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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全和小安,他们正朝江边跑来。
老全和小安最近一直在暗中盯着魏连山的一举一动,他乘坐的那辆农用车的后面,老全的吉普车一直远远地跟着,他完全没有发现。
老全早就预知近期要有大事发生,看来真让他算对了,通过监控魏连山,果真发现了徐涛的踪迹。
魏连山来不及多想身后的二位警察是怎么来的,他现在眼睛里只有徐涛。
可是魏连山朝水里跑了几步,发现水渐渐地深起来,偏偏他是不太会水的。只见那徐涛已经熟练地朝江中心游去了。
“徐涛,你快回来,水流太急了,你游不到对岸的!”老全蹚水进入江里,大声地朝江里的徐涛喊着。
魏连山尽管非常想要亲手捉住徐涛,但面对滚滚流淌的江水,他不得不停下了,水已经快要没到腰了,这条江看样子绝对不浅,再往前就要有危险了。
徐涛也太狡猾了,居然想到用这样的方法逃跑,太气人了!刚才居然差点就相信他了,说得太煽情了,真的就以为他不会再跑了呢。
魏连山站在江水里,沮丧地冲徐涛大喊:“徐涛!有本事你别跑呀!说话不算话,孬种,我他妈饶不了你!”
“徐涛,快点往回游,危险!”老全年还在不遗余力地喊着。
也许此刻只有老全看出了徐涛的危险。
江中心,徐涛不为所动,毅然地朝对岸游去。游得远了,见魏连山没有追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有种超脱的感觉。
魏连山见徐涛慢了下来,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冲着江里的徐涛大喊:“徐涛,你赶紧回来!危险!”
“兄弟,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爸。”徐涛的脸上露出了安慰的微笑,却停止了朝对岸游泳。
宽阔的江面,湍急的江水,不是一般的游泳者能够挑战。
他停在江心,身子竟然一动不动,他的水性看来很好。
可是他的身体正随着江水不断地向下游移动着。
魏连山急了,他快要喊破了喉咙:“徐涛,你快回来!危险!我不抓你了,为了晓芸,我不抓你了还不行吗?!”
来不及了,已经,根本来不及去阻止他了。因为很明显,他是一个一心寻死的人。他完全有能力继续游泳,但是他放弃了。
一个浪花打来,徐涛沉没在了江水里,并且,再也没有浮起来过。
15-2.
看着徐涛以这种方式死在自己眼前,魏连山呆住了。
他呆站在江水里,眼见着徐涛沉没的地方。那地方早已没有他的影踪。
就这么呆了很久,魏连山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仇人死了,仇便报了,从此人生便不再有恨了。可是内心突然无尽虚空起来,仿佛他一直以来是为了仇人而活的,所以仇人不能够死掉。
如今徐涛一下子没了,他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就好像是他杀的人一样,他亲手杀死的。
老全和小安联手将魏连山拖上岸,他的腿有点软,无法继续走路,他被扶回到船上,继续呆坐着。
徐涛的死对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他几乎已经傻掉了。会有这样的反应,是魏连山之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魏连山竟然在徐涛遇到危险的时候心里很想要去帮助他,在他死后竟然为他伤心。
“他应该是被水冲到下游去了。我带人去下游打捞尸体。”说完,小安便走了。
“徐涛临死前,对你说了什么?或者,给过你什么东西没有?”老全问道。
魏连山想起徐涛死前交给他的信,于是从上衣兜里掏了出来,递给老全。还好,没有被水完全打湿。
魏连山坐在船上,徐涛刚刚坐过的地方。他的心里开始担心起来,徐涛的死会带来一系列反应,而他最担心的是徐晓芸。
徐涛实在是太坏了,居然选择这条死路,这种死法。他不让魏连山抓到,也不让魏连山杀掉。徐涛这样做,也许是不想让魏连山手粘命案而坐牢,也许是真心悔改,为了心底的愧疚才这样去做。
可是他成全了自己,却给魏连山带来了难题。
以后,魏连山将如何面对徐晓芸呢?
魏连山的头脑一片恍惚,他看见老全已经看完了徐涛留下的信件。现在那封信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中,信封上面写着“晓芸亲启”的字样。
他忍不住打开徐涛给徐晓芸的信,试图从中寻找一丝答案:
妹妹:
当我托付小山把这封信交给你的时候,也就等于是我把你托付给了他。因为你的哥哥我也许已经不在了。
原谅哥哥,从小就没有照顾好你,没有照顾好妈妈,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如果我死了,请不要怪罪小山,因为是哥哥我自己选择的结果。逃亡的生活太苦了,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再说,我要为我自己犯下的罪负责,我不想再跑了。
我欠下的债,我要自己来还。我不想投案自首,也许我受不了终生牢狱的生活,也不想自己坐牢让深爱我的那母子干等,为了我并不值得那样做。我更不想让小山为了替父亲报仇,而背上杀人犯的罪名。
如果我选择了自己解脱,我只希望你能够有人照顾,能够不再受苦。
这就是你哥哥的心里话,相信妹妹你是了解我的,照顾好妈妈。
哥绝笔。
15-3.
