耳曼邦联中日耳曼族一族的族长)手中掳获的战利品。但是这种橐荑木的植物纤维具有因温度而伸缩的特性。所以从寒冷德国北部来到温暖的意大利中部,这北方蛮族可怕的杀人工具也顿时失去了它的骇人性能。当我看到那把火箭弩的弓弦时心里起了股不寻常的预感。我猜想,那橐荑木的纤维伸缩会不会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雷维斯先生,当时火箭弩挂在墙上,搭着箭矢,弓形稍微朝上,高度大约在我们胸口附近。不过在这里值得注意的是支撑箭弩的钉子位置。有三根平头钉,其中两根架住弓弦的搓捻缝隙,另一根在发射把手正下方支撑着弓身。当然,要在这个位置自动发射,和墙壁之间必须相隔约二十度。所以所谓阴险的技巧,除了制造出刚才所说的角度,还有能不借人手拉弓,再松开弓弦。这时就需要曾经迷昏津多子的水合氯醛了。”
交换了双腿上下交叠的位置后,法水抽出一支烟继续说。
“你知道醚或水合氯醛水溶液具有低温特性吗?说得再仔细一点,它们会夺走与其接触的物体表面温度。在这个例子中,是在捻成弓弦的三条橐荑木纤维绳其中一条,事先涂上水合氯醛。所以接触到喷泉送来的雾霭时,容易溶解的麻醉剂立刻变成寒冷的水滴,这又让涂上水合氯醛的那条纤维渐渐收缩。当然,这样的力道就像射手拉紧弓弦一样。这么一来,这条纤维和其他两条没有收缩的纤维之间的间隙便会渐渐松弛,因为搓捻缝隙扩大,所以才会让箭弩往下移动。因为箭弩往下移,反作用力较强的上方搓捻缝隙就会脱离钉子,使得箭弩上方角度变大,弓身发射把手部分也渐渐横倒,把手被钉子卡住,得以让箭以敞开的角度发射。发射出去的反作用力让箭弩掉到地上,收缩的弦也在麻醉剂完全蒸发后恢复原状。不过雷维斯先生,原本这个机关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取克里瓦夫夫人性命,只需要加强您的不在场证明就行了。”
这段时间雷维斯全身冷汗直流,眼睛如同野兽般布满血丝,假如法水滔滔不绝的论述中稍微有机可乘,他早已趁隙反驳,但他终究不敌这番完整合理的理论。绝望逼得他愤愤起身,握拳捶胸,凄惨地开始咆哮。
“法水先生,这次事件的恶灵不是别人,就是你。但请容我说一句,在你动舌头之前,请先阅读《玛丽安悲歌》<a id="jzyy_1_296" href="#jz_1_296"><sup>(12)</sup></a>吧。你听好了,这里有一个想追求永恒女性的人。但是对方精神上的彻悟之美,却让他的野心、叛逆、愤怒、血气,一切都如溃堤冲泻而出。但你却只想描述其中的忏悔和惩罚。何止呢!你率领的这队猎人现在就在此展现着野蛮刻薄的本性。不过射手群聚,猎物动弹不得……”
“喔,狩猎是吗。可是雷维斯先生,您听过迷娘<a id="jzyy_2_296" href="#jz_2_296"><sup>(13)</sup></a>吗?——山中云间栈道,骡马雾里迷途,洞内龙族长居……”
法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浅笑,此时入口处传来宛如夜风的些微衣物摩擦声,接着可以听到歌声逐渐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狩猎队伍就地野营
云层低垂浓雾掩谷
黑夜夕暮交会之时
那肯定是赛雷那夫人的声音。但是一听到这歌声,雷维斯就像失了魂般,差点倒在长椅里,他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步,头往后仰,急促地喘息。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以牺牲一个人为条件说服她的?我已经无力解释了,也不用再派人保护我了。若要以我的血进行审判,你将会从舌根听到结果<a id="jzyy_1_297" href="#jz_1_297"><sup>(14)</sup></a>。”
雷维斯带着不寻常的决心,竟然坚拒护卫。他要解除一切武装,赤裸裸地站在浮士德博士面前。而法水也挖苦地答应了他的要求,离开房间。他们平常商量对策,也兼做侦讯室的丹恩伯格夫人房里,检察官和熊城已经吃过宵夜。桌上放着从后院鞋印取模的两个石膏模型和一双套鞋。原来东西的主人是雷维斯,刚从后方楼梯下方壁柜发现。这时押钟博士已经离开,吃过饭后换法水开口说明。他边喝着巴贝拉红酒,一边说明与雷维斯对决的始末,说完之后,熊城点点头。
“原来如此,不过……”
脸上露出强烈的责难。
“我真受不了你这卖弄文艺知识的习惯。给雷维斯定罪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你想想,目前为止好几个人的动机和犯罪现象都不相符,过去从来无法证明有一个人两者兼备。总之,如果你的序曲已经结束,就尽快把幕拉起吧。你最喜爱的唱和对抗或许确实令人陶醉。但是也别忘了,最重要的前提是必须做出结论。”
“开什么玩笑!谁说雷维斯是凶手了?”
