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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满堂红,省厅来人忍不住抚掌大赞,直夸这俩年轻人前途无量。破天荒地攀谈了半个多小时。
是啊,是前途无量,三级领导都赞许了,前途是个什么样那可有的想了,出了门,小木美滋滋地憧憬着,同期毕业的实习学员大部分都下县、下乡或者进了派出所,轮着咱被领导欣赏,能留到市局,要不直接进刑侦支队也说不定。小木一傻乐,方卉婷笑了笑,小声叱着:“哎,你脸皮够厚的啊,直接剽窃人家帅朗的话了。”
“不剽窃咋办?我自己不会说呀。”小木小声道了句,一看方卉婷同样是喜于形色,反驳上了:“方姐你别笑话我呀,我虽然剽窃,可言之有物,你那就是夸夸其谈了,什么契合嫌疑人的思路,这都十几天了,咱们还不都没头苍蝇乱转悠,要不是帅朗给咱们指点了方向,今天还是开着车瞎转悠呢?”
“是啊,昨天晚上谁还发牢骚说人家帅朗骗吃骗喝呢?让你在车里等了俩小时就不乐意了。”方卉婷揭着短。小木讪笑了笑,讨好着说:“别糗我呀,方姐,好歹也是我把您送回家的……对了方姐,咱们这是不是有点那个……”
“哪个?”
“那个呗,就那个有点厚颜无耻了……”
“什么?”
“我是说,咱们俩什么都没干,就去见了见帅世才,还白吃了一顿,回头你喝多了,我睡了一会儿,然后天一亮,咱们就成了传奇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心虚呀?”
小木紧张兮兮地小声说着,站在楼道边上,贼忒忒看着方卉婷,说起来倒确实如此,方卉婷除了陪吃了一顿,台词都没几句,而小木就窝在车里蹲了几个小时,钓嫌疑人是帅朗办的,抓嫌疑人是人家外勤组办的,还真没俩人什么事,方卉婷眼骨碌碌转转,想了想,小声说:“那你说怎么办?告诉大家咱俩什么都没办?你不能这样想吧,小木,帅朗是咱们俩把他揪住的,也正是因为咱们俩想成全他们父子关系,才无意中找到了线索,这叫好人有好报……再说你总不能把他拉到这儿接受嘉奖吧?”
“那倒是……不过我那个,就觉得有点心虚……”小木不自然地吧唧着嘴,伸着舌头笑笑不好意思地说,再怎么老成还是嫩了点儿,脸皮没那么厚,想了想出着主意:“要不,方姐,咱们……晚上下班请他吃一顿感谢感谢,你有事没有?”
“可以呀,你约他……我没事。”
“哦……好。”
小木一听,来劲了,摸着手机,拨着帅朗的电话,一拨即通,刚说晚上请吃饭,这话像卡喉咙里一样,怔着眼听着不知道电话里说的什么,方卉婷本来暗自窃喜,一看像是有变故,直等小木悻然扣了电话,奇怪地问着怎么了,小木好不懊丧地说:“太不给面子了,你知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方卉婷笑着问,肯定没好话。
“他说俩男人吃个什么劲,不来……我说方姐你也去,嘿,他说俩男一女吃得更没劲,不来……”小木很失望地说。看着方卉婷,方卉婷一笑,摸着自己的翻盖女式手机安慰着:“没事,我请……”
“要不算了方姐,这小子有时候别扭得厉害,今天还没准儿哪根毛不顺了。”小木生怕方卉婷吃个闭门羹,出声警示着,方卉婷却不以为然地拨着号放到耳边,一接通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笑着说:“喂,帅朗……你干吗呢,给小木也没句好话,说什么呢,要不晚上出来聚聚,昨天的事好好谢谢你……”
说着,小木伸着脑袋注意地看着方卉婷的表情,那份发自内心的笑容让小木多有嫉妒,天天和方卉婷在一块儿都没见过方姐对自己这么温言软语说过几句话,难不成这俩人有那么点儿意思?小木突然想到个让他更懊丧的事,那种每每听到或见到好白菜让猪拱了的那种懊丧。昨晚就见这俩互搀着那么亲热,没准儿还真有这种担忧。
咦?有变。正喜滋滋说话的方卉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声音压低了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然后脸拉长了,毫无征兆地扣了手机,然后又是一副被人非礼气无可泄的表情,抿着嘴、鼻子一动深吸着气,咬牙切齿想揍人的样子。小木下意识地躲了躲,生怕遭了池鱼之殃,不解地看着方卉婷,可不知为什么眨眼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一看,方卉婷悻然一脸,气咻咻地说了句:“什么人呀?太不给面子了,居然说要去推销饮料没时间……敢情我还没有几箱饮料重要……”
