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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没有撞上墙?我问:“你走进门里了?”
“走进去了。”
“你看见了什么?”
王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还是处于催眠中,眼睛松散地闭着,但是他的眼球开始不安地晃动,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面快速移动。
这样子十分诡异。王克躺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脸上面无表情,只有眼球在移动,似乎他的全部思想、全部动作都集中在了眼球上。
他没事吧?我担忧地看向了崔明,他对我摆摆手。
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时间,王克的眼球转动速度慢慢地变慢了;又过了一会儿,王克终于回归了平静。
我忽然意识到王克刚才是在做什么,但是我完全没想到在催眠中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克是在做梦!
人的睡眠可根据眼球的动态分为两类,一类叫作快速眼动睡眠,一类叫作非快速眼动睡眠。快速眼动睡眠就是指人们在睡觉以后,眼球不停地摆动。我们都知道,睡眠的时候,人的身体会与清醒时不同,心率会减慢、血压下降、新陈代谢变缓、消耗热量减少、呼吸变得悠长。但在快速眼动睡眠中,人们的脑电波会发生变化,与清醒时相差无几,同时心率也会变快,血压也有可能升高,身体其他部分也会有相应的反应。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把人们叫醒,大多数人会告诉你,他们在做梦。
所以不少科学家认为,快速眼动睡眠与人类做梦有直接的关系,当快速眼动睡眠发生时,人们正处于做梦中。
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催眠会与做梦联系起来。
王克事件之后,我和崔明曾经就这个话题聊过一阵,他说:“催眠与做梦其实有着异曲同工的联系,很多人做完催眠以后,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在催眠中回想到的事情不是真的。也有一部分人,在做梦后,把梦中的事当成真的。其实梦和催眠一样,都和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梦境,我自己手上也有不少匪夷所思的病例事件,其中有不少相当有趣,了解越多,越能感觉到梦境的奇妙之处,世界的玄幻,以及我们对于世界的无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王克眼球停止运转,也就代表他那个“梦”已经做完了。
我还想继续问,崔明拦住了我:“还是等他清醒了以后再问吧。”
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起身离开,等王克清醒了再回来。
离开的时候,崔明对王克说:“记住你刚才看见的。”
我低头看睡在床上的王克,他的眼球又动了一下,却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又“梦”见了什么,还是因为崔明的话。
等崔明叫我进去的时候,王克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握在腿上,皱着眉,似乎是在回想理顺刚才在催眠中看见的东西。
我问:“你都想起来了?”
王克点头。
“你十年前去旅游过?”
王克又点了点头。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看王克的表情,相信他也明白过来,自己撞墙的行为与旅游时见过的那面墙有着因果关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会自己说出来。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想法。”王克说,“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因为什么而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总之,它就像一个印记一样,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扇门,这些门隐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并随时都在移动,也许同一扇,上一秒还在埃菲尔铁塔的200米处,下一刻就转变到了纳米比沙漠的沙堆里,再下一秒会出现在空中。它可以依附于某个物品,也可以不用依附于谁,它是独立存在的,是隐形的。而我,是从其中的一扇门中来的,如果我找到那扇门,我就能回去,只是我一直找不到属于我的那扇门在哪儿。我原来和别人说过这些话,不过他们不相信我,觉得是我异想天开。后来,我也觉得是我自己胡想,直到那天我看到那堵红墙,我发现它在呼唤我。”
这段话在他催眠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我问他:“它是怎么呼唤你?”
“说不清楚,也许用呼唤也不恰当,也可以用‘吸引’来形容,那是一种第六感,冥冥之中你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不同,你会觉得那东西就在那里,它就是门!”
感觉这种东西很玄妙,也无法证实,我并不能说人的感觉一定准确,但很多时候,感觉的出现与消失也不是毫无来由的。
“所以你确实跨进了红墙上的那道隐形的门?”我把后面那句“而不是撞到墙上”吞了下去,因为问出来太蠢。
“当然。”王克的回答很快,却并不出人意料。经过之前的铺垫,我已经能迅速接受这个奇异的回答。
在催眠中,我们的对话就是断在这里。
我重新开始提问:“你看见了什么?”
