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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孙镜这一勺盛得实在太少,滋味没保持多久,就消散得只留下些许余韵,同时涌起的是巨大的不满足感。他又盛了半勺,送进嘴里。
只片刻,小碟就空了,看看徐徐,甚至吃得比他更快些。
“这是什么,这么好吃?”徐徐伸出舌尖在唇上抹了一圈,问欧阳文澜。其实她更想把小碟舔上一遍,但那未免太难看了。
“是云南的美食,用一种在当地也很少见的野菌作主要材料,配料也很难找。我专门请了人搜罗食材,再找了会做的大师傅订制的。那种野菌太罕见,我一年也只能做出两坛子来。所以呢,不要怪我给的少,太小气啊。”
欧阳文澜呵呵笑着,用手指把面前碟中剩下的最后一点蘸了蘸,送到肥猫的嘴前。
那猫好像从未吃过,嗅了嗅,仿佛在犹豫要不要尝尝。欧阳文澜却不等它决定,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像个孩子般送进嘴里一吮。
肥猫突地站了起来,转着脑袋盯着老人,大叫一声,跳下沙发跑了出去。
“这猫儿好大的脾气。”徐徐说。
欧阳文澜中气十足地大声笑了起来,显然对自己的恶作剧相当满意。
大概正是这样的心态,才能让他如此健康长寿吧。孙镜心想。
欧阳文澜笑罢,摇了摇铜铃,把阿宝叫进来收去碟勺,摆上茶水。不过孙镜和徐徐一时之间都不打算喝茶,免得把那美妙滋味还留在舌尖上头的一小截尾巴冲掉了。
欧阳文澜却没有这样的得失心,浅泯了口茶,对孙镜说:“你今天来,还是想问怀修的事吗?”
人活到这样年纪,只要头脑还清楚,那眼力见识可不是年轻人比得上的。孙镜也不隐瞒,点头承认。
“我看你年纪虽然小,做人是有分寸的,不会对我这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胡搅蛮缠。”欧阳文澜看着孙镜,缓缓说道:“你今天又过来问我,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孙镜点头。
欧阳文澜长长吁了口气,身体陷进沙发里,转头望向窗外,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旁边的两人都知道,老人此时肯定想起了当年的旧事——那些原本打算永远埋在心里直到死去的秘密,谁都没去打扰他,直到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孙镜身上。
“那么就先听你说说看,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时间那么久了,也许你能帮我回忆起些事情来。”
孙镜既然来到这里,就做好了合盘托出的准备。只有待人以诚,才可能得到别人的秘密,何况欧阳文澜近百年的人生阅历,可不是好糊弄的。就连骗取巫师头骨的计划里,欧阳文澜这一环上也是阳谋,一方得名一方得利,各取所需。
“这故事还挺复杂。徐小姐你听过就算了,可别往外传。”
“你放心吧。”徐徐撇了撇嘴,虽然她知道这话基本上是说给欧阳文澜听的。
欧阳文澜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我要说的这些,大多数人听了估计都不会相信。我曾祖父死得早,不知道您是否还了解我们家之后的情况。不仅我的曾祖父,我的祖父和我父亲,死的也非常早……”
孙镜用平静的语调,把自孙禹开始,连着数代人的甲骨学记忆传承,和与之相伴的不幸事件说了出来。
徐徐原本听过韩裳的录音,对神秘现象有些心理准备,但发生在孙家四代人身上的离奇事情依然让她大吃一惊。她望着孙镜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但终究还是一言未发,老老实实地当个旁观者。
欧阳文澜的白眉毛也抖动了好几次,叹息着说:“竟然发生这样的事,原来怀修……”
他摇摇头,没有接着往下说,却问孙镜:“听你的意思,好像把这一切的源头都归到了怀修的身上。你确定在怀修之前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吗,或者……你知道的可比我想象里多啊。”
果然还是不可能瞒过去,孙镜在心里想着。
“您还记得韩裳吧。”孙镜遂把韩裳在录音中说的那些大概转述了一遍,不过却没讲这是得自录音,而只说是韩裳自己告诉他的。否则牵扯到对韩裳死因的怀疑,不仅复杂化,且和今天的主题并无关系。
孙镜尽量往简单里说,但韩裳的录音自述足有几个小时,事情的前因后果再简化也是复杂的。等说完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装着普洱茶的小杯一饮而尽。
欧阳文澜长叹一声,说:“事情的原委居然是这样,听你一说,我心里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也就通了。既然这样,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你。这事情还要从巫师头骨说起,我所有捐献给国家的古物里,就数这件最为珍贵,可实际上……”
说到这里,欧阳文澜顿了顿,轻轻摇头,说:“实际上这件东西,并不能算是我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孙镜正把第二杯茶吞进喉咙,发不出声音,徐徐却忍不住开口问:“不是都说这件东西是您从斯文赫定手里买下来的吗,怎么会不是您的呢?”
“我是河南安阳人……”欧阳文澜开始述说半个多世纪前的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