法水摆出夸张的动作,哈哈大笑。啊,法水这个世纪宠儿,难道他给那桩告白悲剧准备了滑稽的动机转变吗?检察官和熊城顿时有种被嘲弄的感觉,但是一想到法水清晰的思路,却不敢马上相信他现在这些话。接着法水暴露出其诡辩主义的本性,同时说明了今后雷维斯所肩负的奇妙作用。
“雷维斯和丹恩伯格夫人的关系看起来不会有错。但是如果说到那具火箭弩的弓弦是由橐荑木纤维编成,可要成为我在二十世纪史前植物学上本世纪的最重要的发现了。熊城啊,白令海牛于一七五三年在白令岛<a id="jzyy_1_298" href="#jz_1_298"><sup>(15)</sup></a>附近遭人屠杀,但是那种寒带植物早在这之前就已灭绝了。所以那箭弩的弓弦只是由一般可见的大麻纤维编成。哈哈哈哈,我把那如象般钝重的柱体化为锥状。也就是说,接下来我要以雷维斯为新坐标,尝试对这桩事件进行最后突破。”
“你疯了吗?你打算以雷维斯为活饵,诱出浮士德博士?”
向来沉着的检察官也大为震惊,差点没往前扑去,法水看了只露出有些残忍的微笑。
“你不愧是道德世界的守护神哪,支仓!不过老实说,我最替雷维斯担心的并不是浮士德博士的魔爪,而是他自己的自杀心理。雷维斯最后这么对我说‘若要以我的血进行审判,你将会从舌根听到结果’,这确实很像雷维斯这种个性派演员在悲壮时代史诗中最精彩的一场重头戏。但是这场或许算得上悲愁,却绝非悲壮。他那句话出自莎士比亚的长诗《鲁克丽丝受辱记》<a id="jzyy_2_298" href="#jz_2_298"><sup>(16)</sup></a>,出现在一位罗马女孩鲁克丽丝遭塔克文所辱而决心自杀的场面中。”
法水显得有些担忧,但还是扬眉毅然地说道。
“但是支仓,在我跟他那场对决中,包含着凶手很难逃避的危机。我设的这一局并非针对雷维斯,而是浮士德博士。其实我已经知道事件中尚未出现的五芒星咒文最后一项,也就是地精纸牌的所在。”
“什么,地精纸牌?!”
