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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八步,九步,十步,十一步,十二步,十三步,十四步,十五步。
我一步一步从黑暗里走出来,走回到那一曦微光处,没有遭遇任何危险,也没有听见除开我脚步声之外的声响,那笑声藏在这地洞的深处,就是不肯再露头。
但我没有轻松的感觉,我能感受到那引而不发的张力。
还想藏着吗,我已经在这里,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去?
我想我已经足够配合了吧,那行,我就此回去了,我就不信,不管是人是鬼,故意引我前来,能这么眼睁睁瞧着我离开。
我待拾级而上,一抬头,就愣住了。
地窖口有人。
确切地说,我看见的是两只脚,哦,是两只鞋子。
童鞋。
两只小红皮鞋,再往上,是白色的裙裾。我只能瞧见这些,看上去,好像有个小女孩坐在洞口。
两只脚原本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但像是能感觉到我的目光,红皮鞋开始轻轻摆动,鞋跟磕在洞口,发出“哒哒”声。
哒,哒,哒,哒。
整个地窖,都像被这声音带动了,隐约发出空空的共鸣声。
然后,那笑声又来了。
来自我背后。
我猛地转身。
笑歇了,而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女人的叹息。
左侧,左前方,刚才我走过的通道。
然后,黑暗向我扑过来,面前的这方光亮迅速缩小,转眼我就被吞没在黑色中。我扭头,刚好能捕捉到地窖口的最后一丝阳光,然后,一切陷入绝对的黑暗中。
地窖口被堵上了。
我立在原地,睁目如瞎。
我没有马上使用手机,而是抬起手,抚摸着额角。那是先前撞在缝纫机上的地方,还痛着呢,应该磕出了血。
然后我开始笑。
大笑,但无声,我知道不能发出声音,所以很辛苦地忍。我笑得弯下腰,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捂着肚子,哪怕在黑暗深处,忽地幽幽荡荡飘来一句话,也没能让我立刻停下来。
足足半分钟,是的,我想我真的笑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和说那句“是时候了”的是同一个人。
我等你很久了。
那声音说。
很久很久,你知道么,你知道的。
听上去很可怖,很多暗示,我感谢那台缝纫机,如果不是它,我还真可能在这里栽个跟头。
从进村开始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在把我往神鬼的路上带。莫明的不适感,从空号发来的怪异语音短信,只有我一个人听到的笑声,让全村震怖的的巨大尖锐的异响,后院里时有时无的诡笑,以及刚才地窖口的那裾白裙和小红鞋子。
但那一撞点醒了我。
我进那间屋子时根本没注意到缝纫机,贴得那么近蹲下时也完全将其忽略。这表明我当时处于很不正常的状态,注意力受到极大干扰,已经涣散得不行,失去了正常观察环境的能力。
这种变化是从进“鬼屋”开始的,我明显感觉更“舒服”,之前困扰我的不适感大大减弱。我自以为是身体状态的恢复,其实是进一步中招了。
当然另一种可能是风水学中所谓的鬼屋地缚灵迷了我,但此处如真有鬼神,施了法力把我迷住,怎么会让我撞个缝纫机就解开?
把虚无缥缈的鬼神排除,我神智受影响的唯一原因,就是药物。
是进屋后闻见的那股子气味。那一定有轻微的扰乱正常思维和认知的效果,吸的多了,致幻怕都有可能。所以即便后来没有听见后院的笑声,我也会立刻走到室外去的。
想明白这些,我才会那么痛快地下到这个地窖,既然用了迷药,那等着我的就必然不是个杀局。
我取出手机,蒙蒙微光只够照亮三尺方圆。
“谁在那里?”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往发声处走去。
是我,你听不出来么?
这真是个万金油式的问题。
我没有回答,慢慢往那儿走。并不深,只五步就到了。
是左侧靠墙的那排架子,平数过去第二第三个箩筐的位置。
装葡萄的箩筐都不会很大,太大的话下层的葡萄容易压坏。这箩筐只够容纳一个刚出身的婴儿,或者,一颗成年人的脑袋。
又是一声叹息。
把我忘了?
“不,没有,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仔细地听着声音的来源,有些奇怪,不像是某一个点发出的,倒像是一片。靠得这么近了,明明就是眼前传来的声音,却还是确定不了声源。
但我又忍不住想笑,因为她的口气。
这个被村人忌讳的屋子,如果说闹鬼,那么鬼就只能是母女两个人,更多的是那个小女孩,先前地窖入口的那两只脚,企图让我产生联想的,就是屋子里最后失踪的那个小女孩。顺便多说一句,我没深想那穿红鞋的女童下半身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因为太多种办法了。最简单的一种,是用手套着鞋子钻进裙子里。
所以按照逻辑,在这个地下室里和我说话的人,应该是小女孩的鬼魂才对。
可是现在说话的人显然不是啊。
如果我还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根本就体会不出这里面的矛盾之处,现在么,只觉得可笑。
这种矛盾,意味着……
打住,我对自己喊停,那药物的作用还残留着,我的思路别再跑偏了。盯着眼前的事最要紧。
我伸手拽出一个箩筐。
箩筐不重,一反手里面的东西扑簌簌滚了一地。
我当然不觉得筐里有人,我想,里面多半藏着个高音质的扬声设备。
用手电光照着,我弯下腰细看,筐里果然是葡萄,风干了的葡萄,和阳光下晒干的葡萄外观没太大差别,当然这可不能吃。我用脚在葡萄里划拉了两下,什么都没有。
我又扯出一个,倒出来。
等我拉出第三个筐的时候,那声音再次响起来。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的。
然后,她咯咯咯笑起来。
这笑声在这黑暗的闭密空间里回荡,分明就在眼前,手电的微光却照不见人影。
那声音不是从筐里出来的,而是从筐后的墙里。墙根里。听起来,仿佛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
呵,我现在都有这样的错觉,如果没有那一撞……
是了,如果是墙后发的声,隔着墙,声音摊薄了,才听不出确定的声源点。
我抬手想敲一下墙,看后面是不是空的,却又停住。
这地窖里无光,要安装夜视探头得大费周章从村里拉电排线,所以我更相信是通过某种方式在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