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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就算滚来滚去,声音也录得进去。好了,快把灯关了!”
灯灭之前,伊佐子观察了一下麦克风的安定性。
黎明前,四点左右。
信弘一如既往地准时在三点半醒了过来。有时他趴在床上抽烟,有时他则一个人直勾勾地盯着黑暗的天花板。这种时候他可能会想起过去的事。然后他会起身上厕所。他去走廊时的脚步一向安稳缓慢,从厕所回来钻进被窝,一时之间也睡不着,就会打开灯,再读一遍放在枕边的昨天的朝刊或晚刊。第二次合眼往往是在六点左右,一睡就会睡到九点。这是信弘的习惯。
从厕所回来时,悄悄看一眼妻子的房间,曾经也是习惯中的一部分。直到三个月前为止,信弘还会偷偷潜入背面二楼的楼梯。差不多从三个月前起,他停止了这样的举动。因为伊佐子一直都在她的房间睡觉。
然而,今天的黎明之前与往常不同。从厕所回来的信弘在走廊上停下了脚步。他站着,侧耳倾听。深夜的浓重气息与寂静仍滞留于宅中,纹丝不动。信弘从中听到了什么。
他发出了喘息般的呼吸。很久没有这样的情况了。他慢慢地沿着走廊来到妻子的卧室前。里面很黑,拉门被打开了一半。妻子不在。
信弘走向二楼的楼梯口。要走到那里,需再在走廊里拐两个弯。走廊上方亮着小电灯。信弘对这里轻车熟路。
走到楼梯下时,声音变得清晰了。两个声音正在一起高声欢笑。信弘咽下好几口唾沫,为抚平情绪休息了一会儿。瘦弱的腿有些颤抖。男人和女人的语声从上方传来。谈不上是语声,是话音,却又像是咂嘴声。
信弘登上楼梯,一格又一格,手搭着阶梯,四脚着地似的向上爬去。衰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他时不时抬起一只手伸到眼前,像是要驱赶自己的剧烈喘息。终于,他爬到楼梯的尽头,进入了房间。这里一片漆黑。房间平时不用,堆满了各种废弃物。里处还有一间屋子。说不清是语声还是杂音的动静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伊佐子站在楼梯口边上,看着信弘爬到顶端。信弘已经走进二楼外侧的房间。那里和三个月前的样子有所不同。伊佐子在入口附近摆上旧衣箱和废弃的碗橱,缩小了空间的宽度。其他地方则用破烂填满。要靠近里面的屋子,那个空间就是通道。碗橱里塞满了旧瓷器,重得无法用手推动。走近里屋时,必须侧着身子,擦着衣箱和碗橱,钻过那个狭小的空间。信弘胸板不厚,能做到这一点,但也无法迅速穿越。只要穿过去,前方就是一片开阔。
在楼梯口,伊佐子算着时间,心想信弘就快勉强钻过那个狭窄通道了吧——他会在里屋声音的引诱下,气喘吁吁地穿行。那卷录音也马上就要结束了。
伊佐子重重地踏了一下地,大声叫道:“老爹!”
“老爹,老爹!你在哪里啊?”她的声音尖锐而响亮。
楼上突然有了动静。听不到信弘的回应,只有咔嗒咔嗒的响声传到了楼下,像是有人正忙着搬动什么。
伊佐子知道,鱼已经入了鱼梁。好不容易抵达狭窄空间的对面,现在再往回走会大费周折。那里很黑,和去的时候不同,人又非常狼狈。信弘心里焦急,想着得快点下楼,身子便无法轻易穿过那条通道。伊佐子仿佛能看到信弘拼命挣扎的样子。
“老爹,老爹,你人呢?”伊佐子把地蹬得山响,来回呼喊。
二楼发出一声巨响。不是东西而是人倒下的声音。
伊佐子在原地待了两三分钟,那里没再响起其他声音。她从自己房间拿来了手电筒。
上二楼一看,信弘倒在衣箱和碗橱的另一侧。他没能穿越狭窄的通道回到这边。碗橱的一端移动了约三厘米。心肌梗死终于在病人使尽全力搬动沉重的碗橱、拓宽空间时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