这是美女被无视了,魅力被质疑了,方卉婷貌似比被非礼一般还难堪,特别是当着小木的面,更没面子了,看着小木恼羞地说了句:“小木,下班别走,姐请你……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咱俩贺贺。”
“噢,没问题……”
小木看着转身而走的方卉婷,抿着嘴,憋着笑,低着头,趋步进了会议室,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懊丧了……
大东关、小胡同、和谐的光明里小区,劳动节刚过的懒汉窝里,放下了电话,帅朗撇撇嘴,还真是很不屑的样子,小木这娃好是好,就是有点太正派了,实在是话难投机。至于方卉婷嘛,帅朗倒是有点想法,不过再见之时从人家那故作矜持的作态里,明显地看到了俩人之间的距离,泡这妞儿没准儿比泡王雪娜的难度还大,泡不上是一难,万一泡上不那么容易甩更难,再说自己这一屁股不干不净的事,实在是每每和警察到一块儿,免不了就有点心虚……
于是,就算了吧,帅朗回绝了俩人的邀请,即便对于这个貌似感谢的邀请也略略反感,人和人之间利用关系有点太过明显了,警察和嫌疑人之间也没有例外。相比之下他倒更喜欢和同租的兄弟、和脾味相投的朋友街头地摊上大碗朵颐一番,免得边吃还得边动脑筋,吃完了都不知道什么味道。
当然,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每每念及桑雅,一想到那个销魂蚀骨的晚上,再看身边的女人总有那么点儿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想了想,笑了笑,帅朗埋下头,继续输着电话号码,手机刚买上,电话号码全丢了,好在有手抄的一份,拣着常用的号码输入着,慢慢要回归正常生活了,有些东西,还非得搁下不行,不能心里老想着。
接电话、沉思、微笑、输号码……一系列看似稍有怪异的动作落到了兄弟仨的眼中,韩同港瞅了瞅起晚了正吃方便面的田园和平果,使着眼色,头微微侧侧示意着帅朗的方向,仨人看样子商议过什么,点点头,韩同港起身踱进帅朗的房间,那俩端碗的边吃边跟着进来了。
好容易一个难得的休息日,好容易有个放松闲适的心情,韩同港问着老爷子还好吧,帅朗笑笑,点点头,不愿多谈这事。坐下来,老韩一把拍拍帅朗肩头问着:“哎,上次给你说的事你上心没有,昨天雷欣蕾还打电话问了问,想不想去锐仕,我觉得你这机灵劲行呀,混俩年当猎头多好,没准儿还能假公济私猎艳勾搭勾搭白领金领妞,不好呀?”
田园一脸肥肉颤笑着,平果也乐呵了,帅朗笑了笑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五六七月份每年干吗?过了八月份一上学,又是教辅类书报资料销售的旺季,入了冬更忙乎,放着大钱不挣,傻了吧唧坐单位里挣那三两千块呀?”
“那你一天走东跑西,搬上抬下多累呀?”韩同港劝着。
“我倒想不累挣钱,没那好事呀?再说老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最烦被人管着。”帅朗不屑道。
韩同港一听这驴脾气又上来了,不识好赖了,使着眼色,田园咽了口面挤着往小床上一坐插进话题里了,神色郑重地小声道:“二哥,你那活儿不能常干,你卖的那叫假冒伪劣产品,回头让人逮着没你的好……我觉得还是找个安生点儿、稳定点儿的工作,省得一天担惊受怕。”
“货真价实我倒想卖,可有么?就有轮得着咱卖么?”帅朗说了句,抬眼一瞧一脸奸笑加奸诈的田园来气了:“咦?你丫卖电脑的奸商还教育我?就你们卖的那散件,内存冒牌的、风扇是换过的、主板是小厂的、硬盘是走私的,就CPU国产不了,还是打磨过的,你们坑人才是坑到家了。”
“那能怨我么?”田园辩着。一辩跑题了,韩同港推了把,去去,一边去,平果也趁机起哄,把田园这奸商拨拉过一边,凑到帅朗跟前看着新手机,笑道:“忽悠哥,是老大让我们劝劝你啊,我觉得老大说得有道理,往长远想想,还是找行能干得了和喜欢干的行业好……你这么老漂着,得机会了挖一把,不算回事呀?还是稳定点儿好。”
“听到了吧,大家是为你好。”韩同港接着话茬劝上了,“老爷子那儿要真给你安排了我就不说了,要是没安排呀,我觉得还是去试试,锐仕好歹是个全国连锁,十几个大城市名头叫出来挺响,在大公司里混着总比你和地摊小卖部打交道强吧?这行又不需要你有多高学历和外语水平,没准儿你还真能混出个人模狗样来……那你不想去想干吗,还和去年一样,混一天算一天?”
