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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经常做噩梦,梦里恍恍惚惚的,我回到1991年的那个机井房,走在那片案发附近的麦田里。在那里寻找着,寻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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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冬天,老全所带领的7人专案组没能破案,接到上级命令,决定结束驻扎,返回城里。
是村支书告诉父亲这个消息的。
得知老全他们正在拆卸帐篷,我赶紧跑了过去,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走。
我跑到专案组的时候,两顶帐篷已经拆除完毕了,刑警们正忙着装车,老全和李警官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脸色凝重。
我朝老全默默地走了过去,魏法医也在。
“小文,对不起。虽然还没破案,但我们要走了。”老全对我说。
我愣愣地看着老全,心中有万千言语,但是嘴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在这儿驻扎了7个月了,侦查工作现在彻底陷入了僵局。是我失职了。”老全接着说。
李警官插话道:“老全,你别这么说。出现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想的。咱们已经尽力了。”
老全说:“不,尽力是不够的。”
李警官感叹道:“这个案子,真邪门了!原本以为是很容易破的案子,通过简单摸排就可以破案的。现在搞了7个月,嫌疑人都搞没了。”
魏法医裹着棉大衣,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们出来的时候,穿的是短袖,现在回去的时候穿的是大棉袄。看,已经下雪了。”
我抬头望向了天空,果然,天空已经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小雪花从空中零星地飘落,冷风轻轻地拂过每个人微红的脸颊,远处的大地一片萧条的景色。
“通过这半年多的调查,除了已经被排除的梁家功之外,我们再也没有找到其他具有嫌疑的作案人。”老全仍旧忍不住感叹着,“这个案子眼看着在我的手里沉了,我不甘心呐!”
魏法医:“脚印,精斑,甚至连凶手的外形特征我们都有,可就是找不到人。”
李警官:“走吧,老全,专案组已经解散了。”
老全:“不行,我回去以后要跟上级申请,重新建立专案组。”
李警官:“条件不够的。”
老全:“那我就申请由我继续负责这个案子。”
魏法医:“还有我。”
“这边装车差不多了。走吧,有个地方,咱们必须得去一趟,在走之前。”老全说道。
“哪啊?”李警官问。
老全拉着我的手说:“小文,你给我们带路。”
我想我知道老全说的地方,于是我拉着老全的手走在最前面,朝村子外走去。
7个刑警,一个法医,被我带到了我母亲和弟弟的坟前。
老全等八个人在已经添置了墓碑的坟前一字排开,由老全带头,全都摘去了警帽。
他们默默地鞠躬三次,又默哀了一会儿。
此时天空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像是母亲和弟弟的眼泪,正在述说着他们的冤情。
老全语气沉重地对着母亲的墓碑说:“齐淑敏,我们要走了,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对不起,我们没能破案。”
其他人看着老全,心里全都不是滋味。
老全:“但是你放心,我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案子的。我今天在你的坟前发誓,只要我还干一天刑警,我就会追查到底。”
魏法医拍了拍老全的肩膀,表示理解。
老全的心情难以平静,继续对着墓碑说话:“齐淑敏,苑小宇,你们两个在天有灵的话,也要帮帮我,早一点让我见到那个人。”
魏法医:“走吧。”
老全突然热泪盈眶,一转身,眼泪掉了下来,他赶紧用手去捂脸:“他们死不瞑目哇!”
魏法医的眼圈也红了:“我知道,你每次出来摸排走访,路过齐淑敏的坟头,你的心里都特别难过。你的心情我们都知道。”
李警官:“咱们要不要去跟老苑告个别?”
提起我爸,我突然更加难过起来。他本来就对破案失去信心,要是今天老全他们再告诉他专案组解散了的话,他会变得更加颓废。
我正在为难,老全及时解救了我。
“还是不去了,惭愧呀!没脸去!”他说,“我这个专案负责人失职,回去我要做深刻的检讨,我究竟还算不算一个合格的刑警?!”
其实我的心里是很赶集他的,我并没有任何责怪他们的想法。
往村里走的路上,我一直想叫住老全,想告诉他我的想法。但是我一直犹豫着,没好意思开口。
我看着老全他们沉重的步伐,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我站在空旷的晾麦场上,看着老全他们上了车,然后在雪白的雪片中间,那深绿色的警车徐徐开走。目送着老全他们离开,我们彼此的心里都不好受。
老全在临上车之前,曾对我说:“小文,有事就到市公安局刑警队找我。”
就这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当然,被孤零零地扔在晾麦场大雪中的我,也感受到了无比的孤独。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可以陪伴我,父亲宛如死去,我将像是独自一人地生活下去。
我是苑小文,今年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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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1992年5月23日,母亲和弟弟去世一周年忌日。
我人生中第二次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