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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还是没有看到北三环。
仿佛永远回不去了。
路灯越发昏暗,我却一把拉住树下野狐,否则他就一脚踩到地上的黑圈。
又是烧过纸钱的痕迹。
这条路上密密麻麻,一路上不下几十个圈圈,零星夹杂着盛满米饭和包子的破碗,还有装着白酒的一次性塑料杯子……
感觉像到了公墓,清明节。
寂静,无声。我能听到他俩骤然加快的心跳声,那可不是看鬼片才有的生理反应。
路边有个电线杆,贴着张纸条,有些异样。我凑上去细看,那是……打开手机照明,看清一行隽秀的小字——
当你下一次在黑夜里行走?
我把纸条揭下,紧紧攥在手心。我没有看身边的树下野狐和阿菩,也不清楚他们是用怎样的目光看我。我只是闭上眼睛,深呼吸,哪怕雾霾严重甚至PM2.5已爆表。
眼前是黑的,连透过眼皮射入瞳孔的半点光线都不剩。耳边也是空的,没有汽车的呼啸声,没有人的喧哗,什么都没有。
我看到一条荒芜的道路。树影浓重,黑漆漆的,不像光秃秃的北京冬天。很冷很冷。下着雨。雨点冰冷。我穿着厚外套,撑着一把伞。独自走在雨中。但没有影子。因为,没有光,更没有路灯。往前走,左右都是一片空旷。树丛外,依稀是青葱农田,或是荒野。有条河流淌,经过水泥桥。一辆车开过,远光灯照出行道树。树冠相接,黑夜里聚拢车灯光束,像个白晃晃的山洞。看着似几百万年前,人类之初的某片原野。而我,始终在走。举着伞,雨声淅淅沥沥。我有些累,但又不感觉疲乏。车子驶过后的静寂,反而让我莫名兴奋。越走越快,脚步轻盈。只是,眼前这条荒凉的路,看起来也是越走越远,再也看不到尽头,或,通往世界尽头,但不会有冷酷仙境……
有人拍了我一下,重新睁开眼睛,看到树下野狐的脸。
“你在看什么呢?”
哦,还是在北京的雾霾中,只是背景更加混沌。我把纸条给他们看,又问刚才过去多久。
“你刚拿起这张纸啊!”
“也就是一瞬间?”
“一两秒钟吧!”
晕,可是在我记忆中,似乎那条路已走了几个钟头,或是大半个夜晚。
当他们听完我的讲述,再看完纸条上那行字,只有阿菩一本正经地说:“在有的星球上,一年相当于地球上的一分钟,说明你刚穿越到一个陌生的星球,度过了一整晚,回来才是这里的刹那。”
“这里的刹那?”
我若有所思地回头,街边再也不见一辆车了。手机依然毫无信号,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一个人,一辆车,就连半个鬼都见不着,只剩我们三个男人。
雾霾茫茫。继续往前走,绕过地上的黑圈和供品。路边的建筑都看不清了,更别说窗户和灯光。能见度下降到不足十米,我们只能用手机照明,穿行在全部由迷雾组成的世界。
好吧,现在胃里的烤串都被消化掉了,可以再来两根辣条了。
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日本电影《首都消失》,后来许多年再没记起来过,此刻却如此鲜明地跳在脑中,当东京被不明有毒气体包围……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外星文明吗?”
说话的是阿菩,反正周围一切都看不到了,只剩下雾霾,宛如太空深处。
我沉默。
树下野狐说:“我信。”
但我还是不想说话。
突然,树下野狐大声向外呼喊:“喂,有人吗?有鬼吗?有外星人吗?”
等待了数秒钟,遥远的空旷里传来回音,仅此而已。
沉默……
“这一夜,会不会全世界的人类都死光了?”
“表(不要)吓我!”树下野狐瞪了我一眼。
“怎么解释地上这么多烧掉的纸钱和供品?”
阿菩开始跟我们分析判断:“在黑暗冰冷的环境之中,只有烧纸钱才能提供一些热量。”路边还有几堆黑圈,他蹲下用手靠近。“而这个热量就像红外线热成像,能够让人,或是其他某种生物,可以发现我们的存在,或者就是一个或一组坐标点。”
“其他某种生物?你是说外星人?”
“可能吧!”阿菩继续道,“这些黑圈就相当于移动通信的基站,向太空发射着信号,让外星人来接人类死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