“什么叫混?我这也是规划人生呀?趁着年轻多干点儿、多挣点儿,争取三十岁自己能开个小店、四十岁以前退休,到了五十养老不缺钱……这怎么能叫混呢?”帅朗合上了记电话的小本,看着仨同租的兄弟,盘腿坐着大腿一拍,手一指,演讲来了……
“老大,别说我怎么怎么样?你考虑过你怎么样了么?你就从见习混到正式记者水平又能如何?一个月几千工资,加班加点人家把你当牲口使唤,那有意思呀?你这身子再加班熬夜几年,迟早得英年早逝,我觉得你根本不用考虑养老的事……你在的那晨报社相比党报党刊,基本相当于摆地摊和小卖部的水平,没准儿哪天就倒闭了,你别劝我,我觉得你应该跟上我干……”
呃,韩同港被气得眼珠子翻白,指着帅朗气结着憋不上来了。
看样子深思熟虑过这些话了,说起来滔滔不绝,说完韩同港,帅朗回头一揪胖田园说道:“老屁,和他们俩相比你比较有前途,为什么呢?他们俩良心还剩了点儿,你呢,全没了……”
“我靠,咱奸商别笑话奸商啊……都差不多。”田园嗝应了一下,很不入耳了。
“这不是笑话你,这是说你已经具备了成功的潜质……从你放下脸面进电脑城推销散件开始,成功的大门就已经向你敞开了。”帅朗忽悠着,笑眯眯看着,田园一乐呵笑着问:“是不是?怎么和我的想法一样呢?”
“嗯,这叫奸商所见略同,不过我觉得你路子不对。”
“哪儿不对?”
“择业方向问题,你不应该去寄人篱下卖散件。”
“那干什么?”
“跟哥走呀,卖饮料去呀,你看看你,脸上肥嘟嘟、上下一般粗,多像个饮料瓶子?站到那儿穿个OEM的马甲直接就是饮料瓶造型……”
“切……”
“别不愿意呀,一个月挣你现在两三倍工资啊……”
“不去,跟上你伤自尊,咱们可伤不起。”
田园被帅朗说得面红耳赤,不屑了句,掉头悻悻然出了外屋。平果和韩老大笑得打颠,田园一走,帅朗没拉着人,又把目光投向小平果了,拽着人劝着:“果儿,听哥说,我今年准备大干一把,啥都不缺,就缺人呐,要不你别弄什么平面广告了,跟哥推销饮料去,今天早上皮老板打电话了,我准备从他手里狠捞一把……”
“捞多少?”平果原本不愿,不过一听捞一把,两眼放光,问上了。
“弄他几万吧,把一年工资挣回来。”帅朗道,支着脖子喊着:“老屁,去不去?就你那张破嘴,不去吆喝真是可惜了。”
“少来了,暑期我们电脑照样旺销,不去。”田园坚决回绝了。
“果儿,你呢,别光顾一天跟小姑娘扯淡,攒点儿钱将来回你老家盖房娶媳妇才是正道……你一天老老实实挣那一两千工资活得有什么劲啊……去不去,跟哥打下手……”帅朗诱着。
“我看还是算了,你干活太狠……这么热的天在外头跑来跑去,一夏天晒脱几层皮,我受不了……”平果有点为难,看着光着膀子一身黑键子肉的帅朗都有点心虚,每年一过夏帅朗还得再黑几分,钱倒是挣了,那罪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一见帅朗不乐意了,小平果不说了,起身溜了。
这俩一走,剩下韩老大自然不会去干这活儿,帅朗大失所望地拍拍大腿:“哎,兄弟们呐,怎么就没有一个跟我志同道合的呢?老大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想借这个机会再和雷欣蕾旧情复燃对不对?没用,老大,有点经济基础再谈感情,这生活和生意一样啊,那是现金为王,没钱你想什么也是白搭,就你现在的工资收入,也就搞个一夜情的水平,别想天长地久啊……要不你辞了职,咱俩一块干?”
“算了,我不劝你了,你去混吧……”韩同港有点不悦地起身,似乎一番好意被人无视了,帅朗拽了把劝道:
“别呀,老大,你不觉得朝九晚五生活过得太没创意了?你不觉得老寄人篱下活得太没劲呀?你对生活稳定的理解有误啊,就你们晨报社,既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事业编制,一破小报社没准儿哪天倒闭了,你不还得自谋出路吗?现在民营、私营包括三资企业里,能有多高含金量,哪如兄弟们绑在一块儿混,栽了大不了重新找工作,可要是万一发了,那底子可就垫住了,到时候你干什么不行?雷欣蕾倒过来追你,咱还不要呢……嗨,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我可是真心实意邀你啊,一般人我还看不上他呢……”
“你最好别看上我。”韩同港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头说了句,不理会帅朗的忽悠了,本来想劝劝帅朗别一天朝三暮四没个正当去处,可劝来劝去,反倒自己被帅朗说得心绪不定了。
走了,一个也没忽悠着,帅朗起身套上衬衫,装好手机,那身昂贵的行头舍不得穿了,穿上了一身几十块买的地摊货,今天天气特热,临出门又换下了长裤,套了个大短裤,趿着凉鞋出来了。田园懒得又回房睡去了,平果房门开着,挂着耳机正玩游戏玩得起劲,韩老大还是书生本色难改,抱着一本大部头的字典查着什么,四个人是各有各的生活,看来勉强不得。
打了个招呼,帅朗出门了,一出楼道门,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帅朗微微皱皱眉头,看来今年夏天的钱,不那么好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