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案例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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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海好像还是不太明白，“欧阳教授，能举个例子吗？”

“好，我举两个案例说明一下。”

“第一个案例。一名案犯闯入一处住宅，他劫持了住在里面的一对夫妻。案犯命令丈夫趴在地上，然后他将一个杯子放在丈夫后背，用威胁的口吻对丈夫说，如果我听到杯子掉下来，就会杀了你老婆。然后，案犯将妻子挟持到隔壁房间，侵犯了她。”

“第二个案例。一名案犯闯入住宅后，发现只有妻子一人在家。他命令妻子打电话给她的丈夫，叫他回家。当丈夫回家时，案犯突然袭击丈夫，将他绑在椅子上，并强迫丈夫观看自己侵犯他妻子。”

“如果从刑法的角度看，这两起案件都是强奸案，但是从侦查学的角度看，两名案犯实施的行为却存在着性质上的根本差异。”欧阳教授介绍完两个案例，继续讲解道。

“在第一起案件中，案犯使用杯子的行为是一种控制丈夫的手段，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实施强奸犯罪，因此从性质上说，这种行为属于犯罪手段。”

“在第二起案件中，案犯命令妻子诱骗丈夫回家的行为和强迫丈夫观看的行为已经超越了实施强奸犯罪的需要。这些行为显然增加了犯罪风险，对成功实现强奸目的显属不必要。但是，道格拉斯认为，这些行为对案犯却极具意义，通过实施这些行为，案犯成功地羞辱了丈夫，满足了自己的变态幻想，这些标为是典型的签名行为。”

“哦，原来是这样，”钱大海有些明白了。

“钱支，你去过王永梅被害现场。王永梅当时下身赤裸，内裤不见踪影。我在外围现场进行了仔细搜索，没有发现被雨水冲走的迹象。因此可以确定，案犯作案后，特意带走了被害人的内裤。”欧阳教授对钱大海说。

我想起来，当时在现场，欧阳教授曾一路沿着路边的沟渠寻找什么东西，原来是在寻找消失的被害人内裤。

“也可能是案犯图财，抢走了被害人的内裤。”身材矮胖的刘金山坐在椅子上，呼呼喘着粗气，提出不同意见。

“不太可能是图财，我们在现场发现了王永梅带的中老年补品和小钱包，案犯没抢这些值钱的东西，却偏偏去抢一条不值钱的内裤，不合情理。更大的可能性是，这是案犯实施的收集纪念品或战利品的签名行为。”欧阳教授反驳道。

“纪念品和战利品？有什么不同吗？”钱大海又问道。

“对案犯的意义有不同。战利品通常是胜利、成功和征服的象征，对案犯起激励作用。纪念品是一种具有提示或象征意义的物品，代表着一次愉快的经历，它常常与案犯某种确认的需要联系在一起。纪念品起回味作用，案犯借助它能反复体味作案时的兴奋心理。通常，这些物品并不值钱，就算它很值钱，案犯看中的也不是这一点。”欧阳教授解释道。

“出现了收集纪念品或战利品的签名行为，案犯实施系列案件的可能性很大，因为这些纪念品或战利品就像摆在他眼前的触媒，无时无刻不在触发他展开新的变态幻想。”

“在联邦调查局实习时，我们曾遇到一宗‘神秘剪刀手’案，案犯罗杰·金伯每次对被害人实施侵害后，都会用剪刀剪走被害人一缕头发带走。抓获罗杰·金伯后，他说，每次见到那些头发，都会让他重新体会到当时作案时的兴奋之情。这些被害人头发对案犯而言，属于纪念品。”

“前两年，在某地相邻两县，先后发生三名中年妇女被害案。一名死者被发现死于河中，另两名死者分别被发现死于一处山坡和一处田间，随身携带的食品，白色、黄色纸张等物品散落在尸体四周。尸体检验发现三名死者死因分别为溺死、扼死和勒死，未有性侵迹象。奇怪的是，三名死者身上均无外衣。”

“调查发现，三人没有关联性，唯一的线索是两名死在山坡和田间的死者随身携带有祭祀用纸。侦查人员分析死者可能是进庙烧香的香客，但案犯既不谋财也谋性，杀人动机令人十分费解。”

“破案后证实，案犯是极度迷信的男女二人，臆想通过不断杀人巩固其‘皇帝’和‘娘娘’的高贵地位，于是合伙选择女香客为作案对象，通过诱骗方式将死者引至偏僻处采用暴力手段杀害，离开现场时，又将死者外衣脱下作为战利品带走。”

没想到欧阳教授大脑里储存了这么多案例，在他的细致讲解下，我仿佛看到，那名杀害王永梅的凶手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狞笑。他反复把玩着被害人的内裤，陶醉在自己独特的幻想中。一名单身女性从他身边经过，他丢掉内裤，一跃而起，像一只凶狠的猎豹咬断了绵羊的脖颈。

欧阳教授的嗓音再次响起，中断了我的遐想。

“在伍玉琴被害案中，我也同样发现被害人衣裙和内裤有丢失现象。虽然，在距离中心现场很近的地方找到了被害人的衣裙和内裤，但至少说明，案犯在杀害伍玉琴后，实施了收集纪念品或战利品的签名行为。只是因为别的原因，没有把衣裙和内裤带离现场。”

“两起案件都出现了收集纪念品或战利品的签名行为，这绝不是偶然，它强烈提示我们很可能是同一个杀手所为。”欧阳教授最后总结道。

“我看这些都是欧阳教授个人的猜测，没有什么实质依据嘛！”刘金山坐在椅子上，不以为然。

按照侦查学理论，并案侦查的依据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硬件串并，一类是软件串并。

所谓硬件串并，是以不同犯罪现场痕迹、物证的鉴定结论为依据进行并案的方法。这种并案方法科学性、客观性强。

所谓软件串并，是对案犯的行为特征、个性特征进行分析，找出相同特征，据此进行并案的方法。相比硬件串并，这种方法的主观性较强，并案的可靠性不如前者。

或许是受到这种传统思维的影响，刘金山认为，欧阳教授仅凭案犯的一个行为就并案，未免太过武断。

刘金山谈完意见，站起来接了个电话，然后向杜佑华说分局有事，先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