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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斋藤最亲近的朋友,此时应主动到警局询问详情才合理。”

蕗屋连忙换上衣服,赶到他昨日上交皮夹的警署。为何上交皮夹不选择其他辖区的警署呢?当然,这也是经他深思熟虑的。到警署后,他担心的神情恰到好处,恳切地请求警方让他与斋藤见面。一如预期,他的请求并未获准。因此他便向警察询问斋藤受到怀疑的理由,以便了解事情的梗概。

听完警方的描述,蕗屋试着想象当时的情形。

昨天,当蕗屋离去后不久,斋藤比女佣早一步回到家中。他理所当然成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未料在向警方报案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个藏匿巨款的盆栽。若是强盗杀人案件,或许盆栽里的钱早已不翼而飞了。一开始他只是禁不住好奇,而翻开盆栽,结果真的发现包裹着现钞的油纸包还在。一见到这笔巨款,斋藤当下起了贪念。虽然他的做法委实草率,却也是人之常情。反正隐藏的地点没人知道,他相信警方会认定钱是杀死老寡妇的犯人偷走的。在这种情况下,这笔钱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坐怀不乱的强烈诱惑。接下来他怎么做呢?根据警方的描述,他平静地向警方报案。然而,他是如此思虑不周的人啊,他竟然将偷来的现钞藏在腹带里,带着这些钱到警署报案,也许他从来没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受到盘查。

“等等,不知斋藤当时是如何辩解的?搞不好演变到最后,会给我带来危险。”蕗屋针对这个问题进行种种假设。当被发现身上带着那么多钱时,或许他会辩称是自己的。没错,老寡妇财产的数目和隐藏的地点没有人知情,斋藤的辩解乍看之下似乎能够被接受。但是对他而言这实在是一笔数目庞大的现金,他最终也许只能说出事实。法官会相信他的说法吗?倘若出现其他嫌犯就另当别论,但在这之前他绝不可能无罪。顺利的话,他或许会被判处杀人罪。真如此顺利的话,就太好了……不过,一旦他遭到法官诘问,应该会巨细靡遗地说出知道的所有事实,例如他发现金钱藏匿地点时曾经告诉蕗屋,蕗屋在凶杀案发生的前两天曾到过老寡妇家,或者蕗屋贫困缺学费等等。

所幸这些说法全在蕗屋预谋这个计划期间就已列入考量,就算再怎么逼问,警方也不可能从斋藤口中挖出比这些说法更不利的事实了。

蕗屋离开警署踏上归途,用过迟来的早餐后(他顺便向送餐点过来的女侍描述发生在友人身上的不幸事件),一如往常地上学。学校里几乎人人都在谈论斋藤的事。蕗屋不禁带着些许得意的神情散播谣言,并且表现出对斋藤不幸的虚伪的同情。

好了,各位读者,熟悉推理小说的你们想必很清楚,故事绝不可能就此结束。没错,正是这样。事实上,我颇费周章描述的这些不过是故事的引子罢了。作者希望让各位欣赏的乃是自此之后的发展经过,亦即蕗屋这般天衣无缝的计划是如何被识破的。

负责此案件的预审法官是著名的笠森法官。他不仅以断案如神闻名,还因其不寻常的兴趣广为人知。笠森是位业余心理学家,对于用一般的侦查方式无法判断的案子,他最后总会靠着丰富的心理学知识一一破解,而且屡屡奏效。他的资历尚浅,年纪也不大,虽具备如此丰富的专业知识,却只能委身于地方法院担任预审法官实在有点可惜。最初,无论是谁都认为这次老寡妇被杀案交到笠森法官的手中很快就会有结论。就连笠森本人也这么认为。原本他打算像往常一样在上预审法庭时便将案件厘清,等到上公开法庭时,即能毫不费事地迅速结案。

但是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他逐渐认识到解决这起案件难度还不小。警方一口咬定斋藤勇有罪,而笠森法官也不得不承认警方的推论有其合理之处。笠森对于曾出入老寡妇家的人,无论是她的债务人或是房客、熟人,都进行了询问,可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蕗屋清一郎当然也不例外。既然没有其他嫌疑犯,那么判断最具嫌疑的斋藤勇是犯人实在合情合理。不仅如此,对斋藤最不利的是他与生俱来的懦弱个性,站在法庭上时,他因恐惧而无法理智冷静地回答问题;没被问话却主动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证言,原本记得一清二楚的事反而忘得干干净净,种种非正常的举止更增添其嫌疑性。或许这也不能怪他,若不是偷走老寡妇巨款这项事实,聪明的斋藤再怎么怯弱,也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胡乱答话。他的立场着实令人同情。然而,是否应该就此断定斋藤是凶手?连笠森法官也没有自信,他最多认为斋藤有嫌疑,且嫌犯本人亦没有认罪,然而,也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