十五年前的冬天,徐涛犯案潜逃,当时他的虚岁刚十八岁。
当时他引爆炸药以后看到误炸死了人,当下乱了方寸,十分慌乱,下意识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当他跑回家后,立即把事情告诉母亲,当即遭到母亲严厉的斥责,并且给了他两个重重的耳光。本来就心慌意乱的徐涛,内心更加沮丧,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他绝望地问母亲应该怎么办,母亲在丈夫自尽以后,已经对生活失望很多,如今儿子身上又要背上人命,这一家子算是毁了。于是,她告诉了徐涛真相,他炸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生父亲。
徐涛听了母亲的话,本就慌乱的心一时无法接受,母子俩大吵了一架。
吵完,母亲吩咐徐涛尽快逃跑,不要被公安抓去才好,可以先到亲戚家躲避。
徐涛年纪尚轻,惹了大祸又被母亲告知这样无法接受的事实,他的心彻底慌了。他来不及多想,怀着复杂的心情逃离了镇子,赌气也不去找亲戚,就像个乞丐一样,四处流窜。
半个多月以后,徐涛辗转来到一个乡村,交通不便利,又很偏远,使他内心暂时觉得安全了许多。
身无分文的他,远远看见一个村子,也不敢进入,只能在田地里走动。走得实在又喝又饿,慌乱之中找不到半点吃的,遥望四周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绝望之时举目远望,忽见山坡下像是有堆柴火,于是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原来是口菜窖,窖口盖着盖子,上面压着稻草。徐涛连忙掀开菜窖一看,原来窖里储存了一些过冬吃的萝卜。徐涛拎起一颗大红萝卜,索性坐下疯狂地啃起来。几口萝卜进肚,徐涛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饿得他双手直抖,整个身体随着下巴用力而跟着颤抖。啃了一会,若大的萝卜被他生啃出一个大坑来,他还是不觉得饱,继续大口啃咬,但是发力太猛,以至于牙床啃出血来。洁白的萝卜上被嘴里流的血染成红色,他顾不得擦,继续啃咬,眼看着被染红的萝卜又变回洁白的。
吃完萝卜,徐涛躺在地上昏睡过去。没睡多久,隐约听见几个农村妇女讲话的声音,徐涛偷吃萝卜怕被打,急忙起来,拿起吃剩的半个萝卜跑开了。
徐涛跑进一片黄豆地,又跑了一会,实在跑不动了,他干脆钻进地头的一小堆黄豆竿里睡着了。这一睡,他像是半死过去,浑身没有一点知觉。风吹,日晒,他就像是晾在那里的一根枯豆竿,一动不动。又经过了整晚的寒冷侵袭,在第二天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一个放羊的老头发现了他。
老头见他昏死,于是扶起徐涛,喂他喝了热水,等到徐涛渐渐清醒,又把随身带的馒头喂徐涛吃下,徐涛这才算是捡回一条命来。但是放羊老头看徐涛的双手,可是冻得不轻,赶忙拿起雪球帮他冷敷,搓了一会,见手有了血色,又将自己的棉手套给他戴上。放羊老头就在这片收割后的黄豆地里放羊,也不敢走远,时而回来看看徐涛。徐涛休息了一会,便能坐起来了,但是他的双手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知觉。此后他便落下了毛病,双手一直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自如。
闲聊时,他问老头这些羊都是自家的吗?放羊老头告诉他,并不是他自己的羊,他只是受雇于东家,负责每天放羊而已,每个月赚些工钱。
徐涛便问他是否还缺人手,说来也巧,这放羊老头年岁有些大,正要跟东家说打算辞工不做了。徐涛当下便要此人帮他做引荐,老头倒也乐意。
当天,徐涛便帮老头放了一下午羊,老头也将馒头送他一半吃。晚上二人便一起赶着羊群,回了村里。
老头将徐涛介绍给羊群的主人,一个张姓的老汉。谁知老张头心存疑虑,并不太信任这个生面孔的年轻人,内心生怕他来路不明,反而偷走了羊。放羊老头倒也聪明,他怕找不到接替自己工作的人,就编瞎话说徐涛是他的侄子,从别村过来的,所以看着眼生,人品的话他可以保证。
老张头见他这么说,就也放心了,给他结了工钱,便把徐涛安置在仓房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