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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只有杀人者才了解杀人者。
我说谎了,我并不了解我呢。
也许她更了解一些?那具从我刀下逃生的胴体。
我真的不确定当年发生了什么,并不是我忘记了,而是脑海里有太多。那些重叠的画面,她们彼此间有这样那样的不同,甚至还有互相冲突的地方,仿佛世界在那片血海之后分枝。
我想是我回忆得太多了,也写了太多的小说。那些和回忆总有几分近似的小说逐渐浸染到真实的过去中,像油画一样,一遍一遍地刷在画布上,第一笔是什么颜色,已不可寻。
我原以为她死了。在某一幅画面里。
原来她待会儿才会死。
小镇很小,小到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就是我一路开来一路走来的沙漠公路。路的一边是沙漠,镇在路的另一边。
在这段几百米的路边,有加油站、小超市、游戏厅、歌房、许多间可临时打炮的按摩房。基本上,风尘仆仆的司机们的所有需求,这里都能满足。
当然,还有家旅店,我住过,在十多年前她还颇新的时候。
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分。我沿着沙漠那一侧走,按摩店的暧光照不到我,里面的烟花女人如果正往对面看,也只能见到模糊移动的黑影。
旅店的大门开着,里面有昏暗的光。我从旅店一侧的车行道绕进后院里,记忆里的后门还在,也开着。
那是个约一米四高的门洞,我弯着腰钻进去,门后就是楼梯,前台没人守着,空空荡荡。
我往楼梯上走,二楼有电视机声,三楼挺安静。
我不知道她住几号房。但既然是预留下的最后一间,那就应该是在顶楼。留下的总是比较糟糕的,没有电梯的旅舍,自然楼层越高越不招人待见。
那就是在三楼。
上楼右手边在修,过道里堆了些水泥袋和木板,我往左拐。
日光灯一明一暗地嗡嗡闪着,我扫了眼,果然没摄像头,很好。
走道上没铺地毯,光光的水泥地,两边各有七个房门,十四间房。她住哪间?
我趴了下来,双膝着地,像条狗一样。低下头,把鼻子凑到地上,开始嗅。
嗅血腥气。
先前我下车拿行李的时候,把额头已经凝血的伤处又弄破了,把血沾在她行李箱的轮子上。她把箱子拖进旅店,提上三楼,拖进房间,便自然在地上留了一路血气。这血气被尘土覆盖,细微到常人不可查,到现在又已经过去一两个小时,狗大约还能闻出来,人呢?狗的鼻子构造和人不同,比人灵敏百倍,也能多闻出百倍的气味。我不如狗,我只对一种味道敏感——血。
我爬了一圈,最终在一扇门前站起来。
315。
我把手套上的灰轻轻拍了拍,背包卸下,拉开拉链,取出一把刀,一段由三根合金细丝合股拧就,比普通铁丝略粗但柔韧性远胜的合金细索,及一小根铁丝。我把包靠墙放下,刀连鞘插进腰后皮带,合金细索在左手臂上随绕了几下,一端捏在掌心,然后把铁丝弯折成需要的形状。
做完这些,我把右手的丝手套褪了下来,赤手捏着铁丝,探进315房门的锁孔。
我厌恶用手触碰不干净的东西。但我从不会让这种厌恶凌驾于理智之上。不安因为皮肤和这个世界的真实接触而一波波涌来,我努力让自己相信这是一种快感。
脱了丝手套,我得以把铁丝捏得更牢,感觉更敏锐,于是动作便更快更安静。
成了。
我转动把手,把门推开一线,吱的一声响,我就及时停了手。这一声的分贝无疑极轻,但在我耳中却如鼓点般清晰。门开了一指宽的缝隙,里面黑着,走廊上的灯光游了些许进去。
我把铁丝放进口袋,重新戴上手套。做完这些,门里依旧悄无声息。
我捻了捻左手的合金索,又开始推门。
第二声吱响比想像中来得晚,这时门已经推开了一尺半。
里面依然没什么明显的动静,我把头伸进去,仔细地听。
我想听听那熟悉的呼吸声,但脑袋里那该死的嗡嗡嘤嘤声又出来了,这声音像是从未离开过,见鬼,我的头又要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