就这样,事情经过了一个月,预审却迟迟无法终结,笠森法官也着急了起来。就在此时,老寡妇惨死事件的辖区警察署长向他报告了一个小情况。事件当天,一个装有五千两百多圆的皮夹在离老寡妇住宅不远的一个住宅区里被拾得,拾获者是嫌犯斋藤的好朋友,名叫蕗屋清一郎。由于负责人的疏漏,以致直到今天才报告这件事。丢失如此一笔巨款一个多月,主人仍迟迟未报案,署长怀疑这两者是否有关联性,慎重起见,他向法官禀告。

原本已无计可施的笠森法官接获这个报告后,顿觉案子仿佛出现了一道曙光,立刻着手进行传唤蕗屋清一郎的手续。但即使法官兴致勃勃,对蕗屋的询问却未获得有价值的结果。当笠森法官询问他在接受事件相关调查时,为何当时没交代拾得巨款的事情,他回答,根本没料到这跟杀人事件有任何相关。他的回答听来合理,老寡妇的钱确实在斋藤的腹带里被找到了,此外的金钱,特别是遗失在路边的钱,又有谁会想到这是老寡妇遗产的一部分?

但是,这只是偶然的吗?事发当日,就在距离命案现场不远处,更何况还是嫌疑犯的好友(根据斋藤的说辞,蕗屋也知道现金的藏匿处)捡到这笔巨款,这真的仅是偶然吗?法官苦苦思索,试图从中找到关联性。可惜,老寡妇生前完全没有记录钞票号码的习惯,否则法官就无须如此费尽心血了。若她生前这么做,这笔可疑的现金是否与事件有关立即就能一目了然了。

“不管多么细小的线索,只要能抓住一条确切的就好了……”焦急的法官必须拼尽全力才能集中注意力好好思考。至于命案现场,已经进行过无数次勘查,老寡妇的亲戚那边也做了充分的调查,但就是没有任何斩获。就这样,徒劳无功的半个多月一晃眼又过去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笠森法官假设,唯一的可能是蕗屋窃取老寡妇存款的二分之一,其余放回原处,偷走现金后,他随即放入皮夹把其当成遗失物处理。但是,这么荒唐的事真有可能发生吗?针对这只皮夹,警方已进行充分的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蕗屋亦冷静地表明,他当日的确从老寡妇住宅前经过,若他真是凶手,应该不至于敢做出如此大胆的证言。更重要的是,作案凶器目前仍然下落不明。搜索蕗屋的住处时,并未查获相关证物,但在斋藤住处也没找到凶器,究竟谁才最有嫌疑?

直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找到任何足以称为确证的证据。如果和警方看法相同,斋藤确实十分可疑;但是若怀疑起蕗屋的话,似乎也大有问题。总之,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一个半月所有的搜查结果只能表明,这两人各有其可疑之处,其他人根本不具任何嫌疑。无计可施的笠森法官认为,终于到了使出最后一招的时刻。他决心要对这两名嫌犯施行屡屡奏效的心理测验。

蕗屋清一郎在事件发生两三天后接到第一次传唤,得知负责此事件的预审法官是有名的业余心理学家笠森时,他因预想到可能面对的状况而显得有些慌乱。蕗屋万万没想到,在日本竟然只凭法官的个人意志,就能够对嫌疑犯进行心理测验,所幸他先前已通过众多书籍充分理解了心理测验的含义。

法院传唤还是对蕗屋造成一定的打击,无心上学的他索性谎称生病,待在租屋处闭门不出,并慎重考虑该如何突破这道难关。他和设计杀人计划之前一样,不,用比之前更加缜密的思维,细致地假设各种可能性,以及相应的对策。

笠森法官究竟会采取何种心理测验?这实在无从预设。因此蕗屋努力回想他所知道的测验方式,同时针对每一种测验研拟对策。然而,所谓心理测验便是为了揭穿虚假而设计的,因此要在此之上造假,就理论上而言是不可能的。

