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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肯定不会,秦苒笑了笑,林鹏飞也笑了,笑着说:“没错,既然你证明自己的能力了,那你就有这个资格,如果我给你两个机会,一个是到我公司市场部任职,一个是成为飞鹏的签约分销商,你会选择哪一种呢?”
很大气,林鹏飞睥睨的表情,那是拥富聚财已久养成的大气,辅之以亲和的语气,有一种不容拒绝的魔力,叶育民和秦苒虽有微词,不过在林总面前不敢说出什么不同意见。事实上,私营企业这些老板多少都有点独断,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而已,林总的这种独断就体现在用人不拘一格上。
帅朗没吭声,像是心动了,眼珠子也在动,骨碌碌转着看着林鹏飞,看着秦苒,又看了看叶育民,像有点拿不定主意般的踌躇。林鹏飞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话奏效了,飞鹏饮业名声在外,别说总经理亲自点将,就是公司在人才市场树个招兵旗,哪号人才也不缺。要招帅朗这号无业游民,似乎应该是手到擒来才对,林鹏飞笑着加砝:“你可以打听一下,我说话是算数的,我想你应该是有点放不下这两个市场的利润吧,我要劝你眼光放长远一点儿,旺销的季节最多持续三个月,每年秋凉以后这个行业顶多收支平衡,再往冬春,那是赔钱生意……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主宰市场沉浮的说不定已经易主了,说不定你连今年也支持不下来。而到我们公司任职,最起码你会有一份旱涝保收的薪水,即便你选择分销,在公司限定的区域内,相当于专卖的位置会给你带来一份长远的利润……怎么样?我能说服你吗?”
明白了,是以分销或者入职来弥补市场的失利,不管选择哪一种,市场顺理成章地就回到飞鹏旗下了,这么算下来,倒也不错,秦苒明白了林总的意思,没准儿惜才的心思里还有一份委曲求全。
稍倾,三个人等着帅朗点头的时候,帅朗却摇了摇头,笑而不语,那意思是不接受。
愣了,林鹏飞意外了,问了句:“你担心正浓?据我了解,你和正浓好像没有什么协议吧?”
“想守约,和签不签约是两个概念……谢谢您,林总,不过现在我和正浓、渥尔玛都有约定,我这人在别人看来可能有些不齿,可也不至于出尔反尔,听得出您的条件很优厚,也看得您是真心实意,为这个我谢谢您,您的大度很让我这个背后算计的脸红……”帅朗笑笑,自嘲道。
这下子林鹏飞讶异了,看着帅朗不像矫情也不像自抬身价,看来看去就是看不出像什么来,林鹏飞侧脸看看秦苒、又看了看叶育民,三个人一般般的心思,这位不识时务得厉害,还真以为这块市场在手,别人奈何不得了。
就着袖子抹了把汗,这会儿站在太阳底下实在不怎么好受,帅朗干脆又蹲到了车阴影下。林鹏飞此时才觉出身处的环境,轻拭了拭额头,早已沁出了一层汗,再看帅朗这么惫懒和不上台面的样子,有点失望地摇摇头,好像不确定地问着:“帅朗,一生能碰到的机会不多,你确定要为了个口头协议放弃这个机会?如果放弃,我们可还要站在对立面上,虽然对于你我有点投鼠忌器,可也并不是毫无办法……真要站到对立面上,你觉得你有赢的机会么?”
“没有。”帅朗慢条斯理地说,抽了一根烟点上。景区里不让抽烟,不过司机都是钻在车底悄悄抽。一点上烟,他又慢条斯理地看了林鹏飞一眼,烟熏眯眼的样子很欠揍地来了句:“不过你们也没那么容易赢。”
嗯呜……林鹏飞长长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有点被气着了,背后的叶育民终于发话了,提醒林鹏飞道:“林总,咱们走吧,天气这么热,别中暑了,人家根本不领情,咱们还留什么情!?”
林鹏飞就着台阶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帅朗却是席地而坐,瞧也不瞧的样子。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倨傲让林鹏飞很反感,特别是知道这帮人的出身和使用的半黑半白手段之后,想当然地把帅朗这个态度当成有所恃了,只不过这种有所恃在林鹏飞看来还是上不了台面,永远只是嚣张一时,依凭不了一世。
可惜么?有那么点儿。林鹏飞驻足,看了看又想了想,掏出张名片示意秦苒给帅朗送去。秦苒接到手里,款款几步踱到帅朗面前,双手持着名片递给帅朗。帅朗笑了笑,接到手里,看了一眼,就听林鹏飞招呼道:“想通了就来找我,位置和机会都留给你,能做成什么样看你的本事了……”
“呵呵……其实不用想就是通的,林总您别客气,我知道你准备把我们赶尽杀绝。其实无所谓,从我们抢市场的第一天起就准备走,可不能把市场丢了再落个出尔反尔、出卖合作伙伴的小人骂名吧?本来我们机会就不多,以后谁还敢再和我们合作。”帅朗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林总,既然赶尽杀绝了,不至于连尊严都不给我们留点儿吧?”
