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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以后对着镜子先是看眼窝,过了这几天功夫,已经不青了。然后穿了件新洗过烫过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个薄毛坎肩。是深灰色的,肚子上有一块几何图案,他故意没把西服上的那两颗扣子系上,好显得时髦些。就是西服太次了,料子也不好,有些发白又有些发灰,说不上是什么颜色。皮鞋倒是擦得铮亮,那是昨天晚上就打过鞋油的,要不然早上怕来不及拾掇,那新擦的鞋油味道很难闻,所以擦完鞋放在窗外晾了一宿。这都是事先就考虑好的。
吃过了早饭,忠毅就要准备出发。车都发动了,姜母又把他叫了回来,让他在家呆半个钟头再去,她怕人家起不了这么早。忠毅又在家坐了一会,又上院子里把车擦了一次。
这是他们单位的吉普车,单位里其实也是有车库放这车的,但是他喜欢下了班就把车开回家去,省得上下班再骑自行车了。
约莫着又过了半个钟头,忠毅开车先去了周姨家。一敲门,周姨很快就来开了,人家早都准备好了,正在等着忠毅。这周姨一见忠毅,很是热情,也没耽搁,上了吉普车,带着忠毅相亲去了。
路上,经这位热心邻居周姨介绍,跟他相亲的这个姑娘,名字叫徐晓芸,今年二十二岁,佳河县来的,现在住她老姨家里。刚来没几天,那孩子人也老实,到了生地方,还没怎么出去。
忠毅越听越靠谱,不自觉地,脚底下踩油门的力度就狠了。所以没一会儿,俩人就到地方了。
忠毅和周姨刚一进院门,就有妇人出来迎了,周姨介绍了一下,忠毅向人家鞠了一躬,叫了声老姨。
忠毅这才注意到妇人后面站着的姑娘。
他心想这个就应该是给我介绍的对象了,心里这么想,但是也没好意识直接问,这家人也是糊涂,都到了屋里,才想起跟忠毅介绍。
“忠毅呀,你坐你坐!”
忠毅刚把屁股沾着椅子面上,才听得那妇人说:“忠毅呀,这是我们家晓芸,我是她老姨。”
他这刚一坐下,就又站了起来,冲着晓芸点了点头,笑着问了好:“你好。姜忠毅。”
徐晓芸见姜忠毅有些呆笨,人又腼腆,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但是脸上还是浮现出笑意来,好在这个时候忠毅向她打招呼,她就笑着回了句:“你好。”
姜忠毅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最后还是徐晓芸招待得周到,叫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忠毅看着那水,又不自在起来。放在那里不喝的话,好像会显得他不满意这亲事。他为了显示他很重视徐晓芸,赶紧拿起来喝。但是那杯子拿起来很烫手,想喝也喝不下,于是只能左手倒右手,放下又端起来。
忠毅的眼睛不敢四处看,气氛好像挺尴尬的,心里想着说些什么才好。
幸亏听得徐晓芸的老姨跟他说:“忠毅,你妈呢?”
“在家洗床单呢。”
“我还想说哪天找你妈打扑克呢,以前也没一起打过,这回好了,可以让你周姨以后叫上你妈,我们总能玩到一块儿。我打得也不好,就给凑个牌搭子呗,哈哈!”
姜忠毅说:“我妈她打得也不好,就是老爱玩儿,大钱不敢耍,白玩又觉得没意思。”
徐晓芸她老姨自打见了姜忠毅,心里很喜欢,跟忠毅絮叨个没完。周姨见她话太多,马上插话说:“忠毅呀,晓芸刚来咱这儿,哪都没去过,你带她溜达溜达去。”
徐晓芸她老姨也不傻,当即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就跟忠毅说:“是呀是呀,你俩出去转转吧。”
姜忠毅可算松了口气,站起来就要走。徐晓芸倒是也没说什么,跟着姜忠毅后面,等到俩人都上了车了,姜忠毅才敢正式地瞅了徐晓芸一眼。
姜忠毅对徐晓芸的喜欢,就是从这一眼开始的。
世界上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偶尔有一天,出现了人生轨迹的交际,更多的人的交际只是一个点,或是几个点。只有极少数人的交际,是一条线。更少更少的人,他们的前半生没有任何交际,后半生的轨迹却是完成重合的。这需要怎么样的聚变?这需要怎么样的一种力量?