蕗屋整理了自己纷乱的思绪,认为心理测验依其性质大致可分为两大类。一种是根据纯粹生理上的反应来做判断,另一种则是透过言语表达进行判断。前者面向嫌疑犯提问种种与案件有关的问题,通过适当的设备,记录嫌疑犯生理上的反应,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用来捕捉一般审问无法得知的事实细节。这个方法运用是基于人类即使在言语或表情上说谎,但依旧无法掩饰神经真实的即时反应这个理论基础上的,而这类即时反应在肉体上有细微的表现。实际执行的时候,必须借助如自动运动记录器(Automatograph)等仪器发现手部或眼球发生的细微变化;借助呼吸记录器(Pneumograph)记录并计算呼吸的深浅快慢;借助脉搏记录器(Sphygmograph)测量脉搏的起伏快慢;借助体积记录器(Plethysmograph)测量四肢血液的瞬间流量;通过电流计(Galvanometer)记录掌心出汗的情形,轻敲膝关节以确认肌肉收缩的情形是否异常,诸如此类。

假如突然被问道:“你就是杀害老寡妇的凶手吧?”蕗屋虽有自信能面不改色地反问:“请问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但他实在难保脉搏不会不自然地加速,呼吸不会变得急促。是否有什么方法能防止这样的情形发生?他揣想了种种情形,不时在心中做实验。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自己的提问不管多贴近核心、多出其不意,都不至于造成他生理上的反应。想当然耳,他身边并没有可供计测的机器,以至于他难以就此判断自己所观察的结果是否准确无误。但既然他完全感觉不到神经上的亢奋,依理论而言,应该也不至于造成生理上的反应。

就这样,经过种种实验及推测后,蕗屋总结出一套结论——不断练习有可能影响心理测验的结果。换句话说,对于相同的问题,第一次比第二次、第二次比第三次……神经的细微反应相对地会越来越微弱。亦即,神经能习惯某一种情形。与其他情况比较起来,这是可信度很高的推测结论。自己对自己的提问毫无反应想必也是相同道理,人在对自己提问之前,早已预期到问题的方向。

于是,他一字一句地搜寻《辞林》中数万个字词,挑选出所有可能在讯问中出现的词语,并花上一整个星期对自己的神经进行反应“练习”。

第二种心理测验是通过语言进行的。这种方式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不,应该说,正因为是语言,所以更容易蒙混过关。这种方式可细分出更多的下一级类型,但最常被运用的方法与精神分析师为病患诊疗时所使用的方法相同,即联想诊断。这种测验方式是让受测者依序听见“纸门”、“墨水”、“笔”等听起来似乎平凡无奇的字词,要求被测者即时反应,直觉地将联想到的另一个字词说出来。例如,听到“纸门”时,可能会想到“窗户”、“门槛”、“纸”或“门”,任何回答均可,受测者仅需将瞬间直觉想到的字词说出来。然后测试者在这些无意义的字词之间,不着痕迹地加入“小刀”、“血”、“金钱”、“皮夹”等与犯罪有关的词语,进而联想追踪。首先,若不够谨慎,针对老寡妇惨死事件,一提到“盆栽”时,恐怕会不小心回答出“钱”。这就暗示了受测者对藏在“盆栽”底下的“钱”印象最深刻。这等同于是自动坦白犯罪行为。但要是够严谨,就算一瞬间联想到的是“钱”,也会克制冲动而回答与案件全然无关的“濑户瓷器”。

为了避免这类造假的情形,心理分析师会通过以下两种方法以求取得最真实的答案。一种是把已经测验过一轮的字词,经过一段时间后再进行一次测验。若受测者是在直觉的反应下说出的字词,大体上前后两次测验的答案会相同,但若有故意压抑直觉回答的情形,十之八九会与前一次的答案不同。例如对于“盆栽”第一次回答“濑户瓷器”,第二次却回答“土”。

另一种方法则是通过某种能精密计测时间的装置,记录从提问到回答所历经的时间,借由答题所需时间的长短,判断受测者的答案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例如对于“纸门”回答“门”的时间仅约一秒,而对于“盆栽”回答“濑户瓷器”的时间却需三秒以上(实际测试并非如此单纯),这表示该名受测者正在压抑对于“盆栽”原本的联想词,并试图找到其他字词,因而需要较长的时间做答,由此可推断,该名受测者有问题。这种时间的延迟有时不会出现在关键单字上,而是出现在某个没有意义的单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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