“好,到时候一定成全你……”
林鹏飞头也不回,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步履不再迟疑,大踏步走着,落下几步的秦苒怪异地看了帅朗几眼,跟着追上去了。数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进了车里,空调的凉意还没有退,坐到凉爽的车里才感觉到外面有多热。秦苒给林鹏飞递纸巾擦汗、后面坐着的叶育民也在抹着汗,不过谈了几分钟而已,浑身出了这么多汗,再看停车场里,一直坐在车旁的帅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待下去的。
扭着车钥匙,发动了车,呼呼的空调风吹着,凉意丝丝,手扶着方向盘的林鹏飞心里某处被触动了,又侧头透过车窗看着刚刚谈话的地方,那位黑黑的小伙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也是这样,毒辣辣的日头晒着光脊背,一身汗一身累,走街串巷艰难地挣着钱,苦里累里挣到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弥足珍贵的经验,更有那份挺着腰杆走路的尊严。
“林总,这个人不识时务得厉害,我之前请过他两次,他都拒绝了,根本不和我们谈。”叶育民轻声提醒着,很看不懂这个帅朗有什么值得林总青睐的地方。
“呵呵……确实不识时务,老话说仗义多是屠狗辈,一点儿没错呀,有些人就能仗义到不识时务,不过万一我有倒台的一天,不知道我的手下里,会不会有这种不识时务的人,要是有这么三个两个仗义之辈,我这几十年就没有白辛苦……”
林鹏飞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发动了车,缓缓起步,目视着前方。秦苒和叶育民诧异地互瞪了一眼,敢情林总表面愤慨,内心却很欣赏这种不识时务。说起来也奇怪,俩人已经了解了内情,而了解内情之后,总觉得能把帅朗说动是顺理成章的,此时无功而返,除了觉得这个不识时务的人有点可惜之外,莫名地多了一份尊重。毕竟现在违约的人多了,更何况人家和正浓还只是个口头约定都不愿意违约,就这份仗义都值得尊重。
只不过仗义归仗义,生意归生意。只过了片刻,林鹏飞回复了林总经理的身份,驾着车,思忖着得失,有条理地安排着:
“小秦,通知李正义,让他们的人准备好,接货送货别耽搁时间……育民你守着公司,明天早晨出货以前哪儿也不要去,景区、东西客站所有的货马上就要断,一断肯定要引起混乱,你们要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迎接抢货风潮……另外通知一下闫副总,把各批发商手里的存货登记一下,把你收集到的这几个人的照片、车号一人送一份,告诉他们,谁要把货私自给他们,别怪咱们撕毁供货协议……这次釜底抽薪,咱们可是下了血本了,连渠道都给正浓共享了,一定要把这伙人抽得干干净净,让他们在市场上无所依凭,再也没机会兴风作浪……”
秦苒和叶育民应着,免不了心里升起几分凉意,秦苒和闫副总已经谈下了渥尔玛的省代,小厂家对于飞鹏自然是巴结得紧,至于还有个什么私人代理的,早扔过一边了;而林总也和李正义谈下了渠道共享,代价就是景区和车站的市场,这等于把这伙人手里可能拿到的货源全部掐断了。正如林总所说,帅朗聪明就聪明在拿飞鹏的货抢了飞鹏的市场,接着又用可替换的同质产品坐稳市场,这一次猝然一断货源,即便帅朗再神通广大,也拿不到飞鹏和正浓的一线产品,只要没有这类大牌的一线产品坐庄,剩下的二三流小牌子饮料就不足为虑,更何况帅朗所依仗的渥尔玛也被掐了。
毕其功于一役的抢滩无声无息地就这么开始了,估计这个时候帅朗还蒙在鼓里。林鹏飞驾着车走得很慢,像在思忖着什么,等两位手下打完电话,莫名其妙地叹了句:“可惜呀,这个时代有问题,出卖和被出卖之间你必须做出选择,很可惜呀,有做生意人头脑的人未必会做事做人……人不卑鄙到骨子里,当不好商人,这一点他不如李正义。”
这么个感慨法,秦苒和叶育民也站不到老板这个高度,之后是一路沉默……
其实商业竞争没有那么玄乎,特别是不对等的竞争中,掌握足够财力和资源的飞鹏饮业有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林鹏飞一行尚未回到公司,公司大院得到通知的车队已经开拔了,目的地中港高速路段第29号、35号和48号货仓,这是正浓饮业的配货仓库。
十五点四十分,八辆货柜提前到达,叉车开始上货,飞鹏的车队,上的却是正浓代理的百味系列果汁,两个竞争对手意外地联了手。其实林鹏飞说服李正义很简单,两家的市场份额合起来,占到了全省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业务量,完全有可能在代理领域形成垄断,最直观的优势可以制约到厂家,再大点儿的优势可以左右市场大部分产品的价格……说服李正义,只用了十分钟。
