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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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化苦旅》名躁一时的著名学者余秋雨教授，对江州这座环抱大山，汇流两江的城市，有过这样一段描述：“江州是一座站着的城市，她的存在是对‘江山’一词最好的注解。”

当我站在滨江路，仰望这座城市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向前看，市中区的高楼大厦隔江矗立，错落有致，楼借山势，直刺苍穹，山借楼高，威镇两江。向下看，长江浩浩荡荡，奔流不息。向后看，南山、涂山二山巍峨，绿意盎然。站在这座城市中间，身体再佝偻的人都有一种挺直腰板，奋力向上的冲动。

桥头火锅是江州老字号的火锅店，座落在滨江路东段，靠近龙门浩一侧。

进到店内，一股浓郁的鲜香之气迎面扑来。大堂内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穿着白色绸衫的茶博士提着细长壶嘴的茶壶，正忙碌地为食客添茶。他一会儿将茶壶举过头顶，做出高山流水的动作，一会儿将茶壶绕到背后，做出苏秦背剑的动作，滚烫的开水从细长的壶嘴流出，分毫不差地注入茶碗内。

大堂有块石壁，石壁上刻有《桥头火锅赋》，赋曰：“长江滨，南山之麓，有美味焉。其名桥头，妇孺皆知。余常闻人言：‘此物只应天上有，凡间那得几回尝。’是耶？非耶？疑而察之，果言之不虚也。岂麻辣鲜香耶？美哉，桥头火锅！融人间之百味，穷乾坤之春色。色味之佳，妙不可言也。”

今天晚上，李雪儿的父母李仕友和姚文秀特意在桥头火锅宴请欧阳教授，作陪的还有李雪儿家一众亲戚。

李雪儿的母亲姚文秀是江南区公安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她和李雪儿一样，留着短发，看上去爽朗干练。

在江州警界，姚文秀可谓无人不晓。有一年，在江州闹市区的步行街上，一名歹徒持匕首劫持了一位女青年。谈判专家费尽口舌劝导，歹徒仍然负隅顽抗。僵持了一个多小时，歹徒的情绪越来越失控，他用匕首将人质的颈部划出一条血痕，人质顿时鲜血直流。

李雪儿的母亲姚文秀临危受命。她以给歹徒送水为由，接近歹徒。快要靠近的时候，她手故意一滑，让矿泉水瓶滚到歹徒脚下。歹徒见是个女的送水，放松了戒备，他一边挟持人质，一边勾着身子去捡水瓶。就在这一刹那，姚文秀迅速拉开77式手枪的保险，“啪啪”两枪，果断击毙了歹徒，成功解救了人质。因为该案，姚文秀被评为当年江州的“十大卫士”，从此扬名江州警界。

晚宴很丰盛，李雪儿父母为了尽地主之谊，点了很多菜，有黑黑的毛肚、粉红的鸭肠、雪白的黄喉、大刀般的腰片、软乎乎的脑花、腥红的鳝鱼……，摆了满满一大桌，看得我直吞口水。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火锅，常常缠着母亲做火锅。那时候在临江厂，经济条件有限，吃得最多的就是大白菜、黄豆芽和血旺。像今天这样摆一桌子荤菜烫火锅，我还是第一次。

“我说带我回江州没错吧，今天先让老师和师兄一饱口福。”在父母面前，李雪儿尽显骄憨之态。

“小女顽劣，还请欧阳教授严加管教。”李雪儿的父亲李仕友举杯先干为敬。

李仕友身材较胖，面相一团活气，一笑起来感觉像我小时候家里碗柜上摆放的那尊弥勒佛。他和姚文秀一样，也是一名公务员，在江州市环保局工作。

“不敢当，不敢当。”欧阳教授的心情颇佳，平时极少饮酒的他，似乎也抵不住桥头火锅的诱惑，一饮而尽。

“吃我们江州火锅应该先荤后素，荤菜又以毛肚为佳，在锅中七上八下烫煮即可食用，味道鲜脆。”李雪儿一边讲解，一边给欧阳教授挟起一片烫好的毛肚。

“师兄，你也吃。”李雪儿给我碗里也挟了一片毛肚。看来李雪儿是烫火锅的行家里手，烫好的毛肚刚好冒起几个白色的水泡。

我蘸了蘸油碟，将毛肚放进嘴里，口感不错，又爽又脆，很有嚼头。

“欧阳教授一到江州就大显身手，雷建军案中的讯问策略真是让人佩服。”说话间，姚文秀也举起酒杯敬酒。

“班门弄斧，班门弄斧。”欧阳教授喝完杯中酒后，连连摆手。

“妈妈，那天的审讯真精彩！我还担心雷建军死不开口，想不到他就像老师放出去的风筝，乖乖地被收回来了。”李雪儿在一旁说得眉飞色舞。

“那今后你可要好好跟欧阳教授学习，不要贪玩。”姚文秀慈爱地看着女儿。

“跟了老师我们就没时间好好玩，天天坐在图书馆里看书，不信你问师兄。”李雪儿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才饮完这杯，李雪儿的堂哥李扬，李扬的女朋友关瑶，李雪儿的表姐姚晓兰，姚晓兰的男朋友石健锋又来向欧阳教授敬酒。

李扬是江州晚报的记者，25、6岁左右。他身材瘦高，戴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想不到一喝起酒来，却像变了个人。关瑶是江州晚报政法部的记者，她中等个子，鼻子秀气，嘴巴小巧，眼神明亮，留着披肩长发，显得清纯美丽。

姚晓兰是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27、8岁左右。她容貌端庄，气质优雅，是难得一见的知性美女。石健锋和姚晓兰是同事，他身材高大，性格却比较内向，不太喜欢说话，一晚上都在闷头吃菜，姚晓兰喊他敬酒，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举起酒杯。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了两个多小时，从桥头火锅店出来，已是华灯初上。夜色中的江州被缤纷多彩的灯光装扮得分外美丽，西边的长江大桥、东边的朝天门和滨江路沿线的彩灯交相辉映，为这座尽显阳刚的城市笼罩上一层妩媚的阴柔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