王克回答:“我看见了夜晚。”
“夜晚?”我清楚地记得王克刚才说起周围景色的时候,说有一个被太阳晒得很热的石墩子,显然,他进“门”前的时间并不是晚上。
“是夜晚,但是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我看不见任何建筑物和标牌,但我知道我的面前是一条很长的路,因为左右两边分别相隔两米的地方分别飘着一个红色的灯笼,那灯笼像是路灯一样,隔一段便有一个,一直蔓延到黑暗的尽头。我转过身,没看见那堵墙,也没有看到门,身后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灯笼。我喊:‘有人吗?’没有人回答我,我站了一会儿,周围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建筑也没有。我开始觉得有些慌了,这里和我想象的不同。”
“你说你想回家,”我问,“可是你不知道你要回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我心里知道它是什么样的。”王克答道,“那是一种感觉,见到了就知道了。”
我知道无法从“感觉”这个词上得到更多的信息,于是点点头,等着王克继续说下去。
王克说:“那时候,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对,不是这里。可是身后的门已经不见了,我也找不清方向,于是就顺着灯笼指引的方向往下走。中间我也想过,偏离灯笼指引的方向,朝其他方向走。不过那路两边的灯笼周围,有一堵无形的墙,完全无法翻越。我就这么一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很早的有线电视信号不好的样子,电视音量开得很小,时断时续,还有白屏时传来的沙沙的声音。我能听到很多人说话,但是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最奇特的是,我并没有在身边看到任何人,那时那些声音却就像在我耳边。偶尔能听到几个清晰的词,都是些‘怎么会’‘错了’之类的。”
王克顿了一下,说:“我加快了脚步。不知不觉中,我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这条路上,也出现了一些白乎乎的影子,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刚开始,像轻烟一样淡,我越往前走,那些白影子的颜色就越来越浓。到后来,我已经能够看清那些白影的真实样子,虽然有些模糊,也能看出来原来他们是一些动物和人。动物倒是没有什么,那些人却很惊讶地看着我,他们甚至主动地让出路,让我往前走。”
“我本来应该问问他们这里是哪里的,可是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不停地往前走。随着我的走动,周围的景色也出现了变化,灯笼路的两旁出现了一些建筑物,古色古香、金碧辉煌的,也都挂着红色的灯笼,有人进进出出,那红色的光照在建筑物上,倒是很好看。街道两旁的灯笼没有了,旁边站着一些摊贩,吆喝着卖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城镇。
“我周围的那些,开头是一缕轻烟一样的形状,后来颜色越来越浓,能看出实体的人,再后来已经变成了清晰的人,身上也有了颜色,看起来倒像是活生生的人了。传到耳朵里的声音,也有了人气,听起来像是普通人在交谈。只不过他们穿的衣服,有现代的有古代的、有唐装汉服,也有中山装和旗袍,还有不少外国人,也穿着各个年代不同国家的衣服,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外语。奇怪的是,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外语,我也不怎么会外语,但是我脑子里却像是安了一个翻译器,他们说的什么我都能听懂。这个时候,我和旁边的人们并没有任何不同,只不过他们依然避着我,我往前一步,他们就退后一步,将我周边的位置空了出来,满脸惊讶地看着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觉得我应该害怕,因为这些白色的,从烟变成人的东西,和慢慢显现出来的建筑物,都让人感觉到有些不祥,就是我们常说的脏东西。但是我却一点儿都没有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们和我们所说的脏东西有些不同。”
“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王克,这不是王克吗?你怎么来这里了?’我转头一看,是我之前的一个熟人,姓马,是一个开货车的,性格有些糊里糊涂的,人很仗义,我俩之前关系非常铁。不过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王克停了一会儿,才说,“因为他前几年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去世了。”
虽然王克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讲多么可怕的事情,声音中不带任何恐惧,十分平稳,但听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因为无论怎么说,这都太诡异了,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活着的人面前?而最诡异的是王克说话的语气,他似乎觉得遇见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不对,甚至轻描淡写地说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这是当然的!死去的人,你要怎样见到他?
如果不是见鬼,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也死了!
我问:“你确定见到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当然确定。”王克说,“他和原来一样,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没有变,还是糊里糊涂的,他问我:‘你死了吗?’我说:‘怎么可能,我还活得好好的呢!’老马上下打量着我,点点头,说:‘你好像真的没死。’说完又有点诧异,‘那你是怎么来的?’我问:‘只有死了才能来这里?’老马说:‘也不一定所有人死了都会来这里,这里也不全是死人。’我觉得我能听懂他的话,就跟他说我是从门里走过来的。老马又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怪不得,我就觉得你应该不是靠正常途径来到这个世界的。不过你运气也好,这门可不好找,误闯进来的人屈指可数。’说完,老马就拉着我,非要让我去他家坐坐,说我们好久没有喝酒了。
“我跟着老马走,路上发现这里的建筑并不是只有刚刚见到的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一种。还有现代建筑、欧式建筑、日式建筑,各种各样的建筑物杂合在一起,却一点都不显得杂乱,很和谐地融合在了一起。一路上见到许多人,各种各样的身高、长相、皮肤、发色,不同的语言,交流却能融洽,我看见两个人对话,一个人用的是中文,一个人用的是泰语。而我那时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无论他们说的什么话我都能听懂。
“只是路上的人时不时地看我一眼,我听见很多人说‘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真是少见’这类的话,不过他们也就是说说罢了,我能感觉出来他们对我并没有敌意。
“老马对我说:‘你看,大家见你来都觉得很稀奇。’我觉得我融在他们中间,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就问老马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老马说:‘你还有肉体,仔细一看就知道了。’我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他们的感觉大概和我来到这里时,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是我的世界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