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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裘泽大幅度摇头。
“算你智商过七十了,不过要做我的学生,可不是只有这点点要求才行的。”
裘泽很想说,要么就算了。不过这样的话想必雷大块头都没胆说出来。
“当然你也不用太紧张,保持昨天那样的水准,就勉勉强强啦。”
裘泽看她又把一粒豆子送进嘴里,心里担忧地想,昨天那样的水准,她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俞绛用手指指办公桌上的一个牛皮大信封。
“学生会送来的选修课报名名单,太多了要删掉大半,你拿去处理吧。”
“处理?”
“就是选点人出来上我的选修课。”
“那……是要出题考?”
“哪有那么麻烦,随便勾就是了,你以为我会对他们有什么指望吗。不过有一点你要帮我把把关。”
“嗯。”
“不能有长得歪瓜劣枣的,特别像刚才那种大块头肌肉男,千万不要选进来。”
“……哦。”
俞绛翘起二郎腿,两条穿着黑丝袜的长腿交叠着在裘泽面前轻轻晃动。这情景让裘泽有些不太自在,不禁伸手摸了摸耳朵。
豆子一颗接着一颗地弹进嘴里,经常练习所以她先前的准头才那么好。俞绛看着男孩的食指在微微发红的耳廓里滑来滑去,感觉很有意思。
“帮我倒杯水来。”豆子吃多了当然会口干。
“要不要尝尝?”俞绛接过水杯,问裘泽。她指的是豆子。
裘泽摇头。他觉得这房间里若隐若现似乎有股异味,很怀疑俞老师有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候又干了些什么。
“切,你就喜欢吃桔子,有什么好,酸叽叽的,像个女人。”
“我的桔子很甜。”
“随你的便。”俞绛喝了口水,肚子里立刻咕噜噜叫了一声。裘泽很想向后退,但他坚持住了。
“你玩古董多久了?”俞绛总算说了句和她身份相符的话。
“差不多五年。”
“有人教过还是自学?”
“自学。”
“唔,还行。那就是自己喜欢喽,金石书画,瓷器木器青铜,你对哪些更有兴趣?”
“差不多。”裘泽想了想回答:“都有兴趣。”
“贪多嚼不烂。”俞绛一本正经地说:“人的精力有限,只能选一两门专精。”
裘泽忍不住抬眼看看她。
“我是非人类啊,哈哈哈哈。”俞绛很开心地大笑。
“不服气吗,好好做我小弟,姐姐给你糖吃哦。”俞绛说着扔了个东西过来。
裘泽一把接住,不是糖。
“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水平。说说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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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眼
这是一个半透明的蓝色珠子,比糖果还小些,中间有个孔,可以穿在绳子上。珠子有很多地方都破损了,表面也并不十分光滑。有一些圆形的花纹分布在珠子上,圆纹每一个都由层层相套的圆圈组成,就像是蜻蜓的复眼。
“蜻蜓眼。”裘泽脱口而出,他把这枚蜻蜓眼放在掌心,细细观看。感觉出来的年代也没错,能对得上。话说回来,俞绛身上揣的东西怎么会是仿品。
咦,俞绛有点奇怪地看着裘泽。她发现面前的男孩忽然变得和前一刻有些不同,一种混杂着兴奋、自信和一点点狂热的光芒从他的眼睛里、脸庞上、身躯中焕发出来,这和他之前的腼腆气质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昨天在拍卖会后,当他帮别人看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真正让俞绛记住他的,正是这一点。
“这是春秋末期战国早期的海蓝胎蜻蜓眼琉璃珠,中国最早的玻璃制品之一。我曾经见过黑色和浅绿色的,这最著名的海蓝胎还是第一次见,真漂亮。”
“继续说。”
“这种玻璃工艺包括形制,相传是从西方辗转流传到中原的。这样子的蜻蜓眼是较早期的样式,后来还演变出了连珠纹泼墨纹等更东方式的图案。不过汉代以后琉璃价格渐降,黄金首饰取而代之,蜻蜓眼珠制造方法就失传了。”
“知道这种纹路的含义吗?”俞绛问。
裘泽摇头。
“在埃及和西亚等多处出土了同时期差不多纹样的琉璃珠,这是为什么判断它由西方传入的依据。而这种纹路,代表神人的眼睛,用以抵御邪恶。眼越多代表法力越强,而层数越多代表法力越深。当然,传到中国之后,这种巫术意义就逐渐消失了。”
俞绛随口补充道。她把蜻蜓眼拿回来,又取了一个小瓶子,却并不给裘泽,只是拿在手里叫他看。
“再瞧瞧这个是什么?”
这是个圆筒状的小颈无盖青花瓷瓶,上面绘了一枝翠树两只鸣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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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烟壶
“这是……鼻烟壶?”裘泽记得以前逛南街时看的鼻烟壶里,就有这种形制的,不过他自己收藏的几个,却是扁扁的小口大肚形的鼻烟壶。
“倒是说的没错。那你说这是什么年代的?”俞绛又问。
既然俞绛不把东西给他,那就只能从形状和花纹的风格上来判断年代了。这倒也不难,本身鼻烟壶,就只两种可能,要么清朝,要么民国。这青花的风格,却是清初的,还带着明末的余味。
“清朝的。”裘泽说。
俞绛笑咪咪地摇头。
“难道是民国仿清初的风格?”
俞绛继续摇头。
“这怎么可能。”裘泽皱起眉头。
鼻烟就是用鼻子闻的烟泥,不需要点燃,色泽由黄到深都有。当然留到今天的,都已经是黑的了。
裘泽在古玩方面涉猎极广,鼻烟壶并不算是很冷门的收藏门类,他当然是有所了解的。最早西方进贡鼻烟是在明末万历年间,但这东西明显不对明朝皇室的胃口,没人会去闻它。而到了清朝康熙雍正时期,两个皇帝都对这些有异味的小黑泥有兴趣,收下了大量西方的鼻烟贡品。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于是清朝三百年,这一喜好由上至下漫延到整个社会。最后形成了一种鼻烟壶文化,各种社交场合必互敬鼻烟,如果自己的鼻烟壶上不了档次,当然就很没有面子。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只用一种高级鼻烟壶,也是一样的没面子,就如现在拿几个月工资买一件名牌衣服充门面一样的瞎。
鼻烟壶的生命力一直延续到民国初年,所以说到鼻烟壶,那就只有两个朝代,不是清,就是民。怎么可能不对呢。
俞绛把鼻烟壶递给了裘泽,指腹碰到温凉的瓷面,小瓶上的岁月印痕就立刻告诉他,这是明朝的东西。
“明朝?”他嘴里喃喃说着,翻过来看底。
俞绛却不知道裘泽还有特殊的本事,看到他一拿到手上,就说出了正确的答案,微微点了点头。
把小瓶翻过来,答案就更清楚了——大明嘉靖年的款字。
只是裘泽依然想不通,明朝哪里有人闻鼻烟呢。
“嘉靖年烧制的瓷瓶,当时是作为药瓶的。不过清初鼻烟刚流行时,没有专门的鼻烟壶,就拿这种药瓶代用。所以你说这是鼻烟壶也没错。”俞绛给裘泽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