十六点,刚刚回到公司,出货的传真已经摆到了林鹏飞的办公桌上,是济源渥尔玛厂家的传真,五个货柜,零点以前到达中州。说服这个厂家也没有多难,一听飞鹏排出了年销不低于十万件的销量,厂家恨不得连厂子都划到飞鹏旗下,至于放到中州开拓市场的那位什么姓皮的,厂长说就是个当地的老油条,实在没办法了才用他……现在有办法了,怎么办呢?当然顾不上他喽……
十七点左右,杜玉芬闻讯风风火火赶回了公司,直奔总经理办公室,把和秘书、财务密谋的李正义堵了个正着,尔后几位属下胆战心惊地退出来,在门口听到了杜玉芬歇斯底里地和李总大声叫嚷,骂李总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而李正义在骂杜副总是胳膊肘外拐的贱货,过了不久杜副总捂着脸抽泣着从李总办公室奔出来,摔门而去……
也就在同一时间,皮定方第三次没有催到已经拖延了两天的到货,却接到远在济源厂家的电话,不是到货通知,而是催款电话,催促首批五千件渥尔玛饮料的销售款,捎带着还给了个暂停执行代理协议的通知。老皮傻眼了,扔下摊位,火急火燎地到了五龙口景区,半天才从车堆里找到了躲在货厢里的帅朗,这货傻了叭叽正数着当天的结算款,一大包呢。老皮急火了,关上厢门前后一说,帅朗听了,大张着嘴巴,一脸愕然,半晌才憋了句:
“老皮,你坑了一辈人了,这是报应……我也坑过人,我的报应也来了,我也接到正浓的催款通知了,要咱们结清余款,罗嗦和程拐已经上门闹去了……估计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个猝来的消息和帅朗怪异的态度,让老皮又一次傻眼了……
一辆白色的马自达戛然而止,刹车停到了奥林花园写字楼的停车场边,这里是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中心地带,聚集了一帮中小企业的办公场地。说起来都是城市新秀,这里出来的人很能代表中州白领、金领一族,车也不例外,白色灰暗、车漆斑驳的破马自达一停到这儿,在奥迪、蓝鸟、帕萨特、宝马系列名车里,显得很另类。
还有更另类的,下车的仨人,有点小帅的罗少刚还光着膀子,估计是到了这场合了,才想起形象不佳了,套着汗衫,一头黄毛的老黄趿拉着人字拖。俩人下车,看到阔街高楼,第一句话还是延续着车上的讨论,罗少刚边套汗衫边骂着:“肯定是这俩伙王八蛋合伙挤对咱们……”
帅朗莫名其妙地接到了催款通知,款倒无所谓,只要不是存心赖账都要给,而这十天从来没有拖欠,很有信誉。关键是在应该给下一天货的时候来个莫名其妙的通知再停了货,明显是卡兄弟们脖子。占一块市场谁都知道得有个拿得出手的品牌,一线牌子除了飞鹏手里的可口、统一、汇源,就剩正浓手里的百事、娃哈哈、红绿茶一类,飞鹏已经是坚壁清野严密防范了,要是正浓出问题,那眼看着全完了……
对了,这会儿都十八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选在这个时候催款加上停货,让人不怀疑合作方的居心都不可能。老黄脸色稍显为难,一看高耸颇有压抑感的写字楼,多少觉得哥几个和人家实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脚步畏缩了几分,不敢用最坏的恶意揣度着:“说不定有什么意外了吧?咱们还欠着他们十一万的货款呢?钱都没结他敢停了货?”
“怕什么不敢停?”程拐下了车,拍上车门,肥步蹒跚,边走边说:“你以为这是黑钱见不得光呀?出货有单、上货有签字,说破大天你也跑不了。”
“那惨了,大晚上咱们去哪儿找几千件货……再说找上怎么换呀?总不能都卖小牌子饮料吧?”老黄发愁了。
罗少刚却一把揪着程拐训道:“你不平时多拽么?拽得以奸商自居,怎么转悠了一圈这事都没防着?”
“兄弟哎,这能怨我吗?货源掌握在人家手里,我说了不算呀?”程拐咧着嘴,不乐意了。老黄倒无所谓:“得了得了,别争了,反正都挣了不少,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散伙……”
“我还没挣够啊……这才滋润了几天?我可是全身心投入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咱们虽然挣了点儿钱,可都是辛苦钱,哪像杜姐还有公司这帮子人,坐在家里就把钱收了……”罗少刚咧了句。三个人走着,不料说到这儿,刚到门厅不远的地方,罗少刚想到什么了,把哥俩一手揪一个,不走了,小声道:“喂,还有一笔钱。”
“什么钱?”老黄道。
“今天的货款呗,笨蛋。”程拐眼骨碌一转,停下脚步了,一看罗少刚那德行,立马明白了,沉声问:“你他妈想黑了这笔钱?”
“他们不仁,咱们不义……要不别找了,哥几个分分拉倒。十一万多呢。”罗少刚小声道,恶从胆边生了。
程拐没说话,讶异地盯着罗少刚,罗少刚眼神很坚定,瞪着眼,那是要一不做二不休了。只有老黄喊了句坏了,然后后悔不迭地直拍额头:“妈的不早说,我把今天的货款已经结给帅朗了,赔大发了……”