但这一切的聚变都是因为最初多看的那一眼开始的。所以这一眼就成了之后一切连锁反应的导火索。
姜忠毅眼前的这个徐晓芸,大高个,双眼皮,皮肤白皙,牙齿洁白,脸上隐约两个酒窝,不是很明显。头发乌黑发亮,左右各扎着一个俏皮的麻花辫子,还留了刘海,那刘海上的头发,一根是一根的,顺滑的很。耳朵上带着银耳环,清新素雅,衣服虽是旧的,竟然一尘不染。脖子上围着大红的毛线围巾。那围巾非常显眼,把徐晓芸烘托得像个新娘子,娇嫩高贵得很。
这个不错,这个好。姜忠毅心里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听见徐晓芸说:“姜忠毅,我们去江边吧?”
忠毅被这一句话惊讶到了。他没想到这个徐晓芸外表羞涩,性格还挺开朗,倒显得他拘束得很。
还有就是,平时要是别人直呼他的名字,他总觉得厌烦,可是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徐晓芸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顺耳,喜欢得很。
徐晓芸是个极其懂事的人,大方端庄,话虽不多,却句句能说在点儿上,很是得体。她见忠毅有些局促,倒是个好人,样子土了些,却也能接受,她家条件不好,能有个这样的对象也是不错的。
她刚才的话其实也是想帮忠毅解除尴尬。
“好……你去过我们这里的江边了吗?”忠毅问完突然觉得自己等于白问。晓芸说:“没有呢,我特别想去看看!”
“那咱们走着。”
吉普车朝江边稳稳地开了过去。
路上,晓芸突然问道:“你抽烟吗?”
忠毅赶紧回答说:“我不抽烟。”
“那你车上咋有烟呢?”晓芸看着挡风玻璃前的那一整条香烟问道。
忠毅说:“那是单位发的,准备拿去给小山。我又不会抽。”
晓芸问:“小山是谁呀?”
“你不认识,他是我的一个好兄弟,开鱼馆的,改天我带你去尝尝他那的手艺,很不错的。”
姜忠毅载着他的相亲对象,心里美滋滋的,他没想到一贯不被他看好的相亲之举,也能够遇到心仪的。
很快,到了江边,两个人沿着江堤边散步。
时值春暖江开,浪花缓缓地拍打着岸边的黄沙,有些风,将徐晓芸的发丝吹起,撩拨着她白嫩的脸颊,也撩拨着忠毅火热的心。
江心,水流湍急,就像执意要走却根本无法留住的人。
该走的走了,该来的来了。生活总是残酷中带着一丝美好。
徐晓芸当然不是第一次看见江,但是这里的江肯定是第一次见。她没有见过海,生平第一次感觉心怀开阔的时候,就是当下了。她试着深深地呼吸,努力地感受着这里的空气。
随后,她就这么沿着江边一直走着,一直看着,她能感觉得到每一步所留下的脚印,以及它们的深浅,甚至它们的心情。忠毅一直挨着晓芸身边,无论走多远,他都愿意陪着,这个姑娘太好了,虽然说不上哪儿好,可就是让人喜欢,不想放弃。
晓芸喜欢这里的景象,一只只渔船,织网的妇女,嬉戏的儿童,喜欢挂着鱼干的木头架子,喜欢白花花的渔网,像是老人雪白的头发。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出了很远。他们俩就坐在江岸边聊天。
和一个活生生的自己喜欢的人就这么坐着,也是件幸福的事。人生要是能遇见让自己决定去爱的人,即使等得久点儿也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她要是愿意跟我好,我会爱她一辈子。
忠毅现在的心还悬着,除非等到领了证,她才是他的人。
晓芸:“这江里面都有什么鱼?”
忠毅:“那可多了,得有六十多种。出名的就是‘三花五罗十八子’,大马哈是最有名的,还有最常见的鲤拐子,鲫瓜子,白鲢,川丁子,柳根子。你钓过鱼吗?”
晓芸:“当然钓过!我钓鱼可厉害了!我钓过老头鱼,还钓过泥鳅呢!”
忠毅:“泥鳅还能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