检察官和熊城无不瞠目结舌。但是法水眉宇之间的神情却十分笃定,几乎不像在下赌注。也不知道他恐怖的神经作用到底用了什么样的诡计来进逼那幽鬼的牙城。突然升高的紧张气氛中,法水喝完已冷透的红茶,开始阐述他那令人震惊的心理分析。
“我试着借用高尔顿<a id="jzyy_1_299" href="#jz_1_299"><sup>(17)</sup></a>的假设来分析雷维斯的心理。在这位心理学家的名著《人类能力及其发展的探究》<a id="jzyy_2_299" href="#jz_2_299"><sup>(18)</sup></a>中提到,一个想象力出色的人会对文字和数字产生共鸣,与其相关的图示有时会在脑中出现清楚具体的形状。譬如一说到数字脑中便会出现时钟表面等等。而刚刚跟雷维斯谈话时,他就出现了比此更加强烈的表现。支仓,那个男人对于自己向伸子求爱的结果,哀伤地说,‘天空中的彩虹是拋物线,露滴的水却是双曲线。所以只要彩虹不是椭圆形,伸子就不会奔入我怀中。’但是在这期间雷维斯的眼睛出现细微的运动,每当他说出几何学用语时,眼睛就会出现试图在空中描绘图示的举动。我从这种哑剧般的心理表现中,发现一项令我倒吸一口气的征象。因为在拋物线和双曲线后紧接着椭圆形,合起来就成了KO。也就是地精(Kobold)的前两个字母,K跟O,因此我立刻给了他冲动性的暗示,想引导他发出类似除掉KO后剩下四个字母bold的发音。结果雷维斯将三叉箭说成Bohr。又为了揶揄我,说那支箭是从后面菜园发射,还在其中加上芜菁(rube),不断让文字跃动。支仓,我就是这样偶然发现了在雷维斯意识表层浮动的奇异怪物。啊,我虽然不是施特林。不过他所谓‘心象乃是一个群体,具有自由移动性’,还真是至理名言。因为,从雷维斯的一句话中可以发现,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观念,出现了明显的分裂。支仓,你要知道,雷维斯的脑中先浮现KO和数式,之后说三叉箭是Bohr,很明显地,他心里确实意识到“地精”这个词。接下来他又用了芜菁这个词,其实这里面也潜藏着很重要的意义。这表示雷维斯脑中存在着受到地精诱导后必然会联想到的一个秘密。把三叉箭(Bohr)和芜菁(rube)排在一起看看,结果竟然是格子桌(Boldrube)——啊,难道是我疯了?其实那张桌子就在伸子房间里。”
地精纸牌——事件的终点终于来到这一点上。如果法水的推断属实,浮士德博士的真面目就是那位活泼的姑娘。接下来前往伸子房间的这条走廊,现在对三人来说是何等漫长。但是来到古代时钟室前时,法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他将伸子房间的调查交给便衣刑警,命人将押钟夫人津多子找来。
“别开玩笑了。假如说困住津多子的数字盘上有暗号也就罢了。要侦讯那女人之后也无妨吧?”
熊城不同意他的做法,不耐烦地说道。
“不,我要看看那八音盒时钟。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放在心上无法释怀,几乎快把我搞疯了。”
法水的坚决让其他两人出乎意料。但是法水那犹如马特诺音波琴<a id="jzyy_1_300" href="#jz_1_300"><sup>(19)</sup></a>的微妙神经,稍加碰触立即会绽放出类推的花瓣。乍看之下或许毫无章法,不过一待揭晓,马上成为有力的连字符,或者给事件前景投射下全然未知的闪亮光辉。就在此时,津多子夫人扶着墙走来。不愧是在大正中期曾以表演梅特林克<a id="jzyy_2_300" href="#jz_2_300"><sup>(20)</sup></a>的象征悲剧闻名的演员,尽管已经四十一二,丰富的情感让她那青瓷色的眼周,包围着肌肤的陶器般光彩,都隐约可见昔日舞台上梅丽桑德<a id="jzyy_1_301" href="#jz_1_301"><sup>(21)</sup></a>的影子。另外,与丈夫押钟博士的精神生活,想必也加深了她的彻悟。不过法水对这位典雅妇人一开始就不假辞色地摆出严厉态度。
“我知道一开始就这么说实在无礼至极。但是借用这邸中家人所说,我得称呼你一声操偶者。关于人偶和丝线,打从事件初始,就出现了泰芮丝人偶,而那罪恶的源头又以轮回永生的形态不断出现。所以夫人,我也没必要再询问你当时的状况,听那些神鬼命运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